39、跗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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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战吧，我们。”
直到相同的话从对方口里重复第二遍，神音反应三秒才掷下账目连连应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谁在读我的心理活动呢。”
不过不知道这份充当缓和剂的幽默会不会被高杉视为刻意讨好。神音按捺内心的狂喜，到底未生锈的头脑还存点机灵，意欲脱口的感恩在对方吐露意味不明的一句话时咽下喉咙。
“和现在的你交手，无趣了点。”
高杉的脸孔边缘蒙络一层羽化的暖色灯光，她不知该如何解读，如何作以回应。是恭维，再带一句假惺惺的“多谢您看重曾经的我”，还是“感谢您的不杀之恩”，怎样都觉怪异。
见她今日反应迟钝，高杉笑声锈哑，末了沉声开口补充一句：“还不明白么？养兵一世用兵一时。我见过太多猛虎野兽，晚年只能趴卧在地上慢慢等死。”停顿的片刻，神音偷偷瞄向他的侧颜，素来狼顾荧荧的锋利眼仁微微眯成窗舷外的胧月，不知那眼前浮现了怎样的回忆，神音明晓他口中的“野兽”仅仅作为对一类人的代名词。
“所以说，在有限的生命里，闲适只会让人在下一场战争来临前獠牙松落，自我消耗蚕食。”
“您真是自律。我真荣幸作为您的磨牙石。”话里话外都掖藏违心成分。神音暗自撇了撇唇角，发觉自己并不过度畏惧这个男人颇为善谈的一面，尽管更多时候那口唇舌里字字裹挟刀刃，句句铺埋鱼雷。
“自律好歹还可供掌控，只不过听凭体内兽性行事。”如若神音没听错，男人淡薄的口吻竟夹杂着自嘲。正思忖着其中意味，对方已然思维跳跃，话锋一转：“你们春雨和幕臣打了不少交道，听说过佐佐木异三郎？”
神音报以歉意一笑，歪着头耸了耸肩：“虽说整个日本的局势很复杂，但是春雨也未必简单……”她张了张唇，舌尖触及门牙时及时卷回口腔，“总之，天道众和元老院的意思，不是我这种阶层的士兵可以了解的。神威，夜兔——乃至整个春雨，都可以被他们用来做消耗品。在此方面我很抱歉帮不上您什么忙。”
“何必紧张慎言到这程度……我只是在问你是否听闻过佐佐木异三郎。”骤然越压越低的声线在耳前回旋，尾音未落，发言者的手指隔着一层旗袍绣缎从脊柱缓慢上划，最终停在披散肩头的发梢，捻起一束卷在指尖。神音感到骨髓正后知后觉地自下而上一节节升腾起颤栗感，努力将注意力放在眼前账本，只觉一行行早聊熟于心的圆润字体此刻读起来仿佛天书。
僵硬着脖颈咧起唇角赔笑不敢妄动，心中暗自悔讽自己果然习惯了把高杉晋助的话掰成零件反复了解，这样的自己反倒误了大局——比起对方未含城府意味的懒散随性，尽显了小家子气。
“只有这时候活脱脱像个胆怯的兔子。”
“——唉？”
高杉难得柔和的口吻里裹藏着些许玩味，瞬时松了手。微微蜷曲的一缕棕发重回肩头，正渐渐归直。双耳轰鸣，神音也不确信自己是否发出了上一行的小声惊呼。
常年与之打交道者不是性情粗蛮的异族，便是只懂生杀的同类。如今第一次被人这般形容，神音只觉头脑飘忽如处云霓，却又觉得应了身边人的比喻，企图压下浮于言表的难为情，坐如针毡地蹭动着膝下蒲团，把账本翻得哗哗响。
“那个男人精通精武流剑法，允文允武，双刀流的技艺举世无双，获称‘三天的怪物’。却又自行丢下握在左手的一把剑，配备了一支西式手枪。”他侧过头，定格在正前方画轴上的眼神飘渺。
“…行动习惯都颇为传统，又是个现代技术的狂热者。既深得幕府一桥派达官的信任，又清醒深味幕府听天由命有多愚蠢——浮屠害政，桑门蠢俗。我从不介意多杀几个满口仁义委曲求全的刍狗。只是从没想过幕府里也能有觉悟深刻的人物。若是拉拢来做盟友，还能给幕府培育一个跗骨之蛆。不觉得很有趣吗。”
说穿了不就是面基对了味吗。
腹诽终究不能登上台面，何况现在，素来孤高的高杉晋助对一个人高度评价至此，神音忆起白昼那个不动声色明察秋毫的长者，语气欢快无聊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短讯。若是这两者结盟，恐怕影响自己的计划实施也是在所难免的事。但眼下高杉似乎并不知情，两人的交情也仅仅一面之缘。那么，或许……
转过身面向高杉晋助跪伏而坐，腰杆拔直，双手握拳伏在膝盖上方，过度拘谨正统的坐姿显得男性化。神音墨蓝色眼眸直视着他，开口的语气坚定。
“也许总督大人的想法，不止停留在想要在幕府安插内线吧。”
见对方踟蹰着没有答复，削薄的唇瓣抿成一线，眉峰半挑，眼底蓄藏的尽是晦暗的水光。好像冥冥中给了她话澜纷涌的勇气。
“也许总督大人的志向，也未必只停留在口头里替已故的师友复仇。”她咽了口唾沫，却见对方毫无异常，懒散地倚向身后的书柜，头部靠向罗列的书堆，泛黄的线装书如同多米诺骨牌般倾倒。
“如果只是单纯的破坏，您也不至于顾虑那么多，只需大开杀戮大举纵火便好，何必珍视这些书卷，何故还要携一本到衣间？有人说你瞎眼失心，其实你……大概比谁都明白自己的路。依我愚见，同见回组的合作，是明智的。”
眼神沿着伸长的脖颈一路延伸到胸膛以下，再往下，探出一块书角。她的目光免却了羞涩。那只方才执笔丹青的手伸进衣怀，从中拾出一本脏污破败的绿皮书卷置于桌面。神音蹙着眉打量着横贯半本书的刀痕，以及曾经浸泡在浓血里卷了边的纸页，脑海浮现出他腹腔处形如拉链的长痕。整块肌腱的撕裂再缝合。
这样一本书早已失去了本身的价值，连一打废纸也做不成。其真容恐怕也只能在高杉的脑袋里能窥探了。
这又是和吉田松阳有关吗？
果不其然，高山一开口印证了她的猜想。“先生说思想总是战胜剑，而我却不然。这个国家的大门曾被天人用黑船砸开，”浴衣敞露挂在肩头摇摇欲坠，他抚摸着腹部暴露在空气里的疮痍，“我需要让它再打开一次，主动的。在此之前，任由宰割的软弱幕府，把这街道变为地狱的夷人百鬼，必须充当先灵的陪葬品。”
“既然你聪慧至此，”青碧色眼中的笑意终于漾开。“若说‘跗骨之蛆’，这鬼兵队上下谁能比过你……倒是猜猜，在我手里，幕府和夷人哪方先死？”
“……我吧。”
“又犯紧张了吗？”眼见女人适才令人刮目的敛容淡定的面色霎时乌青，只差雷雨交加，他的笑声轻狂促狭，继而轻声吐滤一口气，垂首时分恢复到阴鸷的笑容，下颌内收，狼眼却向上瞟着她：“至少当下你是最安全的。只要别试图站在我的对面。”
“从您收编我入鬼兵队，我就已经和您并肩而行了。只要别随意怀疑我。”借着对方的句式，神音眨眨眼浅笑回应。手上动作也风快，倾身执其烧酒壶，为圆月似的金箔玉座酒杯斟满酒水，但对方没有接过去的意思，任凭一杯热酒在神音的忐忑不安里逐渐凉透。
“——你是不是哪里听错了？”
仰颈饮尽杯中酒，坠露沿顺唇角一路滚向发亮的锁骨，一时间消歇了戾气的淡漠笑容令神音呼吸一滞。整顿衣裳末了，他口吻低亢地补充道：“你只能站在我身后。”
“注意身体。”
直到对方临别前丢下一句不咸不淡疑似关怀的话语，她才从虚无里晃过神连忙迎合：“您也是，多多保重。”
高杉蹙眉看向她的复杂神情忽然令她彻底醒悟过来，半天张着口，右手食指激动地隔空点划着：“哦，对对对！孩子是吧！您放心好了！一切交给我！晚安！您好梦！”
门被带上后她整个人神经骤然放松，身体瘫倒在地，头顶上方依稀有几窝小黄鸟飞旋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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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精英小三郎
Sub：ask me☆
问问我是怎么看出来你在演戏啊？
(￣）￣)>精英我心情好了会答复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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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问我是怎么看出来你在演戏啊？
(￣）￣)>精英我心情好了会答复你哦~
PS：看你长时间没有回复邮件，我猜你是没有收到，所以重新发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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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问我是怎么看出来你在演戏啊？
〒▽〒精英我一定耐心解答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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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问我是怎么看出来你在演戏啊？
（╯‘□′）╯（┴—┴
再不问精英就不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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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精英小三郎
Sub：ask me…please…
问问我是怎么看出来你在演戏啊？
【图片-精英即便上吊也会用精英的姿势点击数：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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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精英小三郎
Sub：即使你没有诚信发问…
精英依旧为凡人解惑！ (￣▽￣)"小三郎我好棒~(￣▽￣)"
其实啊，海贼也好剑客也好，影后小姐这样的人物的确稀缺。但是在我们政客里可不缺乏哦。所以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别担心，暂且观之，你还是成功的，只是骗不到身为精英的我(￣0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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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精英小三郎
Sub：写了一首诗给你哟~☆
其实你是想回复我的。
只不过在你想要回复我的时候出了车祸，
人躺在血泊里，
手机握在手上，
很快被过往的车辆碾压成碎末，
你被警戒线包围，
过往的路人把你层层包围，
好吵。
即使这样，
你尚存一丝清醒的头脑，
还想着如何编辑邮件的下一句。
如何回复，
苦苦等在手机屏前的精英。
PS：小晋回复我了~\(≥▽≤)/~
你再不回复我，我就告诉小晋把上述内容付诸于实践哟~(。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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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跗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