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高杉]跗骨》异路猫

34、书愤

　　几盏风灯点起奶油色的光，吸引几多飞蛾环飞不止，虚影晃在眼前，灯下人心烦地伸手扇了扇，也知是徒劳，捧着面碗举到身前，向旁边扒饭的人喊道：

　　“干杯~”

　　不顾浑身粘满惊奇目光，神音仰颈连汤带面倒进嗓子里，空荡荡的碗砰地一声落回木桌她手背拭了嘴角。

　　“那个，小姐啊，我的面里可没掺酒啊。”老板正在刷碗，水龙头流水的声音伴着他的说话声传进耳朵很不清晰，她拍了拍耳朵，并没有虫子飞进来。

　　“嗝……我只是沉醉在您的手艺里。再来一碗。”

　　“……不过，不管怎么醉，小姐你已经吃了十碗凉面了，对肠胃很不堪的，不然煮碗红豆饭？红豆粥？红豆汤？红豆布丁？红豆饼？红豆派？”

　　“谁要红豆啊！！你为毛对红豆那么执着！干脆叫红豆专营餐馆好不好？！”神音忍不住一脚踩在桌上咆哮，感觉脸颊已经被红豆同化，滚滚发烫。

　　“喂你这家伙不要看不起红豆啊。”身旁的白发男人终于抬起埋在饭碗里的脸，不顾嘴角沾满红的白的谷粒，朝老板喝道：“不要给不懂得欣赏红豆的家伙糟蹋红豆料理，顺便你刚才推荐过的红豆套餐都给我来一份，账算在那女人头上，她说的。”

　　“我讨厌红豆很久了！从今天一早醒来到现在就是讨厌红豆怎怎怎怎么了！红豆一生黑！！”

　　“嘛，我倒是无所谓啦，不过就是最近天热红豆放坏……快要放坏了。”老板搪塞着挠了挠后颈，“但是二位的碗我实在快要洗不来了。”

　　“哦，说起来碗啊，”神音双眼盛光，将扁圆大肚的碗推挪到两人之间，“你看，碗底写着再来一碗哦。”

　　“真的诶老板！！你看看我的红豆饭的碗上也……我跟着演什么反正你说你付账。”男人靠着椅背，双臂交叠于脑后。

　　“老板我开那么多年饭馆，第一次看到有人吃面吃醉，而且醉到不是看碗重影，而是从碗底看到幻觉……小姐你何许人啊？”

　　尖锐的冷笑声中神音踉踉跄跄拍桌站起身高声疾呼：“老娘就是传闻中拳打【口型】神威【口型】脚踢【口型】高杉【口型】，能施刀枪棍棒，能玩得通关整套拳皇…………小哥你别肘啊！你听我吹完！！”

　　打算开溜的男人置于桌案的手被神音举拳大力捶按，尖叫声混着老板欢欣的吆喝席卷而来：“万事屋，你的红豆凉面。”

　　“哪里搞错吧！！？把红豆撇掉面是我先点的！”抓碗的手立即被男人搡掉，神音在一旁垂着手幽幽瞪着。

　　咬开方便筷男人烦躁地拧紧眉，懒散地闭着眼，“拜托，我可是生意人啊小鬼。你以为我昨晚搞得腰酸背弯屁股痛脚抽筋的，现在抽出时间来听你这种小鬼说话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你买单吗？”

　　“屁股痛……咳咳，我以为你是插的那一方，没想到你是被插……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等等等等！你失望个毛线！我是打小钢珠坐一晚上坐的！坐的！女孩子不要总说插来插去这种粗俗话，果然我没带身边两个小鬼来蹭饭是正确的。”一脸嫌弃样地说着用剔过的牙签一下一下戳女孩子鼓起的面颊，语毕男人把牙签扎进去，果不其然听见漏气的轻响。

　　“说吧，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概就和打小钢珠一晚上一样……的感受。”神音拔掉牙签掷在地上，嗫嚅着晃了晃颈骨。

　　“该不会你--”男人震惊地撂下碗筷，嘴里的红豆滴滴答答地滚落。“你你你也输得一分不剩了？”

　　“我才没你那么可怜！”手机骤响，在看见来电显示的【海贼之王·神威必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时，吐槽对象很快从眼前的陌生人身上转移。

　　……这家伙什么时候把她手机里的通讯录备注改了的？还敢再长点吗？

　　“等我回来再聊。”

　　走两步方才发现凉面胀得胃肠翻滚，举步维艰，神音一手按压小腹的不适，掀开布帘走到街角暗巷，单手扶墙接通电话。

　　“下次三秒内不接电话就杀了你哦~”电话彼端响起久违的甜腻笑腔，“在鬼兵队过得那么滋润吗，连情报都没发，怎么？对你的前任直属上司就没有什么话想说？”

　　神音翕动双唇，讲话酝酿途中胃部突然酸液汹涌：“唔-唔-哇哇哇哇呕呕呕呸呸呸呸唔嗷呜喵呕--呕--呕--@$$%^*$%$&**^%”

　　呕吐声彼端神威的话因盛怒而发抖：“我…我真的…会杀了你哦。”

　　啐出喉管最后一口酸液，神音平复着剧烈喘息，湖边微风裹挟着市井声纷扰而至，拂过冷汗云集的额角。所在之地一片寂寥。

　　“神威……”沙哑的呜咽令她自己听着都觉凄凉，本以为是天生戏骨作祟，直到双眼模糊，五彩的霓虹灯溶进水里，被睫毛打成的木橹搅碎，她遏制不住掩口抽噎着，电话另端只有绵长的呼吸。

　　“别哭了。”

　　“神……”

　　“哭也没用哦，涨工资是不可能的。”

　　“神威！！”她怒吼着胡乱揩去脸上交横的泪痕，“你以为我就为了涨工资这点事哭成狗？”

　　“不然呢？那这么说，这个月工资你不要咯汪音？”

　　“谁是汪音，谁说不要。”她低声快速回绝，转而正色恳请：“神威，我想回去。”

　　“你前几天不是刚说高杉君比你想象中好相处的吗，在那还能收两份工钱。”神音绝对没有听错那边撕零食袋的脆响。

　　“他欺负我，他家猫也欺负我。”

　　“你不懂，这是抖S示好的方式。”

　　“你的身高可担负不起这么高额的谎言。”

　　“杀……”

　　“虽然我知道你不太可能同意，但是我真的想说，”她倒抽了口气，“我想回去。”

　　“知道不可能就很有进步了。你的工资我打到卡里了，扣了点税。这是第一件事……”

　　“扣税！！你个宇宙海贼交什么税？”

　　“第二件事，下星期春雨期末考试，不要忘记赶回来参加，地球虽然很令人愉快不过记得备考哟，拜~”

　　“你给我站住！我不去！！喂！”

　　“对不起，春雨的用户已关机--”

　　“兔叔你别帮他打圆场，我听到他嚼爆米花的声音了混账！”

　　“对不起，春雨的用户已……”

　　“神威你个矮货跟阿伏兔接吻要站在小板凳上不然长时间踮脚会供氧不足什么的我是好心才提醒你绝对不是生气哦哈哈哈哈。”

　　漏洞百出的系统提示音当即停止，随之而来的是“你废了。”×2的叠加音。

　　“这不是听得好好的吗？！”

　　电话彼端只有忙音。

　　神音拖曳疲惫身躯回到餐馆，碗筷盆瓢倚叠如山，椅子上早就没了那个听众，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用草莓牛奶纸箱裁成的手工抵金券，万事屋三个字极其赫目，却用了孩童稚嫩的手笔。她把钱交给老板，弹着那张名片想着要不要留，连着找来的零钱塞进钱夹最里层。

　　假期到日，虽然比上班还累。神音登船时撞见正在船头一旁监工的来岛又子，周遭人正在往上一只只搬运钉死的木箱，尽是湿漉漉霉烂气息。天知道里面装着怎样不得见光的勾当。她匆匆想打招呼，武市变平太从背后敲敲她的肩膀，响亮的呼号声里递给她一只鼓胀的信封。

　　“这个月工资，扣了点税。”

　　“……所以说你们这些恐怖分子交什么税啊？！”

　　沿着雨水浸染的钢梯向下直奔船舱，打开房门她看见被搞得乱七八糟的床铺，中央趴伏着睡得正酣的黑猫。

　　名为定春三号的小鹿死在刀口时，她便对动物产生了难以自持的歉疚与恐惧。拧亮一盏床头灯，暖光透过竹叶编织带的缝隙四溢，放轻动作扯下围绕颈项的斗篷，再是绷带。

　　旗袍半褪一侧，平滑的锁骨烙着淡红似梅瓣的齿痕，上下对称两点，很快便可自愈。

　　凭心说，衣食住行方面神音在船上属于长官待遇，想必招致了诸多人不满，但还可以维系和平局面，既已和平，神音也不在乎虚实。她知道这一切归功于谁，尽管说那人随时可以使她沦为阶下囚。

　　那种戒备分明挟带着埋骨的恨意。

　　因为血统吗？终究流着不一样的血。

　　杞人忧天做什么，反正不过同利为朋。

　　黑猫正四脚朝天沉酣，她坐在床沿，捻起它两只肉乎乎的前爪，像游戏机按钮那样捏着。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质！高杉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

　　方初惊醒的猫唰地睁开两只碧瞳，利爪扇在她的侧脸，趁着对方尖叫翻滚功夫三两下跳下床，挤开门缝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