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妖》璈桀

7、第七章

　　第七章
　　既然决定暂住于玄魇王府，就没有想过几时会离开，总不会太快，漂泊于江湖的日子，曾经还期待不已，这几年尝尽了其中的酸与苦，才发现能有个长久落脚的地方仿佛落叶归根，心里无名的踏实。
　　抬头看向眼前不紧不慢摆弄手中棋子的男人，看样子他是楚易众人大多闻之色变的所在，也许是在沙场上练就的对生命视作蚁蝼，周身散发的森寒之气不由得想让人避退。曾经看来见识还是太浅，竟不知道能有人有这样气场。
　　但是和他在一起，自己居然觉得安稳。
　　“看我作甚，该你的了。”
　　“我竟不知道，能上战场杀人如麻的玄魇王也会像富家少爷一样摆弄这些。”说着，已经毫不犹豫的落下一子。
　　可惜又是和局。
　　他对弈的技巧不俗，竟是还赢过他，曾经只有爹爹和......想到此处，眼神变得不可查的暗淡，不提了。
　　“我也不知，本王是捡了宝贝，莫离才学渊博，琴棋书画也不在话下。”
　　“会是会，皮毛罢了，我可不喜欢做个纨绔子弟，整日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上面。”说完，推开棋盘慵懒的靠在榻边，像是有些倦了，也是有些压抑的恼怒。
　　果真和预想的一样，将自己’关’在竹苑,等着长宁一战的捷报,这一月就这样过去,忽略了钟离奡桀每日必陪他两三时辰,与他用膳,可真是无聊透顶。
　　让人不由得想，他要干什么。
　　想起半月前再次提起斩蛟的事眉头又是一紧，斩蛟失踪，下落不明，杀手尽数毙命，尸体在城外发现，那其中没有斩蛟的，这是让他唯一放心的，可他在哪？！清阳城中也没有发现斩蛟的踪迹,这样，就更是不能离开清阳城了，万一斩蛟找回来......,
　　钟离奡桀看向眼前清雅脱俗的脸上，眉间紧紧皱起，脸上也没了平静。
　　“烦闷了？”
　　“不，我想起我那失踪的义弟。”闭上眼睛，不想把自己的焦虑暴露在他眼前。
　　自己在玄魇王府逍遥自在，斩蛟他一人对付了剩下的杀手，他功夫还不如自己，要不是当时受伤，怎能放他一人单打独斗？归根结底是自己的错。
　　烦恼间，眉间被温凉的指尖抚过，努力做到温柔的轻压按揉，蓦地睁开眼！
　　“如此漂亮，皱起眉来做什么。”他话语冷冷的。但冷莫离居然感觉到无限宠溺。
　　惊讶的按下那只大掌，他的手明明是温凉的，眉间怎么烧灼一样的热。
　　“王爷......才是，做什么。”
　　那人望了望他，居然轻笑。“不要唤我王爷，我不想在我自己居处，还要当作朝野上，议事厅上，沙场上一样的感觉，”
　　“那我叫你什么？”莫离哂笑。
　　“随你。”
　　“钟离...奡桀？”他立刻看到，那冷漠的眸子中竟然闪过一丝光亮。又觉得叫他这怪异的名字也有些不对劲。
　　钟离，是国姓，落月说，他家王爷并不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曾经以摩珂族血统为世人敬畏惧怕，名声显赫的四大家族之一的轩辕家，才是祖姓。只是钟离奡桀祖父轩辕笑不经意间救了先皇一命，从此轩辕家涉足朝政，地位无人撼动，到他父亲一辈，已是将军荣耀为国人称颂。
　　说到这里，落月竟然语塞了，像是有什么说不出口了，冷莫离当然感觉得到,并避开了。落月又说，到他家王爷那里，屡屡立下战功无数，王室便册封他为‘玄魇王’并授予王室姓氏‘钟离’，玄魇，乃玄色的梦魇，昭示着此人在战场上使人丧胆的印象。
　　“叫本王大哥，如何？”
　　思绪拉回，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要让自己称呼他为大哥！呵！这要是让旁人听去自己还真是个没大没小的人了，那些将领也能与他称兄道弟了！
　　“这怎么行！你是王爷，莫离区区平民，才不给你招惹事端。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说不要让人唤他王爷，自己倒是又自称本王了。”说着，送上一脸艳丽动人的笑意。
　　钟离奡桀勾勾嘴角，没有一点歉意。“那便私下唤我大哥。”
　　莫离不置可否，为何执着于‘大哥’不放。
　　“奡桀，如何？”
　　似乎是差强人意了，钟离奡桀站起身来，抚平衣摆又道“今晚做好准备，明日随我出府。”
　　“好。”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是怕他厌倦了仅仅竹苑的生活吧。

　　晚上，停云捧着大堆衣物走进竹苑。见冷莫离拿着笔，好像在画些什么。
　　“公子，瞧王爷让奴婢送来了好些衣物，都是上好的绸缎做的，一看王爷就对公子的生活很是上心呢！”
　　“停云来了？你姐姐指使你的？”
　　“不是姐姐让来就不能看公子了么！公子进府一个月，府里所有的丫鬟女婢都巴不得来竹苑看看公子的英姿呢，还有不少芳心暗许的，都说竹苑冷公子貌若谪仙，聪慧亲切呢。”
　　冷莫离看了看那些衣物，好似没有听见停云说了什么，手中毛笔墨色滴落，毁了一张好图。
　　次日清晨，玄魇王府前一队人马策马飞驰而过,打头的胯下一匹马通体毛色黑亮，不同于其他马匹，它身材显然高壮异常，同他身上驾驭的人一样，那人穿着玄色立领缎子衣袍，用金线秀了纹饰，尽显华贵身份。
　　后面不远，一匹白马紧跟一侧，并肩越过城门，一黑一白两抹身影，让身后不多的几个侍卫们追赶的辛苦。
　　“你赶得这么快做什么，也不怕伤了百姓？”
　　“王府离城门不远，人也不多，要去的地方有几十里。没想到，你骑术也如此精湛。”
　　莫离笑笑，“在外漂泊，当然要会，更要好。”
　　“从此以后便不要再漂泊，我来养活你如何？”
　　看着钟离奡桀，有一瞬居然看见他笑了。钟离奡桀，自从来了清阳，好像事事都是托你的照拂，你待人冷漠，也不是心思热络之人，为何只对我一人这么好？
　　莫离不答，扬了扬鞭，独自一人策马向前。看着之前自己特意叮嘱府中巧手的裁缝看过他的身形赶制的新衣。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他知道这一幅画面已像一副绝世佳画留在心间。
　　眼中尽显坚定与掠夺般的占有。
　　越过一个个城郊小镇，终于进入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地。
　　“这里虽不是皇家猎场，但林间小兽却不比那里的少，人烟稀少最适合猎杀。”
　　原来是要来打猎，差不多也有几年没来过猎场这样地方，不过和斩蛟这些日子倒是经常在没有人烟的树林里打野味垫肚子，今天竟要当作消遣了。
　　“好，那便分开来比试。”
　　“赢者有什么好处？”
　　“还没比你就想着犒赏自己？也太过轻敌了吧。”说着扬起下巴，挑起眼角瞥了他一眼，竟是高傲的很。
　　“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高傲自信的人。”语气平淡。
　　“你不爽了？那就责罚莫离吧。”
　　“我倒是喜欢的很。”
　　“呵呵，那我就先走一步。”
　　钟离奡桀看着他身影渐远，最终在林中消失。冲其中两人说“你们二人跟着他，护他周全。” “是！”
　　冷莫离穿行在林间，侧耳倾听，缓缓抬起手中弓箭，将弓张满，看准不远处一只硕大的兔子，毫不犹豫的松手。
　　只听‘唰’的一声，那兔子还没跑开第一步就被箭射中，已是晌午，林中还是很凉爽的，要不是看看日头都不知道时间过得这么快。
　　身后钟离奡桀的侍卫立刻冲上去，提起兔子，和刚刚的大堆收获并放在一起。
　　“冷公子好箭法，我看一定能赶上王爷。”
　　“你还真是相信你家王爷，看来我还得加吧劲了。”
　　“不是我们为王爷吹嘘，公子，王爷是在沙场上射人的啊，我们都是见识过的，都是一箭射中要害，最终在王爷箭下射死的能堆成小山啊。”那人说完，身上还抖了抖。
　　看着这人样子，自己都能想象到那令人胆寒的惨烈场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的性命都交在他手中了。
　　“那我...可不想跟他比杀人。”生命短暂不过百年，不管是沙场还是别处，要不是迫不得已绝不有人愿意会将脑袋挂在裤腰上，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从小就是这种认知，所以若不是被人所迫，绝不会主动威胁他人性命，以后也是一样。
　　“公子仁厚，要不颇得王爷赏识。”
　　他倒是觉得钟离奡桀不会赏识他这点，也许还要觉得这是妇人之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