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说我爱你》王嘎嘎

10、静静地苍穹下（3）

　　他是小巴桑，今年七岁。有个姐姐，名叫卓玛，比他大两岁。

　　巴桑的妈妈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父亲从事坝乡最普遍的谋生工作，牧民。每天早出晚归，姐姐卓玛要准备好晚饭，还得准备明天的干粮糌粑，让父亲带在身上，给老马喂食，还得学习认字。

　　相对来说小巴桑要显得清闲很多。也是懂事的，会帮姐姐干活。不爱去学校，大家都会笑话他，因为拄着拐杖，没人乐意跟他一起玩，久而久之排斥上学。姐姐学习好，认字多，有时候会把在课堂上学的知识教弟弟，不过弟弟显然有点排斥，也不乐意学习。

　　所以他的认识的汉字，简直就是屈指可数。跟姐姐说家乡话倒是比谁都顺溜，说汉语就显得困难的多。

　　肖洛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孩儿，就觉得特有意思。别的小孩儿堆在一块玩游戏，就他整天坐在一木桩上，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每次都很脏，衣服就没有干净的时候。眼睛更有趣，不怕生，倔强，会瞪人。他瞪肖洛的时候，躲在一边怕把整个身子露出来。

　　妖妖对他印象深刻，对于全民偶像的她来说，在小巴桑身上还是吃了瘪。她老是嚷嚷着让肖洛周云把这孩子抓过来让她好好欺负欺负。

　　在坝乡第二天，王斌领着大家去学校。学校就是两间平房，房子破落老旧，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四面八方的斑驳的墙上用粉笔乱七八糟画了好些东西，朝南有窗户，用木头粗糙框起来，正西方面有一块黑板，黑板边角破损的厉害，上面密密麻麻画着粉笔字。没有课桌，每排都堆四块大石头，上面放上木板，学生上课就坐在地上。肖洛看着心酸，想起小时候干净明亮的教室，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这要是冬天坐在地上上课，还不得冻死！

　　王斌说，每年都会安排一些募捐活动，不过捐赠过来的物质一般都会被其他学校分走，到这里已经寥寥无几了。所以这里学习环境比别的地方要差很多。气候恶劣，变化莫测，一到秋冬季节孩子们就普遍冻疮，手脚屁股都要冻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过孩子们很乖巧，知道学习不易，所以更刻苦认真。

　　秦妖妖听着忍住不掉眼泪。她小时候也有一段清贫的日子，那时候生活艰苦，不过一家其乐融融。而后生活充盈，条件越来越好，却没了最初的幸福快乐。每个人的出生身不由己，有人出身豪门一辈子荣华富贵，有些人出身贫苦之家为生计愁容满面，富贵的人不一定懂得珍惜当下，而贫穷的人一定懂的知足常乐。身体上的享乐也满足不了心灵上的空虚，活法不同，对生活的心态不同，对生命的价值观念也不一样。

　　王斌说，自从半年前老师走后，一直就没有志愿者愿意上来教书。这里闲置了半年，孩子们没法学习念书。父母对教育也不是特别重视，男孩子长大子承父业成为牧民，女孩子长大嫁人后生孩子操持家务。有些孩子每天都有很繁重的农活，有些孩子要照顾生病的家人，有些是自己不乐意学习……反正情况很多，所以当老师不单单传授知识，还要解决他们的学习障碍还给孩子们一个舒适的学习环境。

　　“那这里的学制怎么算？”周云问。

　　“没有明确的学制。大点儿的在这间教室一起学习，小点儿的在旁边教室。”王斌继续说，“今年他们的课本还没有领，过两天喊两个人下山拿课本和文具。
　　”
　　当天拿着喇叭召集所有的小孩儿，大家都认识王斌，喊他王老师。王斌在台上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他们的新老师。

　　“这位是肖老师。”王斌一一介绍，“肖老师教大家数学和语文。这位是漂亮姐姐是秦老师，她会教大家音乐和美术。最右边这位是周老师，周老师教大家英语和思想品德。大家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听到没有？”

　　孩子们齐声喊，“听到！”

　　接着肖洛秦妖妖周云各人都讲了一些话。孩子们坐在地下抬起来双手摆好认认真真的听着。周云的语速太快，王斌及时提醒他让他稍微放慢点，因为孩子们的汉语程度太差，讲太快很难消化。
　　肖洛看了一眼窗户，有个身影微微探出个脑袋，是拄着拐杖的小孩儿。他为什么不一起进教室而要趴在窗口上呢，肖洛想不通。

　　第三天老师们拜访孩子们的家里。村里人口不多，也比较分散，有些孩子上学要走的很久才到教室。白天爸爸们都出去干活了，妈妈们在家缝缝补补操持家务。村里的女人很热情，看到肖洛他们过来赶紧迎接进屋。不过语言交流上就碰到钉子了。好在王斌在，充当翻译。肖洛在心里暗自下决心尽快学习藏语。

　　家里条件都很差，屋子很简陋，不过贤惠的女人们会把房子收拾干干净净。知道他们是孩子的老师，把平时舍不得吃的奶酪牛肉干拿出来招待他们，喝着暖呼呼的酥油茶，屋子里有点暗，面前是面容衰老常年辛苦劳作的女人。他们主要是奔着孩子来的，也顺便了解一下他们的生活环境。
　　继续走访，在一家更显破落的房子停下来，一个小姑娘在外面洗衣服。大家上前打招呼。

　　王斌说这是卓玛，妈妈去世，家里还有个弟弟，弟弟在五岁时跟着父亲姐姐在朝拜的路上出了事故，所以腿脚出问题，平时走路需要依靠拐杖。王斌这么一说，肖洛和妖妖脑子里很快出现一张脸。

　　跟卓玛说明来意，卓玛一听他们是新来的老师，脸上绽放着笑靥，眼睛明亮的闪烁着。她邀请大家进屋，屋里比其他要稍微杂乱点，可能因为妈妈不在的关系吧。卓玛扯着嗓子在喊什么，然后她弟弟小巴桑拐着出来。

　　出来一看是肖洛他们，马上躲在姐姐背后。王斌笑着说这孩子怕生。肖洛不以为然心想，这孩子可不怕生！

　　简单聊了几句，通知后天可以上课了。姐姐卓玛雀跃不已，弟弟倒是眼睛盯着地上看不出表情。
　　一直到晚上，差不多家访完毕。翌日，课本和文具也运了上来。大家忙着分配课本和文具，孩子们拿到书籍可高兴了，把铅笔和橡皮小心翼翼放在口袋里生怕丢失不见。肖洛注意到，有一部分孩子是赤着脚的。他蹲下来用普通话问一个孩子。

　　那孩子普通话说不利索，表达半天倒是大概听出一点意思，就是因为家离得比较远，走过来浪费鞋子，就干脆赤脚。

　　心疼。全是心疼。

　　如果每个孩子都能像他们这般懂事，那很多父母就可以省心了。这会儿肖洛倒是想起苏小妹，就她最不能让她妈省心！

　　晚上跟秦妖妖周云商量，改天下山去买鞋子再弄些布料过来，虽说衣物是别的地区捐赠过来的，不过穿了好多年，又破又旧。最基本的生理需要不被满足的话，终究会影响学习。
　　孩子们单纯可爱，很快就跟他们混熟了。每天老师老师喊个不停。除了书本上的知识外，还叫她们课外知识。肖洛过来的时候把他的宝贝相机带了过来，闲暇时可以拍摄美丽的风景，还顺便给孩子们讲解相机的基础知识。他还在“爱心之家”发现好多课外书，挑选简单入门的《唐诗三百首》，每天都教他们一首。秦妖妖叫她们唱歌，英语歌不好学，不过汉语歌曲不成问题。编排一套保健操，每天上课前都要运动一次。周云给孩子们讲一些伟人的小故事从而在其中得到一些启迪，孩子们很感兴趣，虽然不一定很清楚列宁是谁董存瑞又是谁。

　　每次“爱心之家”募捐到物资，王斌会通知他们下山领取。因为王斌的帮助，在申请上格外通融，要了好些书籍和衣服。天气渐渐冷了，在全国各地收到的衣服不少，选了些棉袄保暖衣服分给孩子们，最后在大叔们的帮助下，弄了一个简易的书架，把图书分类摆好，成为孩子们的“小图书馆”。

　　时间飞逝，冬天终于到来，海拔高，阳光充足，不过冷的时候想要把人冻成冰棍才罢休。肖洛秦妖妖周云他们的衣服不够，来的时候图个方便，关顾着给孩子们添置衣服忘了也给自己买上一些，好在善良的女人们，把旧衣服修改缝补，做出几套像样的衣服，在秦妖妖他们百般感谢下，穿上了藏族特色的大棉袄。

　　风景简直绝了，山上白雪覆盖，而到中间又是苍翠的森林。四季在这里可以同时共存。为了拍下这美丽的西藏美丽的坝乡，他手中的相机一直没停过。他始终知道自己的兴趣爱好是什么，他也想留住在这里的回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