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梦——姐弟恋日记》白水明

1、离开

　　“郭麟！郭麟我的儿子你怎么了！”一个看起来略显富态的妇人趴在床边呼喊，好像床上那是她的儿子。
　　床上是一个男孩子，看起来十七八岁，清秀俊朗的面孔平静而又安详。只是没有什么血色，给人一副苍白无力的感觉。
　　也许因为这是医院吧。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还好墙边是淡蓝色的，给整个屋子增添了一点人气和色彩。
　　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护士在床边弹了几下吊瓶的管子，几小块空气缓慢地往上移动，直到隐没在那个从上向下滴水的小瓶子里。
　　滴答。滴答。
　　像是生命消逝的声音。
　　很久以前人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人，为什么有生命，于是他们相信宗教，相信有一种力存在人们的身体里。
　　中国人说那叫魂。也许叫灵，也许叫灵魂。
　　当灵魂离开人的身体，黑白无常把它们带到阴间，人世上的这个人，就不在活着了。
　　也许吊瓶发出的声音是催命鼓。
　　黑白无常就在医院的门外常年守候。
　　女护士临走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卡片贴在床边的小牌子上。上面写着：
　　郭麟男
　　17岁脑外伤
　　十七岁，男孩子最好的年纪。如果他学习好，会打篮球，会玩乒乓，开朗阳光，外向一点点，也许他会很受女孩子欢迎。
　　可是十七岁的郭麟，正躺在病床上。无声无息。
　　还有一点点呼吸的声音。
　　“大夫，大夫我儿子还有救吗？”刚才趴在床边垂泪的妇人起身抓住了刚走进病房门口的一个传着白大褂的男人。
　　男人脸上是很严肃的神情。他走过去看了看病床上那个男孩的脸，撑起他的眼皮用手电筒看了一下瞳孔。回过身踌躇了一阵。
　　“林女士是吧。对不起，你儿子的伤太重了。现在的办法只是尽量维持。我想……”他看着天花板想了那么几秒。“也许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坚持住。”说着，拍了拍妇人的肩膀。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神是黯淡的。可是转眼，似乎又明亮了起来。
　　她不仅仅是个女人，她还是个母亲，是个不那么信命的人。
　　摸着少年浓密的黑发。
　　眼前似乎是一幕很奇怪的电影，奇怪在不仅是慢动作，还是倒叙的。
　　一个少年被从医院抬出去，一群少年张罗着喧嚣着退出医院，被抬进去的那个少年躺在篮球场的地上，地上有一片红白夹杂的血迹。之后是这个少年正在扣篮的动作，潇洒，完美。球砸进了篮筐，他却砸在了地上。可是头没有幸免，磕在了篮球架铁质带边角的底座上。
　　电影戛然而止。因为床上那个男孩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
　　“大夫！大夫你快来看看怎么了！”那个母亲凄厉的声音顿时在走廊里传开。
　　“张医生！瞳孔扩散了！送急救吧！”护士对着刚闯进来的那个男医生喊道。
　　护士，医生，轮式病床。不过几秒钟病房里原来那个位置就空了下来，只剩下那个母亲还站在门口张望。
　　如果这是21世纪的美国，也许会有更多的方法。
　　可惜，这是20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改革开放的大门，才刚刚打开。
　　也许是，他预感到自己不属于门后的那个世界。
　　所以他走了，离开了这里。
　　永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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