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很嚣张》慕晚栀

1、第一章 柳琴风

　　“片红飞减，甚东风不语，只催漂泊。石上胭脂花上露，谁与画眉商略。碧甃瓶沉，紫钱钗掩，雀踏金铃索。韶华如梦，为寻好梦担阁。又是金粉空梁，定巢燕子，一口香泥落。欲写华笺凭寄与，多少心情难托。梅豆圆时，柳棉飘处，失记当时约。斜阳冉冉，断魂分付残角。”对着西角那座几乎废弃的空庭，一位少女穿着一件浅蓝色单衣站在湖边，眉头微微皱着。
　　“小姐，老爷吩咐，让小姐马上到前院去，说是有一位贵客来了。”身后的丫鬟碧玺轻声地说道，就怕打断了小姐的思绪。
　　这位小姐是柳丞相府的七小姐柳琴风，从小以才显名。世人都传：相府七小姐乃文曲星转世。
　　按理说既然这柳琴风是才女，自然应该博得相府上下一致的喜爱才是。其实不然，相府七小姐柳琴风虽然吃穿用度上和其他少爷小姐是一样的，但是细心点的人都能够发现，柳琴风吃的是其他少爷小姐不要了的菜肴点心，穿的是外表看起来鲜艳色彩其实不过是粗布麻衣。平时的零用自然是分文都没有，柳丞相更是把她一个人抛弃在了丞相府最为简陋的空庭中。
　　而导致柳琴风这样处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据说是生下她的母亲窦姨娘。
　　窦姨娘是柳丞相的第五房小妾，只不过是婢女出生。可是因为有的妖娆妩媚的容颜，因此获得了柳丞相的青睐，从而收进房中，极尽宠爱。而因为要保持身材，窦姨娘坚持喝避孕汤以免怀孕，这样才能够继续获得丞相的宠爱。但是她千算万算，依然怀了身孕。因为有了身孕，柳丞相又纳了几房小妾，更是日日进入那些人的小院中，把窦姨娘遗忘在了脑后，所以窦姨娘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如果这一胎是男孩，那么她便就此作罢；可若是女孩……
　　而结果自然是女孩，柳琴风。
　　所以窦姨娘每回从其他几房小妾和大夫人那里得了不快就拿自己的女儿柳琴风撒气，柳丞相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他的眼里，他已经有那么多儿子和女儿了，不差柳琴风一个，就算柳琴风真的被窦姨娘打死了，他也不会有一句责备的话，甚至连看一眼也不会。
　　而柳琴风在窦姨娘的鞭打中活过了十二个年头，终于在第十三个年头的时候一命呜呼。后来的柳琴风，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打骂的柳琴风，现在的柳琴风是一个拥有了千年精华灵魂的柳琴风。
　　“碧玺，你跟了我几年了？”柳琴风缓缓地问道。
　　“小姐，有十三年了。”虽然现在的小姐给人的感觉和从前差不多，可碧玺还是敏锐地感觉到现在的小姐比以前的小姐要内敛多了，她甚至已经看不出小姐此刻在想什么。
　　“嗯。”柳琴风心中叹气，以前的柳琴风，估计也已经在哪里投胎了吧，“我们走吧。”
　　一步步走向前院，远远地就听到了前院传出的欢声笑语，与西角的空庭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碧玺往前一步掀起了珠帘，柳琴风这才走进去。入目的是一大群少年少女，为首的竟然不是柳丞相，而是一位衣着华丽面貌俊美却带着苍白病态的中年人，刀削般的轮廓让人一眼便再难忘记。
　　柳丞相坐在一侧的下首位置，能让一国丞相甘心让出首座的，除了那一位还能有谁？
　　“琴风，来见过黄二爷。”柳丞相斜睨了一眼柳琴风便又转开了视线，仿佛多看一眼柳琴风就会忍不住心里的厌恶。柳琴风微微弯下腰，算是见过礼了。
　　“琴风见过皇上。”
　　“混账，黄二爷身份尊贵，怎可怠慢了？”柳丞相怒了，皇上这次是微服私巡，可是那尊贵的身份依然存在，却没想到自己的七女儿竟然如此不知礼数。
　　听到柳丞相怒斥的声音，柳琴风微微蹙眉，依然什么也没说。
　　“罢了，柳卿家。”黄二爷朝柳丞相摆了摆手，眼睛却一直看着柳琴风，不错过她的一丝一毫的动作，所以便也看到了柳琴风蹙眉的微妙的动作。“柳琴风，抬起头来让朕看看。都说丞相府的小姐们都是天生丽质的。”
　　“臣女陋颜，怎么担得起皇上如此夸奖？”柳琴风不再卖关子，刚才她就在观察柳丞相对这个所谓的黄二爷的态度，也从中猜出了一些。
　　“混账东西……”柳丞相正要发怒，忽然被黄二爷阻止了。
　　“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朕就是皇上的？”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是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多少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冒充当今圣上吧！
　　“回皇上，我爹位居丞相之位，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世间连我父亲都要恭敬三分的，非当今圣上莫属。”
　　柳琴风不卑不吭地说着，旁边到处都是对她的视线扫射，有嫉妒、有恶毒……
　　“哈哈，柳卿家，你这女儿不一般哪！”话虽如此，但是也仅仅是恭维的话，至于他心里真正的想法，估计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皇上过奖了。”柳丞相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叩谢皇帝。“小女贱命，哪能得到皇上如此嘉奖？”
　　听到那个“贱命”的时候，柳琴风排斥地皱了皱眉，恰好被皇帝凌默宇抓到了这个小动作。他在听到柳丞相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心里也隐隐的不悦。
　　“柳琴风，你有什么话要说的？”
　　柳丞相，以及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皇帝问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他们不明白不代表柳琴风不知道。
　　“皇上，您要小女说什么？”这个时候不能说出任何对柳丞相不利的话，否则等皇上走了之后她也免不了一阵毒打，所以柳琴风干脆就装傻。
　　“哈哈，”凌默宇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便没有继续追问，“柳琴风，朕，喜欢你。柳卿家，你有个聪慧的好女儿啊。”
　　直到凌默宇摆驾回宫，柳丞相和那一干的家人一直在琢磨，皇帝凌默宇那句“柳琴风，朕，喜欢你”的含义。难道是皇上看上了柳琴风？
　　“晓星寥落春云低，初闻百舌间关啼。花柳满空迷处所，摇动繁英坠红雨。笙簧百啭音韵多，黄鹂吞声燕无语。东方朝日迟迟升，迎风弄景如自矜。数声不尽又飞去，何许相逢绿杨路。绵蛮宛转似娱人，一心百舌何纷纷。酡颜侠少停歌听，坠珥妖姬和睡闻。可怜光景何时尽，谁能低回避鹰隼。廷尉张罗自不关，潘郎挟弹无情损。天生羽族尔何微，舌端万变乘春辉。南方朱鸟一朝见，索寞无言蒿下飞。”
　　“小姐，皇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碧玺也不甚明白，但是她会直白地问出来，而不是在那边自以为是。
　　“皇上的那句话？”
　　“就……就是喜欢小姐的那句啊。”碧玺毕竟还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说的时候脸颊绯红。
　　“碧玺啊，喜欢可以分好多种。有朋友之间的喜欢，有亲人之间的喜欢，当然也有男女之间的喜欢，而皇上对我的喜欢，只能说是欣赏吧。”但是究竟是欣赏，还是别有深意？
　　“欣赏？”碧玺疑惑地看着柳琴风。
　　“回去吧，梁嬷嬷该等我们了。”梁嬷嬷可以算是柳琴风的奶娘，对柳琴风一直很关照，和她们一起住在空庭里。
　　走入冷清的空庭，柳琴风自嘲地笑了笑。空庭到底是空庭，什么都没有。说出去想必也不会有人相信大权在握的柳丞相家还有这样破败的地方？
　　“梁嬷嬷，我回来了。”但是相比较而言，柳琴风却更喜欢这座空庭，因为它安静，温馨，没有勾心斗角。
　　“小姐，老爷又说你了吧？”从来在梁嬷嬷的概念里，柳琴风这位七小姐是其他不管是老爷夫人还是小姐少爷们的出气筒。小时候她过来照顾她的时候就发现在她的身上，到处都是被掐出来了红肿痕迹。那时候她是心疼这个孩子的，明明还那么小，却要承受那么多不该承受的痛。窦姨娘……明明是七小姐的亲生母亲，却只知道和其他人一样欺辱七小姐。
　　“嗯，算是吧。”如果是说柳丞相所说的“贱命”的话，那的确是说她了。
　　“唉……小姐，老爷怎么能这样呢？你好歹也是他的骨肉啊。”
　　柳琴风弯了弯嘴角，在这个府里，除了八妹和九妹，丫鬟碧玺，就只有梁嬷嬷是真心对她好的。她会记住所有对她好的人。
　　此时，丞相府大堂。
　　“老爷，皇上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最沉不住气的四夫人惠姬开口问道。她嫁给柳丞相已经二十多年了，也给柳丞相生了一儿一女，柳宇灿和柳玉容。
　　“是啊，皇上的意思……不会是看上了琴风吧？”刚才大家也都在场，而且是明明白白地听到了皇上对柳琴风说的那句“喜欢你”。
　　“这……”柳丞相皱着眉坐在主位上，现在他的心里是千回百转。柳琴风一直是传说中的才女，文曲星转世，但是自己对她并不好，如果她进了宫，万一向皇上告状……
　　“老爷，我觉得，还是把琴风送进宫的好。”一向有主见的大夫人萧茹说道，“毕竟以后说不得还得靠她。”
　　大夫人的话点到为止，让人听得一头雾水。但是柳丞相却是知道了的，只不过……
　　“这样可以吗？”回到书房后，柳丞相和大夫人将房门反锁，在里面商讨着对策。
　　“老爷，你该知道，身为柳家的子女，就是要为柳家做牺牲。而柳琴风，是最好的选择了。我们把她送进宫，作为一个棋子，替我们监视皇上。”萧茹心中对柳琴风的厌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如今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不仅可以替他们监视皇帝，也可以在适当的时机除掉这个盖住自己女儿风头的贱人。
　　“可若被皇上识破了？”自己对柳琴风并不好，所以柳琴风如果进宫的话，可以说是他安在皇帝身边的一枚棋子，即使被识破了，那么她就是一枚弃子，是可有可无的。
　　“那依老爷看……怎么才好呢？”大夫人其实已经知道了柳丞相心里想的，这一问不过是想亲耳听到柳丞相的答案。
　　“如果皇上下旨了，便将琴风送进皇宫。在这之前，让她住到紫竹园吧。”柳丞相思索再三，这才做了最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