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三十一、你让我不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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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殿下身上有一圈九彩的光芒阻碍了一切外来药石和法力。我观那种九彩光芒，倒是与从前娘娘突破时额头上的九色光颇为相似，所以敢问娘娘能不能撤了这个禁制？”连娑见皇甫翎不说话，赶紧接过话头。
她柔柔软软的声音带着蛇一样的诡秘，让白落霜恍惚，看起来她做人真是失败啊。五百年了，整整五百年了，整个白虎族竟然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对皇甫湛的爱，那是何等的悲哀啊？就连她留在皇甫湛体内，而且很明显已经救了皇甫湛一命的九彩护体之光都会被看成是她的报复！呵……呵……
——你们知不知道，这九彩护体之光只有在完全排斥外物的情况下，其保护效用才算最完美，才不会有一丁点儿漏洞？
罢了。
白落霜清扬婉兮地一弯唇角，不顾自己几乎当场就要倒下的虚弱，缓缓地抬起自己的手臂并唤来寒霜剑。通灵的寒霜剑原本肯定是不会愿意的，可它此刻似乎也知道主人此举的势在必为，便乖顺地在白落霜的皓腕上轻轻划了一下。
剑起血落，赤金色的血液淌下。白落霜甚至没有止血就将自己的本命血以法力裹住，平平推到皇甫翎跟前：“滴血于九彩护体光晕之上，光圈自破。”言毕，清丽的女子款步走下台阶。
云裳曳地，掩不住她娇巧宛如玉雕的足趾。她清雅的姿仪直似六月间的亭亭翠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皇甫翎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主动给白落霜让路。
连娑满脸苦恼，却既没有立场也没有方法让白落霜留下。
一步、两步、三步……白落霜走得很慢，不是有意拖延，而是她不想让人看出她此时此刻的虚弱！如果加速的话，她很有可能当场长眠不醒！可她再也不愿意给人留下话柄，似乎是她想赖在这里不走。
日出东方，天下首阳。于她而言，首阳山这个地方却是一切悲哀的开始。
皇甫湛，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我不再怪你，却也不会再爱你了。
“白落霜，你就这样走了？！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你总得告诉我！还是你已经恨我到……都不肯当面给我一个交代的机会的地步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来？！”一道白光闪过，皇甫湛已经拦在白落霜面前。
他的眸中尽是血丝，脆弱不堪、憔悴不堪，看着白落霜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将她活活吃下去！他承认，当年他因为对白落霜一时的不信任和对子嗣的怜惜，冲动之下做了错事，可白落霜一走一百六十多年全无音讯，让他始终活在焦虑不安中，对他的惩罚也够了吧？！
白落霜缓缓抬头，静静地凝视着自己此生最爱的、也是唯一爱过的人，没有说话。因为……已经无话可说了。
皇甫湛被她这样深井般幽深的目光看到心头发凉，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留恋地吻过她流水一样的墨黑发丝。白落霜不动，既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他。她感到发间微微的湿意，猜想是他的泪水，眸色却不起半点波澜。
“阿落……梨花谷……我真的没有记忆，阿雅又有意隐瞒……我想一开始会在意这件事，是我对你这个人在意，后来渐渐不在意这件事，也是因为对你这个人的在意……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怀疑你了……至于孩子……仙魔之间不是存在种族隔阂么？我那时以为殇素素有一半的血统和我同出一源，孩子又经医仙检验，大概也不是假的……所以我直到最近才发现不对之处……”皇甫湛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白落霜依旧没有反应。
“阿落……我那个时候实在是太失望了……我以为你纵然不喜欢那个孩子，也不会去下杀手……”
“不，我会。天地间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忍受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拥有孩子，”清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所以，我会。”
皇甫湛慢慢抬头，这才看清白落霜白得近乎透明的容色。无比的疏淡、无比的冷漠，她整个人就像一座移动的冰雕。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阿落……你怎么了？”她让他觉得好陌生。
白落霜抬起幽深的眉目，答非所问道：“皇甫湛，这个世界上的确只有你能打动我，因为你足够无赖，你的死缠烂打对付我这样的女人刚刚好……离焱就永远学不来……所以，我这一生最深切的快乐和最入骨的痛苦，毕竟都是因为你。”
皇甫湛说不出话来。白落霜在看他，却也没在看他……她透过他的躯壳，不知在审视什么。
“你说我让你失望了，皇甫湛，其实你也很让我失望，我只是不愿意多说。而且，你的两次反复也让我无法再相信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因为怀疑我再来这么一次呢？我怕了。至于我这一百六十年去了哪里，你去问殇素素或者殇雅吧，我没有要向你喊冤的意思，更不需要你去为我讨回公道，我只是不想连走的时候都还要背着骂名！皇甫湛……我不欠你什么……从此以后，也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纠葛。无论谁对谁错，爱和伤害都是存在的。我放下了爱，也就忘却了伤害。”她浅浅地笑了笑，毅然决然地推开面前的男人，缓步离开。
“你都不想报复么？”皇甫湛重重地揽住她。听她这么说，那一定就是他又误会她什么了。
“不需要……皇甫湛，我还不至于为了所谓的爱恨情仇去改变自己的本性。如果谁觉得对不起我，心自然不会安稳。如果没有觉得对不起我，那即使我报复回来，也是枉然。我没必要自降格调去变得和那些对不起我的人一样……而且，想来离开了你，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人愿意和我过不去了吧。”白落霜清淡的嗓音宛如天籁，却让皇甫湛冷得骨头打颤。她不要他了……不要他了……
正如她自己所说，他让她失望。最主要的是，她无法再承受一次如殇素素这样的意外。但她知道，肯定还有这样的一次意外。她无法看着他和能给予他半根情丝的、他命中注定的所爱之人你侬我侬。
“皇甫湛，我怀了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凄厉的嘶吼划破天空，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扑向皇甫湛。皇甫翎和连娑大吃一惊，不明白殇素素是如何脱困的，两人来不及多想，急急忙忙地上前阻拦。金光一闪，寒霜剑在白落霜的指使下刺向殇素素。
“啊——”腥风血雨来得那么让人措手不及。一击之下，殇素素竟被寒霜剑的疾风骤雨生生绞成肉沫！
皇甫翎和连娑呆滞不前，皇甫湛闻着浓重的腐臭味向后看去。断了气的殇素素连骨血都是黑紫色的，透着浓重的邪恶感。
“她成修罗了。”白落霜淡淡地道。殇素素机关算尽却落得如此下场，心有不甘乃是正常的，白落霜想不到她会因为这份不甘走上不归之路……何必呢，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变成这副样子。
白落霜在心底嗤笑殇素素，可又何尝不是在自嘲？一阵天旋地转，指使寒霜剑进攻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白落霜只听耳边传来皇甫湛惊慌失措的呼喊，强行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推开了他，疾步往外腾云驾雾，想要离开这里，可最后还是差了一点点，无可奈何地在男人的怀抱里阖上眼睛。
…………………………
皇甫湛跪在床头看着榻上的女子缓缓醒来，只顾着怔怔地看她的容颜，神色间满满的全是愧疚与欣喜。他错得太离谱太离谱。殇雅向他解释了一切，并将天命者给的丹药全部交给了他。大概是没脸再见他们两人，那位血魔族的帝姬最后只身离开首阳山。
就在不久前，他因为殇素素差点和弑魔族翻脸。好在，他终于还是成功地解除了所有的后顾之忧，就等白落霜醒来的这一刻和她畅谈。虽然他还不清楚那九彩光环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明白白落霜不会对他不利。
白落霜却没有再和他虚与委蛇下去的欲/望，睁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拎着寒霜剑准备离开。皇甫湛没拦她，在她身后开口道：“阿落……再等几天再走吧……我可是趁着你昏迷不醒将你吃干抹净了好多次。你等几天，看会不会怀我的孩子。”白落霜闻言，先是一怔，等她去感受自己的身体状况时，完全化成死灰的心居然生出了愤懑之感。
她自然知道合/欢过后的不适，所以她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要多么无耻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白落霜慢慢地抬起头，就在皇甫湛以为她会一剑劈了他的时候，清丽的女子却凝视着他，笑得流离烂漫，看在皇甫湛眼中则让他无端端地觉得浑身冰冷。他在情场纵横万年，自然知道伪装合/欢的方法，他会这么做，委实是怕白落霜一走了之。
他知道，若非如此，他根本留不下白落霜。果然，白落霜要走的动作不出他所料，可她此时的反应却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皇甫湛，你让我不齿，”白落霜的话冷淡漠然，偏偏比蕴含着情绪更让人心惊肉跳，“你知道吗，我现在连毁了这座宫殿的心情都没有了。我怕脏了我的手……我不会给你生孩子的，你放心。”
放心，有什么可放心的？皇甫湛握紧双拳，他毕竟不愿意让白落霜更疏远他，正要向白落霜披露关于合/欢这件事的真相，外边忽然闯进一名侍女，她急切地冲皇甫湛大喊：“殿下，帝后娘娘求您救救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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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王延寿《鲁灵光殿赋》载：“彤彩之饰，徒何为乎？澔澔涆涆，流离烂漫。”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三十一、你让我不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