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洛阳静水柳曲水（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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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里莺啼燕语，黄鹂好音，绿杨烟外，红杏枝头，叶嫩梅小，春光融融……
在掉进那冷水池塘之前，我心情大好。
其实如果没掉进去，这池塘在我看来也的确是个好物。
汉白玉砌的底，紫珊瑚镶的壁，半环状绕过柳府的整个东部厢房。明着摆了富丽堂皇的谱儿，却无半点奢靡浮华之感。
这“附庸风雅”做得，委实恰到好处。
柳府的下人们很是不错，极少聚在一块儿聊天八卦。柳尚书确有管家之才，做个户部尚书也确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是以，这柳府也同样是冷清得紧。方才我喂鱼的时候便是在发呆，神游，纠结……抑或可以说得好听些——沉思。
本来我可以沉思好一阵子，一直保持这么临水顾影，顾影自怜，哀怨又彷徨，忧伤又惆怅的姿态待到落日熔金，夕阳西下。
在掉进那冷水池塘之前，我也确实待得够久了。久到池塘里等我喂食的鱼儿一个个拿埋怨的小眼神儿瞅着我。
如果不是知道这鱼没有思想，这样的小眼神，我也许会认为它们被我脸上这层面皮迷住了。
咳……
这一湾碧水里倒映出的佳人，天生丽质难自弃，芙蓉如面柳如眉，真真可堪一代尤物。如此皮相，自是无怪乎得到皇帝一句“静如姣花照水”的评价，也自是没有辜负了这泱泱东都关于其“洛阳静水柳曲水”的美称。
我觉着十分满意。
是以在掉进那冷水池塘之前，我心情大好。
然而，这好心情被梨花那丫头轻易就给毁了个彻底。
我端着一付美人的架子，娉娉婷婷，一袭素衣，对水而立……
多么温婉！多么和谐！多么美好！
我是正在自我欣赏的水仙花啊！哪里就像是要投江的屈子了？
显然梨花不这么认为。
如果不是这般，梨花那丫头就不会一脸惊恐地甩下手中霏云芙蓉糕和丁香百洄露朝我撒丫子狂奔而来。
霏云芙蓉糕和丁香百洄露是我的最爱，说来这两样人间美味还是洛阳的玉馐轩和臻酩坊做得最为正宗。既然来了洛阳，岂有不饱食一顿之理？是以，我对这霏云芙蓉糕和丁香百洄露还是有所期待有所希冀有所盼望的。
不曾想随着几声让我肝肠寸断的瓷器碎裂声，芙蓉糕和百洄露跌入尘泥……昔日芙蓉“糕”，今成断肠草。断的是芙蓉糕的身，断的是本小姐的肠。
佳肴尽毁，好心情霎去。
我怀着忧愤的心情远望过去，眼中悲戚不可言说。
梨花更加确定了我要效仿屈子“沉塘”的猜想。
方是时，我还未从佳肴尽毁的事实中回神，就听见梨花撕心裂肺地吼道：
“小姐——不要啊！”
“小姐——你不能死啊！”
“小姐——这池水冷得很，你跳下去凶多吉少啊！”
“小姐——梨花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这一去——”
听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抬了抬眼皮，为的是这感人肺腑的主仆情深戏码。
我扯了一丝明媚温柔好似春水映梨花般的浅笑出来，准备迎接意料之中的梨花动人的下半句话。
可谁知……
“——老爷一定会打死我的！”
果然主仆情深。
心猛地颤了那么一颤，肝猛地抖了那么一抖，脾猛地跳了那么一跳，肺猛地……
还没等心肝脾肺肾挨个儿全都抽搐完毕，梨花已奔至近前……
一个不防备，便被她一个虎扑给扑了下去。
“啊——啊啊！快来人啊！六小姐投池了！快救小姐！快快快！”
在掉进那冷水池塘之前，我听到这么句话，以及整个柳府下人们手忙脚乱地往这边赶来发出的凌乱脚步声。
这一世，英名毁了……
哦，不对……毁的是水曲柳，咳，那啥，柳曲水的名誉，与我何干？
这样想着，我心下登时平衡了不少。
可是这水怎么这样冷！
说好的春江水暖呢！
柳曲水虽然叫“水”，可柳曲水不会水。于是乎我只有杵在那受冻，等柳府下人龟速将我救上去。
捞我上去的小侍卫嘀嘀咕咕很是嫌弃地嘟囔“小姐怎么这样重”，这事实我就不要说了罢。
旁边丫鬟一脸八卦地猜测，“你们说小姐这么重，会不会是、和她那个小白脸……有了？”，这事实我也就同样不要说了罢。
我要收回先前对柳府下人的一切肯定。
失策啊失策，歹先前我还在府中混了个十天半个月，好歹我做她们小姐也有了个三四天，怎就丝毫没看出这群丫鬟侍卫的本质？
莫不是真像我老狐狸师父说的那样，“这江湖险恶，人心难测，谨慎为上，大意招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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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过后的此时，梨花发丝凌乱，手脚哆嗦地被柳曲水另一个贴身丫鬟——杏花擦着衣服。这丫头眼圈通红，皮肤苍白，双唇泛紫，想必是被冻得不轻。比照我不知要惨烈了几个档次。
这说什么好呢？梨花这样，全拜她柳府人所赐。他们把我捞上去之后，竟忘了梨花还在那池塘里面。
我就是太善良了，为着再次打发梨花去给我买芙蓉糕和百洄露，我决定救她一救。
彼时，我正歪侍卫怀中“昏迷”着，而后挣扎着咳出一口池水，艰难地朝他投去了一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洛阳静水柳曲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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