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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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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念可以预料到之后发生的事,她不忍的闭上了双眼,只听见那几个绿蜥魔口中吐着脏话,伴着那衣物的碎裂声、沐紫雪挣扎的哭喊求饶和声声痛苦的低吟,他们口中时不时还发出阵阵狂笑。
执念看向谢书林,发现他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是失去了最后的思考能力,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最后的一丝理智。她实在想象不到一个人究竟要怎样才能去强忍这样的痛苦——亲眼看着母亲为了保护自己而被人凌│辱,自己却无能为力,直到那四人离去,将牢门锁死,沐紫雪将破碎的衣物重新包裹在自己身上,不曾再与谢书林说任何一句话。
而随后的十几天里,时不时就会有不同的人进入这个牢房无情的将这个女人凌│辱,她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按在冰冷的地上强行褪去身上本就破烂不堪的衣物,再一次又一次麻木的妄想遮掩自己的肮脏。
直到有一天,她慢慢的靠近谢书林:“书林,你身上灵力恢复了多少?”她的声音竟是有些沙哑。
谢书林将头埋进双膝:“不知道。”
沐紫雪轻叹着,将谢书林的手握在掌心,道:“对不起,娘现在是个肮脏的女人,但是不管怎么样,你都答应娘好好的活下去,可以吗?”
谢书林陷入了沉默,沐紫雪柔声道:“你爹有没有让你修炼过一门魔界禁术,只要体内有足够施展此术法的灵力,便可以将人的功力化为己有。”
“我现在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要他们一反抗,我没有任何机会……”
“我知道,所以我这段日子没有使用一丝灵力,都为你留着,就等着今日。”
执念大惊,只看着谢书林眼中的麻木变成了惶恐,他拼命的摇头,沐紫雪却一再劝说。
“我做不到!”他扑倒沐紫雪的怀中痛哭起来:“娘,我做不到!”
“你做的到,我只能为你做那么多了,如果你能活下去,我做的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可你若是死了,我所受的这些屈辱又是为什么呢?”沐紫雪语气中满是一种坚决:“你若下不了手,我现在便死在你的面前!”
“求求您不要逼我,求求您……”
“答应我,出去以后,不要再使用这些禁术了,顺便帮我告诉你爹……就说我死了,问问他还恨不恨我。”
看着泣不成声的谢书林,执念不禁长叹,这只是一段过往,无论如何都会发生,他终将亲手杀死自己娘,然后冲出重围,这是不可扭转的命,她只能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没有任何方法改变结局。
执念看着沐紫雪那么温柔的抱着与自己分离两千年的儿子,直到那美得无暇的苍白面容开始快速枯黄发皱,最后彻底僵硬,随后在谢书林挥手间消散如云烟,而那个亲手杀掉自己母亲的男子只呆呆站在着牢狱之中,看着母亲曾经坐过的地方愣愣出神。
绝望、苦痛、仇恨,交织着爱别离死死将他纠缠。
无助、孤寂、迷惘,交织着求不得牢牢将他绑缚。
直到渐渐麻木……
当有人再来打开牢门,惊讶的发现沐紫雪已经不见,还没有反应过来,谢书林抬手便将他们的功力彻底吸干。连续两次使用禁术,他的身体开始泛起黑色的烟雾,蔚蓝的眼眸中却闪现出一丝痛苦,却又在顷刻间消失,似乎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的他走在那监牢的之中,散发出那令人窒息的杀意。
那一日,他在监牢中走过之地便是一片横尸,再没有人敢去阻拦,只一心想要逃命。
那一日,他受到了绿蜥族的大力围剿,却再没使用过任何禁术,仅凭着沐紫雪身上的那些灵力杀出了重围,却是重伤垂死。
执念看着他躲在脏乱的角落无助的抽泣,仿佛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希望,不禁也跟着泪流满面。她推运起了全身的灵力,紫叶在这片虚无的记忆中纷飞,灵光在她的周身闪烁,她轻轻靠近着那个只存在于回忆之中落魄的谢书林,伸手抚过他脸颊上的泪痕,却是真实的感受到了那一滴泪在指尖的冰冷。只是突然一阵灵光将她的手弹开,她正惊慌失措,却看到了一片紫叶随风而来,翩然划过他的脸颊,就这样穿透了时空的阻碍轻轻落在了那年那月,那个绝望男子的手背,给予他最温柔的陪伴。
执念淡淡一笑,唇边却是溢出一丝鲜血。
落叶不归根,随风去天涯……她终究是证明了自己没有去不了的地方,就算是多年前谢书林最无助的心,她也要全力闯入,她要陪着他,在他最痛苦无助的时候陪着他,给他最后的希望。
随后的日子,绿蜥族四处搜寻着他,他拖着重伤的四处逃亡,好几次被发现,都是九死一生的脱逃。
谢书林几乎是拼了命逃出了落叶城,却发现绿蜥族掌控的范围也在不停的增大,他一直受着追杀,纵使是再惊人的愈合能力,身上的伤却也还是只多不少。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内伤和灵力的耗损更是不知有多严重,他彻底逃离绿蜥族领地的时候已是两个多月以后,而那之后,身上的外伤也是足足过了半个多月才彻底褪去。
谢书林四处寻找着谢怀青,一直找到了云天城才找到,谢怀青带着落叶城所有的居民安全撤离,本是大功一件,回到云天城应受重赏,可是此刻的谢怀青却是在一间破草房中烂醉如泥,他在短时间内似乎苍老了许多。
谢书林站在屋外,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被谢怀青那个骄横的女儿死死拉住:“谢书林!你还有脸来看爹吗!”她痛哭起来:“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如果爹不疯了似得回去找你,哥哥和小妹都不会死!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回头找过我?”
“全是你害的!你是个怪物!是你害我们家破人亡的!”
谢书林将她推开,走到了谢怀青身旁,后者只是抬头醉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书林,你回来了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沐紫雪死了,是我杀的。”谢书林轻描淡写的说着这样的话,心中却是一阵刺痛。沐紫雪死了,是他亲手杀的,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却反而要来向自己的父亲邀功吗?
谢怀青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便成了声声哽咽。
“她让我问问你,还恨不恨她。”
还爱吗……还恨吗……
这爱与恨之间如何抉择,谁又说的清呢?什么东西都是在真正失去以后才知道痛,谢怀青只是继续趴在了桌上,哭笑不得:“这就是报应啊,都是报应。”他喃喃着:“自作自受,说什么爱恨,都是报应……”
都是报应吗?
执念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这沉郁的气氛让她感到难以呼吸。
谢书林选择了留在谢怀青身边照顾他,谢怀青却再不能看见那张像极了沐紫雪的脸,他将谢书林卖给人贩子,谢书林也只是默默看着他在自己的卖身契上签字画押,并没有多做言语。
谢怀青说:“从此以后,我就当你死了。”
至此,当日分离时的做出的承诺,他们都做到了。
“我也会当你死了。”这是谢书林的回复。
这一切也就这么过去了。
三代人的仇恨纠葛,以这样的方式终结,是否也算圆满?
执念看不清,她从这段过往中走出,回到了自己的体内,看着早已泣不成声的谢书林,执念翻看着这些记忆,也会牵动着他的心再一次去感受那一切,她心痛的将谢书林紧紧拥入怀中:“我不知道你承受过那么多的痛苦,从今往后,我不会离开你,我要永远陪着你。”
***
再过两日就是云泾迎娶墨几厘的日子,云家正风风火火的张罗着婚礼的事,苏家也是闹翻天。
平日里一起的兄弟姐妹们把墨几厘重重包围,有道喜的,也有不舍的,坠兰和秋言更平日里与墨几厘最为要好,此时早就哭红了眼。
墨几厘好是尴尬:“哭什么呀,我又不是不回来。”
“呸呸呸!乱说什么啊!嫁出去的姑娘怎么能回来!”坠兰连连说道:“掌嘴,快掌嘴!”
墨几厘笑了笑:“我是说,我会常来看你们的,也会带礼物来送给你们。”
秋言破涕而笑:“你是命好啊,云公子那么在乎你,过去以后如果被欺负了,多忍忍,咱们都是下人,这样高攀难免被人看不起,实在难受了,就来和我们谈谈心。”
“知道啦,我这不还没走吗?你们都忙完了啊?干嘛在这里围着我……”
“我们舍不得你啊!”
墨几厘愣了愣,道:“我也舍不得大家——还有,还有……”
“还有你谢大哥!”坠兰帮墨几厘把话说完,拍了拍她的头,道:“最近你都没去找他,是不是想去道个别啊?”
墨几厘点了点头。
坠兰起身拉着她的手,笑道:“那就快去吧。”
墨几厘连连点头,大家都为她让出一条路,她笑着跑走。
当初那棵枯死的树早就被移除,执念和谢书林坐在长廊的横栏之上,看着那个曾经有着一棵大树的方向,聊着一些平平淡淡的话题。
“我昨天看见一种布料,花色真好看。”
“喜欢就买吧。”
“就是不适合我,也不适合你,嘿嘿。”执念摇晃着悬空的腿,笑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会对我说出那句话。”
“哪句?”
“那句啊!”
“哪句啊?”谢书林迷茫。
执念翻了一个白眼,咳了两声,正色道:“我想陪你,也想你可以陪我。”
“……”谢书林沉默了半晌,道:“在我最绝望,最痛苦无助的时候,有一片紫叶飘落在我身上,它就像有魔力一样,淡化着我所有的伤痛,我一直在想,它是不是你派来的。”
“派去身边倒是说不上。”执念得意道:“我说过啊,天涯海角我都可以去到,在我还是一棵树的时候,我的每一片叶子坠落后就会不停的飘零,直到灵力散尽为止,既然你遇到了它,就代表冥冥中注定了我们会彼此相遇、相知、相爱,然后相守一生。”
“你现在不嫌我怯懦无用了?”
“你是我见过的最最最坚强的男人。”执念开心的笑着,笑声清澈的在打破这空旷之地长久以来的寂静,谢书林也淡淡一笑,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便看见了墨几厘。
墨几厘有些惊讶的看着谢书林,她第一次发现这个曾与自己相伴两年的男子也会笑,笑起来如此温暖迷人,她也开心的笑了,她由衷的感谢上天并没有夺走这个人的笑容,她一步步走向谢书林,道:“谢大哥,我就要嫁去云家了。”
执念热情的拉起墨几厘的手问道:“云泾对你还好吗?”
“他对我很好,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
“要是受欺负就告诉我,我帮你去出气。”
“谢谢执念姐姐!云泾一定不会欺负我的!有人欺负我,他也一定会护着我。”
执念笑了笑,从栏杆上跳下,转身离去:“我想起点事儿,你俩聊着,我一会来。”
其实哪会有什么事?执念知道自己在那墨几厘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丫头什么心思,她还看不懂吗?
谢书林也跳了下来,看向墨几厘。
墨几厘有些紧张,她抬头看着谢书林,第一次在他面前感到了尴尬,可能是心态变了,也可能是关系变了,许久她才笑道:“谢大哥,你不祝福我吗?”
“祝你幸福。”
“谢谢你,谢大哥!”墨几厘愣了愣,一时不知能说些什么,又是沉默了许久,才继续道:“谢大哥,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都是我最亲最爱的大哥。”
“嗯。”
“那……大哥可以抱抱我吗?”
谢书林迟疑了片刻,终是将墨几厘拥入怀中。
些许,墨几厘后退了数步,哭了起来,这让谢书林有些手足无措,她却突然又擦去眼泪笑道:“女大都是不中留的,做妹妹的要嫁人了,你不要太伤心哦。”
“记得多回来看看。”
“肯定啊!我的兄弟姐妹们可都在这儿呢。”墨几厘声音在笑,泪却不停的掉落,两人再次陷入无言,她终究是和谢书林挥了挥手,转身跑走。
执念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走到谢书林身旁道:“看不出来吗?傻丫头喜欢你。”
“……”
“好啦,她更喜欢云泾。说真的,和你在一起能闷死人,也就我耐性好,能缠着你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我有理你啊。”
“嗯,嗯?还好,好,听你的,随你开心。”
听着执念莫名其妙的说出那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谢书林疑惑不解:“嗯?”
“你看,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小聊都是边写边哭,写完以后回头一看,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并不催泪也不虐心,只是小聊觉得总有什么东西梗在心里表达不出,这种痛苦我不能经历,自然也无法很好的描绘,但是我却把自己想象成执念,那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只能心痛看着这一段回忆,却不能和他感受同样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