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灵》无聊到底

19、第 19 章

　　明明说了那么决绝的话，谢书林的心却做不到如此决绝，他远远的跟在谢怀青身后，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也许只是为了那一句轻叹。

　　谢怀青说如今早就物是人非，可所谓的物是人非却都是人为，为什么不能挽回呢？在魔界中无比平凡的花草树木在黑夜的风中摇曳，人们居住的房子，天上稀疏的星若即若离的陪伴着那一轮明月，这些对于谢书林来说都是一道新的风景，他却视若无睹，只是看着远处的那个背影。

　　谢怀青回到府中，迟疑了片刻，终是对管家说道：“先不用关门，一会身后那人来了，把他安置下来。”

　　执念虽有些惊讶谢怀青这样的举动，却还是在心下有了一丝安慰。

　　谢书林来到之时身上伤口也都尽数愈合，管家在看到谢书林的时候着实有些惊讶，虽是不知这个满身是血，身上却没有什么伤口的人有何来历，但想来必定是杀了不少人。老爷竟然说要将他安置，管家便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提心吊胆地将他安置在一处客房，吩咐下人替他打了热水，按着身型送去了衣物。而他只是换洗去身上血迹后默默的在窗前坐了一晚上。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他看到窗外来来往往的仆人，有人看见了他，叽叽喳喳的开始互相讨论这个长相柔美的男子，突然又人对他打招呼，他却不知怎么回应，只将窗子关上，蜷曲在了角落。外面的人开始嘘叹，直到管家来将他们轰散。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陌生的，陌生的有些可怕，那些人好奇的眼神盯在他身上，相互之间的言语刺在他的心里，竟似比血池的毒血、石室中的毒药更加可怕。

　　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远处靠近，谢书林起身的瞬间房门被女子踹开，女子风风火火的走进屋里，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情打量着谢书林，笑道：“我听说家里来了个怪人，便来看看究竟是有多怪，我这一看，发现长的还真不赖，你叫什么名字。”

　　“你出去。”

　　那个骄横的女子瞬间怒了：“你当这是你家啊？本小姐是这儿的主人，这里所有人都得听我的！我问你话，你必须回答。”

　　“请你出去。”

　　“你！你竟然敢……”话没说完，女子发出一声惊叫，只见一道似刀刃的灵光架在她颈间，谢书林冷声道：“出去！”女子眼中满是惊慌，却还是大着胆子道：“你有胆子杀了我呀！”

　　“你以为我不敢吗？”谢书林正要动手，却感到手臂间一阵刺痛，已是鲜血直流。那女子回身看到谢怀青，大哭着扑到了他的怀里：“爹！这个人欺负我！”

　　执念惊得瞪大了眼，原来谢怀青早就另立家室，女儿都那么大了，难怪他一点也不心这个被自己抛弃的儿子。

　　“你要杀掉你妹妹？”

　　谢书林淡淡的看着谢怀青，问道：“你如今把我当儿子看待吗？她又会把我当哥哥看待吗？这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那女子回头看到谢书林手臂上飞速愈合的伤口，哭得更加厉害：“我不信！他是怪物！他才不会是我大哥！”

　　“我都让你进了这个家门，你还要我怎么做？”

　　“是你还要我怎么做才对把？”谢书林冷笑：“我对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尽管说吧。”

　　“好，绿蜥族即将攻到落叶城，我要你到时候将绿蜥族的进攻拦截在城外三天，让城中所有人平安撤离。”谢怀青长叹一声：“事后若你还活着，我便原谅……”

　　谢书林将谢怀青的话打断：“就算我还活着，你也当我死了吧。”如今的他已经不需要谅解了，因为他从未做错过任何事，只是在为沐紫雪还债罢了，只有当进入谢家大门的那一刻起，他才清晰的认识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不是他的家，他的家两千年前就已经没了。

　　终究是上一座城陷落的消息得到的太晚，谢怀青从得到消息开始便一直组织着城中居民有序的撤离，绿蜥族来到城外时却还有十分之一的人没有安全撤离。

　　执念陪着谢书林站在城墙之上，那一袭月白的长衫是这城墙上唯一的风景，谢怀青当真做得出，所有的军队都被抽走，除了他抛弃了的大儿子，竟再没有一人留下守护这座即将破败的城。

　　执念回头看着城内那些被保护着撤离的人群，谢怀青走在最后，最后一次回头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眼中似乎闪着泪光。执念摇头叹息，守城三天，是谢书林对自己父亲的最后一个承诺，也是两千来来所有恨意的一个了断，从此以后这对父子终将恩断义绝。

　　落叶城的城墙上满是结界，打破需费不少力，绿蜥族显然也并不愿意占据一座破城，绿蜥魔们发出震天的吼声，只向着城门冲去。谢书林像是一个无情的审判者，所有靠近城门的绿蜥魔都被判下了死刑，死在那道柔和的蓝光之下，连续几波冲锋，都没有一人能在那道从城墙上袭来的蓝光之下存活。

　　很显然，对方并不愿做无谓的牺牲，便停止了进攻，双方这样僵持，过去了第一天。

　　第二日，绿蜥族派出了十数名修为不浅的高手飞跃至城墙之上将谢书林死死缠住，其余人尽数攻向城门。

　　执念眼中满是担忧，只见谢书林不顾及防御自己，只从城墙上飘身飞落至城门，随之一并落下的是身上的鲜血，他却全然不在乎，只站在城门中央，以自身鲜血泼洒出一个半圆，冷眼看着自己的敌人，守着自己的诺言。

　　没有一个人能踏入他划下的界限，就连那些修为两千年以上的高手也在这圈外手足无措，那天蓝的柔光仿佛是世上最强大的阻碍，没有谁能突破。

　　谢书林挥洒着自己的灵力，就仿佛是在挥洒着上千年的孤寂与悲恸，他的身影在执念看来是那么的冰冷，那么的无助，那么的绝望……

　　他所坚守的这座城是他存活于世的唯一见证，是他如今唯一能守护的东西，也是他为自己父亲做的最后一件事，执念可以感觉到他此刻的绝望，绝望似乎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救他，他的心已经死了。

　　谢书林将自己隐藏的太深，执念从来不知道谢书林竟如此强大，那几乎是接近传说中神明的力量，甚至可以说，在这众神早已死去的世上，他的力量足以为神。以一敌万，谢书林足足将这座城守住了五天，他并没有选择逃走，只是等待着力尽之后被千刀万剐，可就在他无力支撑时却看见一个女人从城门内缓缓走出，坚定不移的站在了他的身旁，谢书林在失神间两人终被一起活捉。

　　执念不禁叹息，她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沐紫雪，她美得那么寂静，那么忧伤，也那么的不可方物，谢书林与她确实有七分相似，也难怪谢怀青对沐紫雪的恨都尽数转移到了他身上。沐紫雪此刻的出现，仿佛是给了那个绝望的孩子最后一丝温暖，她轻声的安慰着自己的孩子：“不要怕，娘回来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会一直陪着你。”

　　执念眼眶有些许湿润，她静静的跟在那绿蜥族长长的队伍之中，直至他们将这对母子关押入了监牢。

　　这一场恶战最后并没有在魔界传开，绿蜥族的人绝不会让其他种族笑话，上万的绿蜥族精兵竟是被一个看似柔弱的苍灵阻拦在城门外长达五天。不过关于落叶城全城居民安全撤离，都是因为一个无名高手死守城门五日的传说也是有的，只是并没有多少人愿意相信，其实若不是亲眼所见，执念也不会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全身的灵力耗尽，谢书林再无力脱逃，他虚弱的坐在铁牢的一角，沐紫雪走到他的身旁坐下，白皙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替他梳理着凌乱的长发，看着那些不断蠕动着急速愈合的伤口，心疼道：“我不知道这些年怀青对你做了什么，我一直打听不到你的消息，我以为你死了，直到前些天才知道你一人留下守护着这里，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这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吗？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回来？”谢书林痛苦的看着沐紫雪，眼中满是怨恨：“当年你为什么不带上我一起走。”

　　沐紫雪哑口无言，她不敢去猜测这两千年来自己的孩子受过多少苦，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弥补自己的过失：“我会想方法让你离开这里。”

　　“不需要，我恨你。”

　　执念看到沐紫雪起身走到一旁，背对着谢书林，早已是泪痕满面。

　　她自己的儿子恨她，怎能不痛？这段恨究竟要绵延多久，才是个头，谁又说的清呢？执念知道谢书林最后亲手杀了沐紫雪，可这一刻却并不知道谢书林究竟是为何做出那样的举动，他嘴里说的话刺痛着沐紫雪，却同时也伤害着自己，将在乎的人远远推开，是他这一生对自己最错误的保护方式。

　　执念突然听到脚步声，她回头，只见四个相貌凶狠的绿蜥魔将牢门打开，冷笑着走进。

　　沐紫雪连忙挡在谢书林面前，她再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孩子分毫，那四人相视大笑，上前将她狠狠拖到一旁，她欲要使用灵力反抗，却见一人起手就是三刀，将谢书林身上正在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谢书林咬牙紧忍，灵力耗尽的他无法镇住那种剧痛，不禁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你住手！”

　　“你修为很高，我们不敢不小心，不过如果乖乖听话，我们不会伤害你儿子。”

　　“求求你们别伤他，我什么听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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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失败，还要有差不多半章才能结束这段苦痛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