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的黑耀石》月上轩

66、第二十八章(中)

　　果然不出易淼所料：当大祭司卡图和‘鱼’王贝特分头去族王们的领地挑选奴隶的时候，遭遇到了诸多的阻挠。
　　有的族王软磨硬泡，拉拢求情；有的则以次充好，把老弱病残的奴隶交出来凑数；还有的干脆避开不见，带着人打猎游玩去了。
　　‘鳄鱼’王尼希比态度极其恶劣：他连打带骂把‘鱼’王贝特赶了回去。
　　贝特狼狈不堪地跑回提尼斯，向纳尔美尔和伊西斯大诉其苦，添油加醋地给尼希比狠狠地告了一状。
　　大祭司卡图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只带回了不到一百名奴隶，其中大部分还都是老弱病残。
　　纳尔美尔虽然早预料到会有抵抗，但是没有想到这一次族王们居然如此齐心。尹熙气急败坏，在王宫里大发脾气。她的头发昏，手发痒，杀人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她相信武力镇压的威力，还是让鲜血来说话！
　　她传大祭司卡图进宫，既然他是‘鳄鱼’王尼希比的长子，那么，就用他来开刀吧！
　　卡图是一个稳重老成的人，他与纳尔美尔是从小的玩伴，也是最好的朋友。三十多年来，他同国王一起并肩战斗，对王室忠心耿耿，对神明更是惟命是从。
　　他是聪明的人，自己身处显位，妹妹是大王妃，外甥是王储，而父亲的王族又是埃及最大的望族。如此气势、如此显赫，早已处在政治旋涡的中心，势必成为众人的靶子。所以，多年来，他总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然而，风暴该来总归要来，国王的新政策无意间将第一柄利剑悬在了自己王族的头上。在国与家之间，卡图无法选择，也由不得他来选择！
　　不过几天的时间，由于焦虑和操劳，卡图的头发竟然白了许多。当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王宫大殿的时候，心情是复杂而忧伤的。他是大祭司，不用占卜他也能预感到自己和家族未来的命运。
　　向国王和伊西斯神行过礼，他坐了下来，看着伊西斯怒气冲冲的样子，他明白：‘鳄鱼’家族的好日子就快要到头了！
　　尹熙压下心头的火，阴沉着脸说道：“大祭司！你这一次带回了一些什么样的奴隶？而且只有八十几个！你就是这样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吗？”
　　卡图站起来，跪下说：“伊西斯，我知罪。您可以任意地责罚我。”
　　“你知罪？责罚你？哼！”尹熙冷笑道：“仅仅知罪还远远不够，你要对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呢？！”
　　“我遇到了族王们前所未有的抵抗，他们好像是有了默契，拒绝的理由都是大同小异。还有就是，奴隶们似乎也对未来的命运担忧，不愿意到都城来。”
　　“这都是借口！他们之所以敢于违抗神的旨意，最重要的原因是有领头闹事的人，你的心里应该最清楚不过！”
　　纳尔美尔焦急万分：自己最好的朋友眼看要受到责罚，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见尹熙要发作，他赶快说：“卡图，你一直都理解我，帮助我，这一次希望也能如此。我的做法都是为了埃及。族王们不明白这个道理没关系，我只想让你能明白。
　　“你我是最亲密的朋友和伙伴，还是亲人，我需要你的支持，你一定要站在我的一边，你明白吗？”
　　这话再明白不过了，不仅尹熙，卡图也完全清楚国王的意思。他的眼圈儿忽然一红，但强忍住说：“陛下！无论您要我做什么，我都会毫无怨言地服从。‘鳄鱼’家族的一切都是神赐予的，如今，把它们奉还给神也是理所当然。
　　“还有，我会催促父亲尽快到提尼斯来。今天，我先把我大祭司名下所有的土地、奴隶、牲畜敬献给神明。”
　　说完，卡图从怀中掏出几大卷厚厚的纸草文件，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尹熙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大祭司，你的忠诚我和国王都明白，毕竟你是从小就追随埃及王的。希望你的父亲也能和你一样。”
　　纳尔美尔松了一口气：“卡图，我的朋友，你的忠心我会永远记住。让‘鳄鱼’王到提尼斯来吧，有重要的工作等着他，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你的兄弟们去完成。”
　　卡图看着国王，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他的目光与纳尔美尔接触，年轻的埃及王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一些远久的记忆渐渐打开闸门，时间的齿轮开始吃力地绞动。纳尔美尔想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卡图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行了礼，便恭顺地退出去了。
　　“谢谢你，伊西斯，谢谢你没有杀了卡图。”纳尔美尔有点儿恍惚地说。
　　“我不会杀他，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即使‘鳄鱼’王家族造反，我也不会杀他。我看得出来，你和卡图之间有一种深厚的感情。在埃及，只要我还是伊西斯神，卡图就永远是安全的！”

　　大祭司率先交出财产的事情轰动了整个埃及！从卢克索到吉萨，从偏僻的乡村到繁华的都城，人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恢复了自由的奴隶们都被派带正在修建的伊西斯大神庙去干活儿，他们变成了平民工匠，那些已经结婚成家的奴隶还特别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简单的石头房子。他们感恩而快乐的心情影响了其他的奴隶，每个人都打消了疑虑,都在盼望着好运能降临到自己头上。
　　迫于压力，‘鱼’王贝特随后也把所余不多的土地交了出来，他还有二百来个奴隶，强行留下没有多大的意思，索性全都不要了。他本来在提尼斯就有大宅院，所以谈不上受了多少损失。
　　因为他是第一个表态的族王，尽管财产并不多，可是这毕竟是有了突破。尹熙很高兴，纳尔美尔王表彰了他，不仅给他派去了一百多名侍从，还给赐给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定了优厚的薪俸。
　　‘鱼’王贝特一下子成了王朝的新宠，他自己非常得意：看来这一宝是押对了！当他第二次带领着皇家卫队去各地征调奴隶的时候，那气派俨然是埃及的首席大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