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开盛夏》鱼一碗

1、莲开盛夏·一

　　入夏后，白天就变得很长，大清早的，阳光便会透进窗户来，夜幕则降临得很晚。比如现在，虽说都到了下班时间，可周围还是亮堂堂的，毫无黄昏的感觉。
　　楚晟拎着牛肉煲往家里走。他很喜欢那家店里又香又辣的牛肉煲，就算夏天吃了会上火，也会时不时地绕了远路去买，然后再到菜场买些蔬菜，回家煮点饭，对于单身男人来说，便是一个挺丰盛的晚餐。他现在心情很愉快，因为明天就是周末，期盼了整整五天的、短暂而美好的周末。
　　周围熙熙攘攘的，放学的放学、下班的下班，附近有所中学，到了这个点，路上就特别拥挤。楚晟看看前面的人群，便决定从小路走，虽说稍微远些，但那里偏僻，人很少。他还没走到那条弄堂，就隐隐听到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越走近那声音就越响，还间杂着或大或小的叫骂声。他好奇地伸出脑袋往里看了看，像是一群学生在打架，准确的说，是一群人在围攻一个少年。那个少年身手很不错，可终是敌不过那么多人，楚晟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在听到少年一声隐忍的呼痛之后，那正义感就“刷刷刷”地冒了上来，管他谁对谁错呢，这么多人打一个就是不对，他扔下手中的牛肉煲上前，干净利落地用拳脚招呼起那帮人来。
　　一人惊呼：“靠，这小子还有帮手！”而那少年也是吓了一跳，手脚慢了一些，又挨了一下，于是边愤然还手边问；“你谁啊？”楚晟忙着应付那么多人，却还有空回头笑了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有病吧你，还不快跑！”少年见包围的圈子有了空隙，拉起楚晟就跑。那群人骂骂咧咧地追着，但他俩跑得飞快。楚晟跟着前面那人的脚步，一边还在琢磨，这速度，别不是逃惯了的吧。
　　“行了行了，没人了。要不是我每天还锻炼锻炼，只怕这把骨头都散了。”楚晟拉住他，两个人都在使劲地喘着粗气。
　　“这哪儿啊，真是。”少年抓抓头发，眼珠子骨碌碌地扫了一圈四周。
　　“嘿嘿，往回走一点就是我家了，”楚晟倒是乐了，“要不，去洗把脸？”他打量着眼前这人，衣服脏兮兮的，颧骨上有一处淤青，该是刚才被打的。
　　“好啊。”少年咧嘴对他笑了一下。楚晟不得不承认，还挺好看的，年轻那么几岁就是好啊，想当年自己跟他这般大的时候，也能倾倒芸芸众生。
　　在心里一边恬不知耻地赞美自己一边伤感地哀叹年华逝去的某人带着素不相识的少年回家。少年进门的时候吹了一声口哨，“房子不错啊，你一个人住？”
　　“嗯，刚工作那会爸妈买来送我的。”楚晟解开衬衫扣子，真他妈的热，跟刚参加完比赛一样，还是用跑短程的速度跑长途。
　　“咦，你就不怕引狼入室？”少年坏笑起来。
　　楚晟觉得有趣极了，“哈哈哈，该担心的是你吧，假如本人是那种变态大叔……”楚晟用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看他。
　　“切。”少年嗤之以鼻，跑到卫生间去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甩着手上的水珠说：“喂，借我件衣服吧。”他的T恤在打架中被扯破了，上面好几道口子。
　　“这不正fashion嘛。”楚晟虽是这么说着，但还是进了房间去拿衣服。
　　“我是不在乎，可我老爸在乎啊。”少年的声音从房间外传进来。
　　“笨，你脸弄成这样，傻子都知道你刚干过一架好吧。”楚晟拎了一件polo衫出来，见到少年面对椅背跨坐，双手垫着下巴看窗外。天边有着大朵大朵被映染成绯红橙黄的云霞，落日仍是光芒万丈，将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温暖的色彩。少年脱了上衣，腰线非常漂亮，皮肤光滑肌理匀称，下面隐藏着生动的爆发力。楚晟有那么一刻看呆了，仿佛见到了自己的高中时代。
　　“打人不打脸，那些人真没素质。”少年说着，见他半天没反应，回头一看，笑着骂道，“大叔，别用那种色迷迷的眼神盯着人看！”
　　楚晟回过神来，把手里的衣服扔给他，“是你勾引在先。”
　　少年接过衣服套上。这是楚晟他妈妈买的衣服，错误地估计了自己儿子的身高体型，实在小了些所以他一次都没穿过，不过给那人穿倒是挺好。“大叔，你真老土！”
　　“你这破玩意就好看极了？”楚晟捡起少年扔在桌上的衣服，白色T恤上绘着满满的涂鸦。
　　“嗯，那是本大爷亲手画的，送给你咯，以后等我出名了可以拿去拍卖啊什么什么的……”少年脸上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在楚晟将那件T恤以完美的抛物线扔进垃圾桶后顿时消失不见。
　　“小鬼，多大了啊？”
　　少年打了一个响指，“不是小鬼，从明天开始负完全民事责任。”
　　“这么说来，今天倒是个特别的日子哦。”
　　“也就那样，不过……”少年话锋一转，双手抱拳，“多谢兄台出手相救，敢问恩人贵姓？”
　　楚晟笑了起来，“免贵姓楚，单字晟。”
　　“盛开的盛？”少年眨巴着眼。
　　“上日下成，光明兴盛。”
　　“在下秦连。”少年说完后，念了一遍楚晟的名字，大声笑起来，“你爸妈怎么想的，这不是……”
　　“小鬼真没礼貌！”不过，他自己也笑了起来，“算了算了，说了二十多年，自己都习惯了。”
　　“怎么不改一个啊？”秦连好奇地问。
　　“他们懒得去弄，我也无所谓啊，反正从小到大一犯错他们就这么骂，倒是挺方便的。”楚晟无奈地摊摊手，继而说，“咦？”他听到了一阵咕噜噜的声响。
　　“我肚子饿了。”秦连老实地回答。
　　楚晟想起被扔到地上的牛肉煲不由心疼，“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领着秦连去了那家常去的小店，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他，“小楚，怎么又来了？”他撇撇嘴，“都是这个小鬼害的。”
　　“这后生长得可真俊啊。”老板娘笑眯眯地捧上两碗冒着热气的牛肉面。
　　楚晟笑道：“老板娘，怎么就没听你夸过我呢？”
　　秦连白了他一眼，“不要脸。”话刚说完，被楚晟敲了一筷子，“没你事，话真多。”
　　老板娘答了句，“小楚就是长得再俊都没用，工作一两年了也没见牵个姑娘来。”
　　楚晟咬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道：“人姑娘不愿吃小店呢。”
　　“倒是嫌弃我这啊。”老板娘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秦连饿极，吃得跟头猪一样，却还不忙借机损两句，“哼，肯定是没人看得上你。”
　　“滚。”楚晟话音刚落，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四周的人都吓了一跳。只见秦连跟触了电似的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摸出裤兜里手机，一副狗腿状，“老爸！”
　　“死哪里去了？还不回家！”那边一声暴喝，声音大得连楚晟都听到，秦连忙把手机拿得远远的。那边继续吼，“一堆人等着你！快点回来。”秦连把手机拿到嘴边，点头哈腰地说道：“是是是，马上马上。”
　　“整一汉奸，他老人家看不见。”楚晟的声音悠哉游哉地响起来。
　　“我要走了。”秦连一边说一边又夹了块牛肉，“该死的，过什么生日。”他又夹了一块，嘴巴鼓鼓囊囊的，像只兔子似的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