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尽一生》舒景薇

5、选宫

　　光绪十四年十月二十五日
　　太后颁下敕令震动天下——一件是年满14的满洲八旗未婚少女可秀女，为皇帝立后，一件是预

　　备撤帘归政
　　那一天，是个非常晴朗的日子——黄道吉日。

　　站在紫禁城空旷的院落里可以看见无比晴好的天空，蓝澄澄的如一汪碧玉，没有一丝云彩，
　　毓祥门外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无数专送秀女的马车，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保持异常的沉默。
　　我和姐姐和所有来自全国各地的秀女站在一起，黑压压一群人，嫩脸修蛾，脂粉香扑鼻。却大都只专心照看自己的脂粉衣裳是否周全，或是好奇地偷眼观察近旁的秀女，并不怎么说话。
　　今天选的不仅仅是妃，是我泱泱大清的后——凤飞九天。那个大清至高无上的女子的地位，那个可以辅佐皇帝，让大清再次屹立东方的位。
　　只是我隐隐感觉那种不祥，和登上高位的悲哀……
　　奇怪的是为什么我这个他他拉氏长叙家庶出小姐怎么会隐隐可以体会到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戚苦？
　　前几日，父亲将我叫去书房，虽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也到语重心长地叮嘱我一番，难道父亲早知今日选宫之事？
　　茗珍紧紧握住茗锦的手，突然预感到自己好象进了一个泥潭，再也出不来了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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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禁城——御花园
　　一个端庄高挑的中年妇女和一个新寡的二十来岁的正在御花园中散着步。身边的丫头远远的跟在她们身后。
　　宫里的人都知道，大格格和太后一起的时候决不能靠她们太近。
　　这大格格虽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但身份也极其特殊。最初是宠爱有加，又加上她知礼识大体而得到的重视，及至指婚早寡，自然矜怜，再因为她生父恭王被黜，太后又不免自觉愧歉。这爱、重、怜、歉四个字加起来，竟让大格格成了太后身边唯一可以说的上话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称的上是在宫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太后好似漫不经心的掐了一朵牡丹，向荣寿公主（即大格格）问道：“你说，今次的大选都是些什么人？”
　　荣寿公主笑道：“这次大选到是有些意思，一共九十六名秀女，到出了三双夺人眼球的姐妹花，奇
　　到还不奇在这里。而是这每一对姐妹花到是妹妹比姐姐更出色一点。”
　　“哦~~”太后挑了挑眉，“是吗？那又是哪三对呢？”
　　“回太后，这第一双是都统桂祥的女儿。也是你嫡亲的内侄女。
　　第二双是长叙的女儿。长叙是陕陕甘总督裕泰的儿子，长叙行三，早在光绪三年就当到侍郎，是早年有名的才子。他的这双掌上明珠，大的谨厚，小的娇憨。九十六名秀女之中，要讲知书识礼，大概要推这两姊妹为首了。第三双是江西巡抚德馨的女儿，论貌最美，也是德才兼备的人儿。”
　　荣寿公主突然惊觉太后一直盯着自己，急忙住口。
　　“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荣寿多言了。”
　　“下去吧。”
　　荣寿公主默默退下……
　　惊出一身冷汗。太后总是能让人不知不觉说出一些自己不该说的话，妄言了吗？她的
　　目光深潭般不可测啊。如我，也不可能是她的对手，幸好不是对手啊……
　　迫不得已还政给皇帝弟弟，还是不甘心吗？想用自己侄女做文章吗？
　　看来，山雨欲来风满楼。弟弟……你的麻烦还远远没有结束啊……
　　毓祥门
　　茗珍脸上薄施粉黛，一身浅绿色挑丝双窠云雁的时新宫装，上裳下裙极为普通。只是那双骨溜溜的大眼睛透着和年龄极不相称又浑然一体的成熟。
　　太监尖声细气的问道：
　　“名讳？年龄？户籍何处？”
　　娇稚的女声清亮动人，偌大一个毓祥门竟每一处都能听见。
　　“他他拉氏•茗珍，年方13，镶红旗他他拉氏长叙家五女。”
　　“他他拉氏？”太监抬起头来细细打量茗珍。
　　“正是。”
　　“那请茗珍小姐去云意殿侯着吧。”
　　茗珍缓缓走下台阶，身后传来结果——
　　“他他拉氏•茗珍——留用侯旨！”
　　下来的时候和姐姐茗锦擦肩而过，茗锦一身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
　　如漆乌发梳成一个反绾髻，髻边插一只累丝金凤，额上贴一朵镶金花钿，耳上的蓝宝耳坠摇曳生光，雍容而沉静。
　　姐姐，你也能留下对吧。至少有你在，我一个人处在偌大的寂寞的宫里会不那么孤单吧。再说，父亲既然能预测我入宫之事，想必也应有万全准备。
　　父亲啊父亲……你究竟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