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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生产(下) ...

  •   已然回到书房的胤禟歪倚坐在炕上,闭阖着眼睛却不说话。一种难以名状地挫败感不禁油然而生。
      对于皇阿玛派分派给自己的事,自己一向是只拿出五分的心思去应对。可是因着自己的懈怠,久而久之,那一项项地差事落在了其他兄弟的肩上。即便如此,自己也是不在意的,因为自己感兴趣地就是商场上的运筹帷幄,杀伐决断。
      初时自己也是对那些东西不以为意的,可是越往里研究越是让人心惊不已。这商业若是为一批居心叵测的人所控制,那绝对是可以动了国之根本的。好在万幸的是,这些商人是按地域分成了派系的。
      五哥,老十他们都以为自己只肖动动嘴皮子勾勾手指头,那些皇商,造办们就会乖乖给自己奉上银子。可是他们又有谁清楚自己四下里派出了数不清的探子、钉子呢。这里刮了大风了,那里下了暴雨了,这个城的鸡蛋比往年贵了,那个镇子娶媳妇嫁女儿时兴儿什么什么物件儿了…………
      远的不说,单说京里,谁家谁家的米号因为喜得贵子降价了,谁家谁家的油铺子关门大吉了,事无巨细地都要归拢到自己这府里来他们又可曾看见自己府上,庄子上养的那些个先生们,几乎要每日都要熬心熬神地把那些递过来的信息与之前三五年甚至十七八年的资料专门分析汇总这些情报的。
      这块肉是哪个中堂的,那碗汤是哪位封疆大吏的,能避还好,不能避难道拿自己的皇子身份压了人家不成?便是你压了,人家要认才成。所以往往只能迂回地用尽方法手段几家合伙,拐七八个弯子,将其一点点地蚕食。为的就是用最小的代价以求更高的回报。与此时还要拉拢住靠向自己的商帮,打压那些个不听话的商号……………………
      想一想,这些年赚的银子便是自己也没个数,只知道大部分已经散了出去,留下的那一小部分,却也足够自己的那些兄弟眼红眼馋了。
      五六年下来,自己恍惚地摸到了一些关于她们家事儿。否则以小五嫂的身份,便是生了儿子女儿,也是不可能成为侧福晋的。只是这也生生断了她与自己的后路了。
      对于额娘,她曾经是多么地希冀自己可以完美地担当并完成皇阿玛交给自己的每一项差事。虽然她替自己选了一个自己不喜的,但却出身极高的媳妇。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做父母地不想给自己孩子最好的?自己为了这件事,这些年没少拂了她的面子。可是自己当年何尝又去为了她而争取过。五哥不争,自己又是个不争的。而那个原来最乖巧最聪敏的小十一却又已经去了。
      那个索额图,死就太便宜他了。对于曾经的索相最过残忍的报复,不过是让他亲眼看着,他寄予厚望的太子,慢慢地消沉,没落。一天天看着他渐渐地失去父爱,失去皇宠,让他从一颗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珍珠,变成一颗让人见了便想啐上一口的又腥又臭的烂鱼眼儿。
      猛地,胤禟的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倏地坐起,小十一。对,没错,小十一。如今子时已过,今天就是小十一的冥诞。当初宛莹有了身孕时,额娘和嬷嬷们算起日子时,额娘还曾叹过气的。
      更何况,一向性子不定,做事全凭喜好的初晨又为何早在两三年前便告诉自己她会给这个孩子祈福呢。她从来都是胆小怕事的,可是当年在德州,居然拿九族之人的性命冒险,愣是将八嫂当初诬陷她的“镇魇皇子”的罪名给坐实。看来,这孩子和大家猜测的那样,是和小十一有关系的。而也只有小十一的事,才会让她放在心上。
      只是德州那次,镇魇的却是皇阿玛最最宠爱的皇太子。呵,一字之差,只有自己这些兄弟们才知道这一字的差别吧。孺慕之情是他们这些儿子们都有的,可是皇阿玛却把舐犊之情只给了太子一人。
      那几个道士已经来了,听人传报,中午分别从东南西北四门出城的道士们大概也都已经到事先指定的地点了。想必宛莹的孩子会在今天出生了。而她,也一定会来。
      想到此处,胤禟猛地站起,向门口冲去。

      天空碧蓝,四周,是广袤的沙漠,胤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只知道这里似乎没有黑夜,没有边际,一座座沙丘后面,也只是另外的一座座的沙丘。这根本是一片毫无生机的沙漠,莫说是旅人和骆驼,就是一只沙蜥,一丛梭梭草都没看见。
      空中,找不到一丝云朵可以躲避,抬头仰望,白色的太阳散发出灼热的气息,似乎要将空气中的每一丝水份全都带走。偶尔吹过来的风,也卷强烈的暑气,砸向吃力地在沙漠中独自行走的自己。
      蓦的,眼前漆黑一片,瘫倒在地上已然失去了知觉。
      一池新月一般地泉水,岸边水草肥美非常,一片片嫩黄浅紫的小花生机勃勃地长着,开放着。四周,高大挺拔的胡杨,三三两两地长在一处,不知名的鸟雀落在树间欢快地叫着唱着。和将起来,便如同一块最上好的翠玉一般点嵌在这金黄的沙漠中。
      再远处一幢朱红色木质建筑群掩映在树后,最醒目的是那座二层观景亭,映着后面无垠的黄沙孤独地矗立着。
      胤禟醒来时,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紫檀罗汉床上的。抬眼望去,恍惚是在一间亭子里,小亭的四周围着长长的白纱。细细的纱被清凉的风卷动摇曳着轻舞,随着细纱飞舞偶尔还是会透进些许的暑气。
      远处,一张巨大得有些夸张的红木圆桌上放着几个金灿灿的盘子。每个盘子足足有二尺见方。盘子中间分别摆着红瓤的西瓜、火红的石榴,大红的苹果、嫩黄的佛手,白身红嘴儿的鲜桃,还有一串串紫得发黑绿得耀眼的葡萄。六张红木的鼓凳摆在周围。亭子中央是一个黄铜的麒麟送宝三足如意鼎。鼎中不知道燃的是什么香,十分的厚重中含着两分的香甜,两分的香甜中香甜中又透着一分的酸涩。
      地上,寸许厚的地毯,严丝合缝铺在了整个亭中,一分不多,一丝不少。就如与生俱来的一般。左手边摆着一张矮矮的琴桌,琴桌上是一架古琴。琴身通体乌黑,却不规则地缀着一丝丝一块块的暗红。虽是暗红,可胤禟却隐隐地觉得那红却同正在雄雄燃烧的烈火一般剧烈妖娆。右手边是一架屏风,屏风上画着一幅雪霁初晴图,未题字,未钤印。细看那图,却似有一股卷着地上残雪的清风迎面扑来。只是那屏风后却看不到藏的是什么。
      再看,自己的床边,却见一个猫一般慵懒的女子正倚坐在地榻之上,身子斜斜的靠着罗汉床。头上只梳望仙髻并无其他妆饰,身着一身牙白的宽肩窄袖,低胸束腰长裙。但见她左手搂着一盘碧绿欲滴葡萄,右手正执着酒壶,仰起头,向自己口中倒着酒。浅红的酒顺着嘴角旖旎地流向脖颈,直至胸前没入不见。莹白如玉般的皮肤,映着浅红的酒,也不知是酒映白了皮肤,还是皮肤称红了酒。少顷,一块暗红的酒渍却从牙白的衣裙中晕染了过来。
      额头美人尖下,细细地贴着淡绿色的鲤鱼状的花钿。修眉似要斜飞入云鬓一般,却偏偏在眉角中透出了一股骨子里带着的柔情。妙目如水,微微地向内凹陷,棕色的的瞳仁又圆又大,连带着整个人都显得三分娇憨又隐隐地带着股异域的风情。高挺的鼻下,嘴虽小唇却略厚了些,浅红的葡萄酒残存在唇上,阳光一照,更显得整个嘴唇滟色潋潋。圆圆的脸在望仙髻的称托下,显出了几分的成熟。
      就在此时这美人,转头望向胤禟痴痴地冲着他一笑。
      胤禟只觉心头一震,霎时,满室芳华。
      见他如此,女子的笑容绽放得更加灿烂。
      轻轻地拉起胤禟的手抚上自己的面庞,笑问道:“怎么样感觉是不是很真实”
      胤禟看着眼前的女子,迷惑地眯起了眼,他确定自己是没见过眼前这个女子的。可是她身上那气息又令自己似曾相识,那种感觉却是为自己所不喜的。可是这指间的触感,偏偏又让自己流连不已。
      女子见他有些迷茫,浅浅地扯了下嘴角,自嘲一般地道:“这身皮本就是问人借的,便是再好,也是少了三分动人的灵气的。”言罢,甩开胤禟的手向那盛满水果的圆桌走去。随意寻了张椅子,歪倒着靠在了桌上。
      指间下的细腻抽离,胤禟讪讪地拈了下手指。对于女子的投怀送抱,他从来是不主动,若是遇见入了眼的,他却是会不惜一切代价,不顾后果地将其娶进府中。哪怕有人腹诽,九爷府里的那几位,看着各有千秋,可是细品品却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便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又如何,却没有一个是那人。
      歪在桌边的女子,鼻翼微动,微微地皱了下眉,扬手撤去眼前如烟似雾般飘来荡去的白纱,瞬时,明媚耀眼的阳光洒入亭内,随着风的流动,刚刚空气中那一缕似有若无的酸苦之意便被冲淡,飘远。
      女子左手托腮,手肘轻轻地支在桌面上,极目远眺,似要将那无垠的沙漠看穿看透一般。
      “那香炉别名‘无痕’,里面也并未燃了什么香,焚了什么草。从那儿飘出香气是你我心底间的‘期待’。”女子并未回头,可是胤禟却从她的背影中看出了些许的落寞。
      “只是你刚才心底涌出的那种力不从心影响了我而已。”女子的声音早没了先前的甜美跳脱,留下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无力之感。
      一股若有似无的姜辛之气从香炉中飘出。
      女子心底不禁慨叹,以前斗了不知道几千几万年,却从没想过他们有一天会为了同一个目的站在同一个屋檐下。
      以前也知晓他对自己是次次手下留情的,可是却不曾想,仅仅是他的一个想法,经由“无痕”这个媒介传给自己,便也令自己的心神微乱。索性他现在只是一个肉体凡胎的人,也不曾记起从前的过往。于他来说,也不知道是幸或是不幸。
      她头也不转,只是轻轻地扬了一下皓洁的手腕,胤禟方觉头顶一松,一头乌黑的长发却已披散开来,纷纷地滑落在了后背肩头。
      空气间似又多了一丝丝的甜意,像是领悟到了什么般,胤禟起身,理了下衣衫,赤着足,披用着头发,走到了桌边儿,轻轻地坐下,向远处那金黄的沙漠尽头望去。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太阳已将西坠,女子垂眼瞥了一眼胤禟面前盘子里的石榴,又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他们快来了吧。”
      “来了。”胤禟笃定地回答。
      火红的夕阳,将那一身的赭红染得更浓更重。沙漠腹地,干热异常,可偏就那赭红,如此粗砺厚重的颜色被他穿在身上居然是那样地大气华贵。这世上再也不会寻到第二个比如他一样称这种颜色的人了。
      自己都快忘记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吧,岁月不曾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时光也不曾在他的眉间雕刻出一抹印记。永远地恬淡无争,永远地平和温纯。
      蓦然,她有些嫉妒起那个与他同行的女子。因为就在刚刚,他分明就看见了他的唇畔绽放了一抹浅浅的笑容,千百万年从来都不曾属于自己的。
      巨大无边的白色青鸟在沙漠中腾空冲起,仰起长长的颈子,冲着天空疾唳一声,便翻转回身朝着下边的沙漠冲来。
      蓝色的火焰无影无形地从四下聚来,没人看见那团团火焰是从何处出现的。仿佛它们本就是存在于那里,只是人们没有看见罢了。燃烧得空气都在微微的晃动。
      蓝色的火焰纠缠着向下俯冲的白色青鸟,一时,空气中的水分都被那两种天地间最灼热的气息燃烧的一干二净。若白日里沙漠中的那股暑气便令人难以忍受,那此时的沙漠则如同地狱中的火域一般无两。
      沙漠表层的流沙已然停上了滚动,最外一层的沙已然渐渐变红,甚至开始融化。月牙般的湖水早已蒸腾不见,湖边的花草树木也都如同被雷电霹过一般,焦黑无比。
      “德凰。”
      声音毫无征兆地从身后响起。
      德凰猛地回头,却见刚刚那着了一身白衣的男子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眼前这个着了一身藏蓝长袍的男子。头发微束于脑后,眉间却多了一朵与衣服同色的莲花。明明是同一张脸,一个阴柔无两,这个却妖媚非常。明明是同一张脸,一个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这个却让人莫名地想要退避三舍。
      想不到巅峰时的自己,居然连与只有六重功力的炎焰对抗的能力都没有。

      细雨
      当那只金毛骆驼脚下的那褐色的琉璃再一次变成细沙时,沙漠中的一切像是又回到了从前。刚依旧,水依旧,花草芬芳,树木繁茂,鸟语喁喁…………
      这一切的一切看似漫长,可它却只是眨眼间发生了,又恢复了。

      安静地坐在自己刚刚的位置,死死地盯住眼前的那盘火红火红的石榴。胤禟心中虽是清明,可是又分明觉得自己是另一个人,可却又清楚地知道,那在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就是他自己。细细斟酌下来,仿佛是从前的自己失去了记忆一般,如今却又都统统想起了。可是那想起的记忆,却又明明是不存在于这个世间的。
      记忆中的自己张狂飞扬,仅因喜恶便可造就无数杀孽。被囚在她的身边,却又费尽心思地诱了她放了自己。
      可是为何在她即将元神尽灭时,自己的心痛会得那么重?鬼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抱着她的渐渐冷去的肉身痛哭失声。
      本以为自己也只是在利用她,她同样也知道自己是在利用她,可偏偏她又是那样决绝地将自己推出一重天,那一抹得尝所愿的笑,是自己终了一生却也无法得到的。
      便是痴傻又如何,总要问个清楚明白,她是如何做到的,可以那样紧地拉着自己,为何又可以那样轻松地推开自己。

      一直就知道胤禟是好看的,好看到甚至挑不出一丝丝的缺点。唯一的缺点,也只是在气息有些阴沉而已。可是现下看来,他根本就是有点逆天了。与生俱来的霸气,与那张精致到了极致的脸糅在一起,根本就是个漩涡,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去看,想要再看,想要一直看。
      倒是自己,如今偏偏著着一身淡绿,倒是和眼前的西瓜相称,皮儿是绿的,瓤是红的。鬼才知道是谁说的老娘是个个性清冷恬淡的人。老天爷把你生在一个极地酷寒的地方,哈出一口气,那口哈气都会瞬间形成一片冰砂掉在地上,看你还有没有整天嘚吧嘚吧,成日里胡吣八卦的心思。鬼才知道是谁在老娘的给老娘交上的请派邻居的申请做的批复,挑来捡去的居然给老娘指配了个司管冰雪的神来打发老娘陪老娘来玩。
      好不容易来会主动释放温暖气息的人,老娘会放过么?老娘舍得打一下,碰一下么?鬼才知道老娘在这极寒之地站了有多少年了。老娘不要一年四季,年年四季,岁岁四季都只有一季好不好?老娘不要一年四季,年年四季,岁岁四季都只会开花好不好。老娘要长出绿叶好不好?老娘要造的好不好。
      本来想着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一场史无前例地暴风骤雨般地摧残,可是万万没有料到的自己身边的那人居然一反常态地没有训斥自己。而是悄悄地坐在了那盘佛手的前边。如今桃子前的鼓凳还是空着的,自己只肖伸伸手便可以牵到他的衣角了。可是万一这个举动吓跑他怎么办?摩挲着因为紧张面比平时要冰凉的指尖,试图寻找到正常的温度。
      德凰低着头,咬了咬嘴唇终是下定决心,准备去牵那人的衣角,可手才刚伸出,冰凉的小手便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牢牢地攥在了手心。
      吃惊地抬志头看向那人,却见那人正一如平日里地那般地淡定,唇畔的却还挂着刚刚那抹笑意,只是这笑意里却多了一分的不耐烦。而那双斜斜的单凤眼却在死死地盯着胤禟。

      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胤禟抬头扬了扬眉有些无奈地说:“我只是不想她受伤而已。”
      “我也是不想她受伤而已。”言罢还学着胤禟一般扬了扬眉毛。手掌间那抹细刚刚还在冰凉的细腻,登时变得温热起来。回头一看,德凰的脸居然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一般,那本是低下的头,如果地了抬了起来,愣愣地看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错愕与探究。
      就在此时,“噔噔噔”一阵急促脚踩着木质楼梯的声音的响起,风一般的一个人影闪过,人已经坐到胤禟和赭衣男子的中间。“来晚了来晚了,报歉让姐姐,大家久等了。”边说边拿起了自己前边的苹果狠狠地咬上了一大口,眼睛望向初晨和胤禟,嘴里虽然嚼着苹果,可胸脯却还在上下不停地起伏,明显是着急赶路引起的后遗症。
      “你急什么,小心呛到了,看看你这满头满脸的汗。”初晨口中虽是嗔怪,眼中却满是关心,边说边从袖口里抻出了块手帕要给他擦汗。
      “不晚,和他们前后脚而已。”却见一个身着冰蓝长袍的女子缓缓地从屏风后面走到了众人的跟前儿,接过初晨手中的帕子,待替替这少年擦去了额头鬓角的汗,才缓缓地坐在了德凰和那赭衣男子的中间。
      同样的一个人,眉梢多了一分的柔媚婉转,眼角多了两分的古灵精怪,唇畔多了三分的倨傲不羁,整个人顿时如同脱胎换骨一般,让人忍不住停下了呼吸,像是那样便能多看她两眼一般——————————宛莹。
      “既然你们人都到齐了,我和德凰便先行一步。你们也要速战速决,切莫迟疑,切记迟则生变。”声音不高,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音质也不美,却莫名让人来的心安。
      待众人想要起身送行时,却发现属于两人的那盘佛手和葡萄已然不翼而飞。而两人刚刚还坐在身下的鼓凳也是无踪无影了。再向外看去,那赭衣男子早就牵了德凰坐在了那头金黄的骆驼上,已然渐行渐远了。
      “想不到九嫂居然是我未来的额娘。”胤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皮皮地冲着宛莹一笑。

      屋中四人正在进行气氛和谐的友好会晤不说,单说骑着骆驼在沙漠上四处咣当的这两位。
      “给我讲讲,你刚刚出手的那一招叫什么,怎么那么快就熄了我的和炎焰的无极与蓝焰烈的?”德凰知道紧紧搂着自己的男人有着通天的本领,可是刚刚那一声看似无声的细雨却是到了逆天的地步了好不好。
      赭衣男子淡淡一笑,轻轻地一吻印在了德凰的发间,道:“你莫忘了,如今我们所处的地方是哪儿。”
      德凰愣了一下,瞬间恍然。是了,身后这人本就是这方天地间造物主。因此即便眼前出现苍海,那也是不足为奇的了。
      抚上德凰的手,赭衣男子浅浅笑道:“说实话,在炎焰鼎盛时期我是奈何不了他一二的,可是谁让他现在虎落平阳呢!!”
      感到德凰的僵硬,赭衣男子眉头轻皱,问道:“那是龙游浅滩?”
      德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那几个人能不能解决得了现下摆在眼前的问题?”嘴上是问着,暗地里却下决心,定要寻了教他汉语的老师打上个三千六百棍方能解恨。
      赭衣男子转头向那弯如新月的湖畔望去,安慰道:“放心吧。那里看似最冲动最嬴弱的宛莹其实却是最最知道自己的心是想要什么的。这是她追了不知道多久的执念了。”
      牛颅国的公主,只因与心上人相爱却得不到祝福,既而私奔。被双双逮到时,心爱的人被杀,连她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小生命也未被放过。一念成魔。也不知修了几百几千世,终于又等到了那孩子的再次轮回,她又如何会再一次看着那孩子失去生命呢。
      本来这辈子也是没有母子缘份的。可是偏偏又那么巧,竟是让她遇见了炎焰与碧蓝。而碧蓝竟是那样执著地看着那孩子在她有生之年再入轮回。仅仅是为了还给他本应属于他的关爱与寿禄。
      细细一想,自己能在此处与德凰再次相遇,也与她有着密切的关系。若不是她给了德凰三年的朱颜玉貌,德凰周遭那冲天的戾气又怎么会变小,让自己有机会再一次靠近她,看到她。
      同样,若不是顾及此间,自己又怎么会放了那人的一双儿子到自己的一方天地间来。
      可若不是因为德凰。那人就不会除了自己的籍册,自己又如何能寻到德凰来到她身边,摸到她闻到她。
      环环相扣,现下细细一想,竟都是出自碧蓝的手笔。不,现下应该叫她初晨。

      蓦地,四下里火光冲天而起,炮声隆隆,无数的军队忽地从四下涌出。
      转眼,湖边的小楼已被火光吞噬,一头巨大的肋生双翅的老虎驮着胤禟与初晨腾空飞过。紧跟着,一只通体闪着冰蓝气息的三尾凤凰载着宛莹与胤禌凌空飞过。
      不用再说,他们在最危急的时候都选择了对自己最重要的人。
      “他们是谁?”德凰秀眉微皱。
      “追我的人。”赭衣男子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从前自己一心求佛,不得。今生自己,被人尊为佛,又不得。是也是一张纸,不是又是一张纸。
      “该杀。”白色的青鸟腾空飞起,向四周无限地扩散而去。所过之处,死伤无数。白色的火焰只要一粘到身上,无论如何也是扑不灭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或是身边的同伴被烧死,烧成一堆灰白的灰,随着风消失于无形。唯一证明这真实发生的就是空气中那浓重欲滴挥之不散的皮肉烧焦的味道。
      “给他们个教训也好。”想不到他们居然打开了空间结界寻到了这里。如果不给他们一个教训,怕是自己与德凰在未来的要一直活在躲避退让里了。

      美丽浩瀚的湖水,在星子的映称下显得格外宁静美丽。
      从空中向下望去,却见一群身着红黄衣衫的喇嘛正紧闭双目疼得满地翻滚。像是正梦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却无一人转醒。
      轻轻地抚上紧紧环在自己腰际的双手,奇怪的触感猛地让胤禟低头。却见一双如同枯枝一般的手正被自己紧紧地握在手里。吃惊地回头,却见一个梳着道髻头发稀疏花白的老太太正在咧着嘴朝自己笑。一口洁白整齐的牙,在星光的照映下,晃花了自己的眼。
      就在愣神的瞬间,自己已然被人从虎背上推落了下去。
      “你又暗算我…………别抹去我的记忆………………忆…………忆……忆……忆……”
      猛地清醒,胤禟发现自己还在自己的书房之内。
      院门外脚步声响,胤禟起身,推开门,却瞧见正满脸欣喜的何氏兄,悄悄地舒了口气,道:“爷已经知道了,走吧。”言罢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何氏兄弟相视一下,随即分别转开眼,恭顺地跟在胤禟身后向外走。

      格格,一个十分漂亮的小格格。
      当塔娜将已经洗好包好的小宝宝抱给宛莹看是,宛莹细细地瞅了又瞅看了又看,满心满眼的爱浓浓地化也化不开。
      “谢谢你。”搂着孩子的宛莹由衷地说。
      “应该的。”初晨
      “抱抱她吧。”宛莹看似淡然,但语气十分地肯定。
      初晨不禁面露惊喜,轻轻接孩子抱起。仔细地看了又看。虽然才刚出生,可是却比一般的孩子要白嫩些可爱些。眉目秀气可爱,粉红粉红的小嘴嘟嘟着也不知是在咕咕哝哝地在说些什么。

      而就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八臂哪吒城的八条手臂四下延伸的百十里处,八簇壮丽的烟火腾空燃起,绽放开来。
      偷偷地把入了仙籍的神仙拉出来转世投胎,天知道那丫头是怎么想的。细细想来,也只有她有那样的气魄与胆识敢想这事,也只有她有那样的运气和能力来做成这件事吧。白云观主谭守成如是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生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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