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往书》浩然若诗

3、依稀往事

　　“紫珞姑娘，你不能进去。”刚要踏进醉香楼的紫珞被几个暗手拦了下来。
　　紫珞不愿和他们多说，左手出拳，右首直取暗手周身大穴。这些暗手的功夫对付寻常滋事的酒客尚且可以，但是和紫珞之间的距离却是很大，是以这些暗手在尚未弄清事情缘故的情景之下便被制服了。
　　“你以为你制服了他们就可以进醉香楼了么？”一个慵懒的声音飘了过来，接着是摇晃的玉器碰撞之声，紫珞抬眼望去，那婷婷袅袅的正是易七娘。
　　“紫珞不敢，冒昧打扰，还望易掌柜恕罪。”紫珞低声道。
　　易七娘接着问道：“事情完了？”
　　紫珞沉默不语。
　　“那就是没有完了？”易七娘美目流光，嫣然道：“那就不能进去了。你如今在哪儿歇脚？待会儿我差人将你的行李送过去。”
　　“紫珞妹妹，这么久不见，可想死姐姐了。”一阵浓香飘过，一位红衣女子踏香而来。
　　“紫珞见过红芒姐姐。敢问姐姐最近是否别来无恙？”索性自己是要离开了，紫珞反而坦然了不少。
　　“托妹妹的福，姐姐我万事皆安。倒是妹妹你气色有几分憔悴啊！“红芒绕着手绢答道。
　　“好了，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新伤初愈的，多留点神，别在生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易七娘拢了拢鬓边的秀发，将红芒交予如云带上了楼。
　　“紫珞，玉壶轩我给你留着，只要你完结了以前的事情，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易七娘叹了口气，低声道：“现在的醉香楼不比以前了，你也看得到。若不是楼里没人，红芒怎能成为这里的顶柱？可惜，你出了那样的事，要不你在这醉香楼怎么会成现在的样子啊。”一抹苍凉的笑容爬上了易七娘那张风韵犹存的脸。
　　紫珞虽素来清冷，但是最受不来别人因自己而受罪，于是道：“紫珞明白。请易掌柜的自己多保重。”言罢，心里却充满了悲凉，所谓的美人迟暮便是这样子的吧，不知道等自己老了之后会不会也是这样子，也许自己江湖漂泊一生，老来未必能做到像易七娘一样，有个栖身之所。
　　紫珞迈步走出了醉香楼，背后笑声连连，紫珞不明白她在这里寻求的是什么。

　　醉香楼是回不去了，紫珞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洛阳深夜的大街。陪都的夜晚深邃静谧，星月辉映，弱柳迎风轻轻摇曳，脚下的道路似乎是没有尽头的。这情景仿佛是记忆里的重现。只可惜物随相近，人却远去。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自从那场家庭变故之后，他家受她的父亲牵连，师父带着他们逃出那个家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彼此的消息。虽然夜夜都曾邀他如梦，但是依然没有他的消息。五年过去了，她依然天涯漂泊，而他依然音讯全无，仿佛从这个江湖里消失了一般。
　　“不是我爹的错！”紫珞的双眼吃痛，挣扎着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房子里，除了——一个黑衣男子，正用一种诧异的目光望着同样惊诧的她。
　　“你被我催眠了。”男子淡淡地说。
　　紫珞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的剑，目光紧紧地盯着对面的黑衣男子，猜不透他的意图。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可是清白的。要知道你是被我催眠了，要是碰到了别人，不见得你还能完璧般地站在这里。”男子将随身的剑拔了出来，小心地擦拭着。
　　紫珞冷冷道：“多谢了。”
　　“不用，你只要在心里骂我是趁虚而入的小人就可以了。”男子笑道，“我早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啊，你看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还是我救了你。”剑“嚓”的一声入鞘。
　　“你都听到了什么？”紫珞担心地问道，他是朝廷钦犯，她不想再一次连累他。
　　“其实也没什么，你只是‘绍鸿绍鸿’的不停叫着，然后就是你爹你娘你师父啊，最后就是‘不是我爹的错’，就没啦。”杨夜墨打趣道。
　　“杨少侠，请自便吧！”紫珞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
　　“行，你答应我了，我马上闪人。”杨夜墨笑道。
　　“好，我答应你。”紫珞没好气地说道。
　　“真的？你不是骗我吧？你们阅微门的一诺千金，肯定不会骗我。”杨夜墨雀跃道。
　　“是的，杨少侠能否告知阁下的仇人是谁？”紫珞淡淡地问道。
　　“兵部侍郎韩云飞。”杨夜墨的表情突变严肃。
　　“兵部侍郎？你和兵部的人结仇了？而且还是侍郎。”紫珞饶有兴趣地问道。
　　“‘天山十子’的事便是这位侍郎在背后使得坏，要不凭官府那些酒囊饭袋，怎么可能将‘天山十子’个个击破？”杨夜墨的眼睛里跳跃着仇恨的光芒。
　　“我很好奇，你和‘天山十子’的关系。”紫珞浅笑道。
　　“你不必知道。看你也没什么事了，我走了。别忘了答应我的事。”窗外身影一闪而过，杨夜墨已不知所踪。
　　紫珞这才注意到，外面晴空如洗，从窗户看过去，露外的湖面山泊着两只小船，垂下的柳枝轻拂着湖面，几只燕子斜飞而过。
　　已经过了多久了，一天、两天，她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只是头很痛，刚才被杨夜墨用力按过的眼睛也很痛。
　　可是为什么又依稀回到从前了呢？绍鸿，你在哪里呢？我找了你五年了，可是你却像是消失了一样，这次我答应杨夜墨，便是想到官府中再寻你一次，因为师父以前说过，你自小便热衷于功名，也许能在那里遇到你。倘若这次依然寻你不到，我便真相信你已经离开了，我……便放弃了。
　　想起了被杨夜墨斩碎在空气里的名字，紫珞的心神一下子收了回来，她必须找出一个取胜的法子来。可惜师父在救出她和绍鸿之后，便力竭而亡，倘若冰心剑法练成了，她行事也不必如此瞻前顾后了。
　　远方客栈虽不大，但对于仅有容身之求的她却已足矣。清理完醉香楼送过来的东西，她开始竭力回忆起以前随师父习练冰心剑法的情形，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也是战胜兵部侍郎之后全身而退的唯一方法。
　　那还是五年之前的事情了，那时的紫珞还随着父亲住在京城里。父亲原是戍边的将军，后蒙圣上隆恩，调回京城为官，父亲是一个直言的人，并不精于为官之道，多蒙圣上信任，是以得于保全，但是圣上的信任却随着朝中奸佞之臣的掌权而日渐减少，终至一日因德妃之事而被圣上丢弃，全家也因此被发配岭南，就连父亲的好友曾将军也受了牵连，和着父亲一起发配岭南。那时紫珞也已经十三岁了，随着师父习练冰心剑法已经好几年了。那段时间也是紫珞一生之中最为稳定的时候，她的各方面的修为俨然已到了比绍鸿更高的境界。可是一夜之间，父母双双自尽于书房里，她和绍鸿只得跟着师父逃出了层层防卫的将军府。也就是在那次逃亡中，紫珞和绍鸿走散了，师父也力竭而亡，从此她只得浪迹于江湖。
　　那时她对世事有所了解，知道曾伯伯一家是被父亲所牵连，于是对绍鸿心存愧疚，五年来也在寻找，可是绍鸿似乎绝迹于江湖般，无论她怎么寻找，却是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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