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往书》浩然若诗

2、如约而至

　　洛阳虽不如都城东京繁华，但是牡丹之都却自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息。明月笙歌自不必说，即便是街边的小店里也呈现出别样的韵味，三五个酒客，一壶烈酒，配着几段小曲，悠悠的江湖变得如此静谧和寂寞。
　　无回楼作为洛阳第一楼，繁华更不在话下。
　　紫珞携剑拾级而上，只见那“无回楼”三个大字便如同挂在眼前，但是走过去却颇花了一些功夫。“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紫珞望着匾下的诗句，才明白“无回楼”竟是出自于此。她初来洛阳，平时也没有机会外出，是以对这洛阳第一楼一无所知。
　　楼上的客人似乎也被紫珞吸引住了。如此年轻的一个女子于深夜里出现在洛阳第一楼里，虽然蒙着红色的面纱，但是还是令人遐想无限。
　　紫珞进得楼去，吩咐店小二道：“我等人，一壶茶就够了。”虽说这无回楼为洛阳第一楼，但是却不因店大而欺客，紫珞点了一壶茶，店小二便上了一壶茶，没有半点失礼之处。
　　在众酒客诧异的目光里，紫珞在一处僻静地坐下。这几天里，她不是没有想过红芒遇刺的事情。她初来洛阳，与人并不相熟，虽说她身负重任，却也不急在一时，是以更没有与人结怨。难道是他吗？那他的目标为什么是红芒呢？红芒虽然为人小气偏激，但不至于引得别人刀剑相加。况且她一柔弱女子，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对方显然是故意留下的活口，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正在紫珞出神时，一枚飞刀呼啸而至，紫珞略一偏头，伸出双手凌空一抄，飞刀已然稳稳入手。打开来看，“往东十里，枫树林内。”紫珞抬头看去，无回楼里还是原来的几位客人，显然来人发完飞刀便隐身而去了。紫珞淡淡一笑，她越来越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王姑娘，不用再往前走了。”紫珞展开轻功，急速向枫树林中掠去，却听得头上传来一个声音。
　　紫珞不由得一惊，夜色如墨，她竟没有注意到树间隐藏着的人。
　　“是故人吗？请下来说话。”紫珞却是不抬头，对着前方说道。
　　一人抱剑而立，一袭黑衣在夜风的吹拂下缓缓起舞，飘飘似仙。
　　可惜不是他，紫珞暗道。
　　“这位少侠，在下觉得阁下有些面生，不知阁下可曾是在下的故人？”那男子不过二十岁，“少侠”之名当之无愧。
　　“没有。”
　　“那是阁下留的约吗？”紫珞反问道。
　　“嗯。”男子简单地回答道。
　　“所为何事？”
　　“杀人。”黑衣男子惜墨如金。
　　“杀人？我与阁下素五仇怨,阁下竟是为杀我而来?”紫珞觉得对方有些邪气。
　　“王紫珞，是吧？”男子并没有接着紫珞的话，而是问了一个令紫珞有些措手不及的问题。她在洛阳已是很秘密的事，知道她是紫珞的人更少之又少了。所以，虽然隔着面纱，紫珞还是觉得对方的眼光足以将自己看穿。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紫珞抱剑问道。
　　“你别阁下阁下的好不好？”黑衣男子的脸上竟然浮起一丝不悦，“我叫杨夜墨。”接着，他突然拔剑道：“‘一片冰心在玉壶’，且让我来试试你的冰心剑法！”
　　紫珞侧身而过，对方的剑气不浓，显然意在试探。紫珞反手拔剑在手，说道：“一来便打，杨少侠未免太过心急了吧！”
　　杨夜墨却是一惊，他只闻冰心剑法飘逸灵动，修习的人身骨柔软仿若无骨。故刚才的一击虽为试探，但勇猛十足，没想到这么轻易地便给她避让过去了。杨夜墨不禁收住轻敌之心，剑招突变凌厉。杨夜墨的剑，刺出的或灵动，或古朴，或阴柔，或阳刚。而紫珞在也不敢大意，一一拆解，黑夜里的她，宛如一直白色的蝴蝶。
　　“天山十式！不知阁下是‘天山十子’中的哪位？”紫珞惊问道。“天山十式”乃天山老人一生心血所致，天山老人仙去之前，曾收有十个徒弟，号称“天山十子”，每个徒弟虽只习得了他的一式，但在江湖上却是声名赫赫的侠客。也正因为这，“天山十子”被朝廷嫉恨，数年来在朝廷的瓦解之下，“天山十子”已是七零八落所剩无几了。这位杨少侠所用剑招出自“天山十式”，想必与“天山十子”有着莫大的渊源。
　　“我谁都不是。”杨夜墨突换剑招，招招凌厉，分别刺向紫珞的周身大穴。
　　冰心剑法乃是遇刚则刚、遇柔则柔的至上剑法。修习者运剑时辅以自家的独门内力，几乎可以和天下的各路高手过招。紫珞的剑法虽谈不上功德圆满，但也属于小有成就，足以应付杨夜墨刺过来的剑。只见她以一招“分花拂柳”挑开了杨夜墨的剑，再往前推进三寸，使得杨夜墨不得不回剑自救。
　　“看招！”杨夜墨大喝一声，紫珞腾空而起，一股勇猛阳刚之气直注剑身，剑在夜色里散发出紫色的光晕。剑与剑在空中撞击，紫珞却感觉到了剑气的突变，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剑尖汹涌而至，紫珞忙运气抵挡，真气自丹田而上，在剑身和对方的真气相抗，不对，她的真气像是冰水如烈火，已然不踪了，而且对方的剑气突然霸道之极地向胸口压来。她凌空后退，握剑于胸前，护住要害。即使是这样，她的面纱还是被对方的剑划成了两半！
　　“果真这样才行呢！”杨夜墨竟不为胜利而喜悦，而是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声。
　　“你究竟是谁？怎么会冰心剑法的？”紫珞厉声问道。急切之间，竟顾不得以往的礼数了。
　　“呵呵，你不用管。你——”杨夜墨抬头，只见剑尖距离他的咽喉不足一尺。他这才发现，执剑的女子一袭白衣，朴素无华，只在腰间系了根红色丝带，脸上的面纱被自己刚才的一剑划破，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在夜色里宛如一块白玉。
　　“王姑娘，你用剑指着我也没用，我是来请你帮我杀人的。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你的对手。”杨夜墨却不急。
　　“你我素无往来，我与他人亦无仇恨，为什么我要帮你去杀人？”紫珞淡淡道。
　　杨夜墨笑道：“王姑娘，你们阅微门不是专杀贪官污吏吗？你是玄武堂堂主，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吧？”
　　紫珞惊住了，感觉到了眼前这个人的邪气。这个武功不如自己的杨夜墨，似乎知道她的很多事情。别说醉香楼的人了，即使是阅微门的门徒也很少见到她，这是阅微门为保护自己门下弟子所做出的特殊规定，一方面便于开展活动，另一方面也是降低因叛徒出卖而带来的损失。不过，阅微门专杀贪官污吏，这确实是江湖人尽皆知的事情。而这个人，显然不是阅微门的门人。
　　紫珞淡然道：“阅微门是有这样的门规，但是不是所有的阅微门人都是杀人工具。”
　　言罢，回剑入鞘，转身走了开去。
　　“那‘天山十子’的事你们阅微门管不管呢？”杨夜墨对着离去的身影大喊道。
　　白影顿了顿。
　　杨夜墨接着道：“‘天山十子’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完全是朝廷之中有人暗中破坏，难道你们阅微门想置身事外？”
　　“‘天山十子’的事情江湖上人人都知，置身事外的岂止阅微门？”紫珞答道。
　　“这就是你们中原武林号称正道的人士所持有的立场吗？你答不答应我没关系。但是我却是要去的。”杨夜墨冷冷地道。
　　“你愿怎么想便怎么想，与我无关。”紫珞素来清冷，对杨夜墨的问题确实无心。“还有，以后别再这样行事。人命关天。”
　　“什么人命关天？‘天山十子’的命难道不比那个女子重要？”杨夜墨眼观紫珞不肯施以援手，是怒火上行。忽然，杨夜墨低语道：“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王堂主？”
　　紫珞淡淡道：“我既不插手你的事情，也不希望别人插手我的事情。”
　　“我偏要。”杨夜墨又恢复了刚来时的姿态，游滑的很。
　　还有什么事情能令我改变主意呢？除非、除非他再来。顿住的白影犹豫了一下，继续前行。
　　“呵呵，我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待得杨夜墨说完这句，白影已经在数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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