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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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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宅。
屋里的少年捧着手中晦涩难懂的书籍看了半天直到脖子酸痛,终于耐不住性子的站起身,推开门来到院子里。
天灰蒙蒙的,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空气中尽是闷热。
白哉抽出木剑像平时一样练了一会,顿时汗如雨下。
“这该死的天气……”心里骂着,少年拿起管家端来的凉茶抿了一口,却依旧无法驱逐暑气。
有些无精打采的坐在廊下望天,白哉的心绪却郁闷地飘远。
偏偏这几日爷爷和父亲不在家,一个人在偌大的宅子里真是要多无趣有多无趣。平日有事没事那个妖猫还会来烦他,怎么就这几日消停了,莫非她也是因为太热懒得出门了么。
不对啊,该死……切!怎么想起那个讨厌的女人来了!
他气鼓鼓的托腮,两道清秀的眉紧紧锁在一起,心下还不肯服软,郁郁的躺在廊下。
如果是她,无聊的时候一定会随着性子跑到外面去的吧。这女人一向是想去哪就去哪……对啊!
他兴奋地一跃而起。
平日因为有爷爷和父亲,自己每天练习剑道不能出门,如今他们不在,正好可以趁机去外面逛逛。省的老被妖猫嘲笑,连流魂街都没去过。
“就流魂街了!”应该没什么危险,而且可以正好看一看那里的魂魄是如何生活的。
打定主意,白哉只拎了一把木剑就兴冲冲的瞬步溜出了朽木宅。
凭着早已熟捻于心的瞬步,白哉顺利溜出了十二番附近的白道门,来到向往已久的流魂街。
走出瀞灵庭的瞬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奇怪的是,明明是同一片天空,却感到说不出的畅快。
眼前呈现的是再普通不过的街道,甚至有些破旧失修,却是热闹非常。
两旁破旧却俨然有序的房屋,熙攘的集市,吵闹着结伙玩耍的孩子,草屋上袅袅升起的炊烟……比那繁华却死气沉沉的瀞灵庭,让人温暖许多。
于是白哉便顺着那条街新奇地走着,看着,本来淡漠的灰眸渐渐染上了柔和的笑意。……
一直到太阳即将落山,街上的人渐渐稀少起来,黑暗的角落也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混蛋!敢吞老子的钱?给我打!”
白哉走近一些,定睛望去,却是一伙凶神恶煞的人围在死胡同里,狠戾的殴打一个浑身伤痕累累的魂魄。
“我错了,真的知错了!大哥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啰嗦!”
求饶换来的,却只是更加起劲的殴打。
白哉实在看不下去,觉得那一声声的呻吟仿佛抽打在心上的鞭笞让他浑身不自在,断喝一声:“住手!”
一干人猛地听见厉喝,都是一怔,齐齐回过头来。
“你是干什么的?”被称作“大哥”的人眼角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一看就绝非善类。“没事就快滚!否则连你一起打!”
白哉从小养尊处优,被家里的下人们“少爷”来“少爷”去的唤着,自然受不得胁迫一激,当下便捏紧了手中的木剑,强忍怒气道:“你们凭什么随便打人?要么放了他,你们识相的离开;要么……”他眼神凌厉得挽了个剑花,“……就来打败我!”
一伙人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喂,小子,你以为你是死神吗?竟敢在我们面前这么猖狂!”
“也不瞅瞅自己,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还口出狂言!”
“给他点厉害尝尝!”
似乎是头目的刀疤脸一挥手制止了手下们的吵吵嚷嚷,上下打量了白哉几番,心下明白了几分。
“看你长得细皮嫩肉,身上的衣服也挺名贵的样子。是哪个贵族家跑出来的公子哥吧?”他慢悠悠道,阴鸷的双眼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是又怎样?”白哉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既然你们知道还不快滚?”
“啧啧。”刀疤脸倚在墙上,半个身子隐没在黑暗中,宛如鬼魅。“果然……又是一个狂傲自大的可怜虫。难道你以为你是贵族家里出生的,就比我们高上一头吗?”
“这是毋庸质疑的吧。”白哉冷冷的斜过他,“我身为死神四大家族之一的后代,身份自然比你们这些出身于流魂街的肮脏的人尊贵得多。你们这些流民连给我提鞋都不配,识相的就快点滚开,不然会有什么后果你们清楚。”
头目亦一声冷笑,“还真是没见过比你更狂妄的……贵族呢。”
他再次开口,不过这回是对手下说:“给他点颜色看看。我要活的,顺便向这个贵族家里要点赎金。”
“你做梦。”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白哉见他们团团围了上来,连忙摆好架势。
“等等。”只见那头目慢悠悠的将先前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男人拎了起来,狞笑。“想让我饶了你对吧?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说着,狠狠将他推进了白哉的包围圈。
“是是,大哥您放心。”那人忙不迭的谄媚道,随即马上换成一副丑恶的嘴脸,拾起地上的木棍就向白哉扑来,其他的喽啰也一哄而上。
“你!……”白哉心下一惊,敏捷的闪过,心里泛起深深的厌恶和后悔。早知道救的是这种忘恩负义之徒,他才不会引火烧身。
一开始,白哉凭借着颇为精湛的剑道和轻盈的身法稳占上风,但时间一长难免寡不敌众,木剑击打在这群恶徒身上也失去了原本的力道。他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着,却越来越力不从心。
对方可有十多个人呢!况且他只是个孩子,纵然从小接受过良好的训练,但缺乏实战也是事实,对方人数众多又个个都是彪悍的成人。
他身上逐渐有了皮外伤,正一个恍神就被人从背后抱住动弹不得。“抓住了!”
白哉心下一慌,余下的人犹如饿狼一般扑过来准备大干一场,他背后的人忽然浑身一震,捂着腿惨叫着倒了下去。
余下的人包括白哉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听不远处的半空传来一个熟悉的慵懒声音:“真是无趣。我都没兴致看下去了。沦落到这种境地还真是丢脸啊,白哉小弟。”
根本不用眼睛去看他也知道是谁了。这令人生厌的女人。怎么偏偏在这种狼狈的时候……他心下懊恼。
唉?!不对吧?!这么说她一直都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挨打却没有帮忙的意思?!
愤怒的闻声望去,只见那颀长的人影单手支头躺在一旁的屋顶上,唇边是一个戏谑的笑,背景为乌云滚滚的灰暗天空。
只是……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
白哉眯起眼,但这一段距离看得并不明晰,也说不出是什么地方不一样。
因此他并没有发现,她上调的唇角和眸中的全无笑意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是什么人?”刀疤男喝问,同样看见了那一身枫衣玄裤的黧肤女子。
“我嘛……”夜一抬眼,坐起身子慵懒的挠挠头发,“就算是那小子的临时监护人吧。”(白菜:谁承认了啊混蛋?!)
“哦。那这么说,你也是贵族家里的喽?”头目轻佻的眯眼。
远方忽然亮起一道闪电,瞬间映亮了夜一平静冷峻的侧脸。
带炸雷响起,她已无声无息的站起身屹立在屋顶,发丝不羁的被大风扬起,宛如一尊不可亵渎的神明。
白哉抬眼仰视着她,忽然看见一滴水珠几不可察的顺着她线条坚毅的下颔滴落。
立刻,有凉凉的东西打在自己的脸上。
……下雨了。
“……是。”她终于启唇回答,声音还回荡在原地,一个闪身人影却已经背对白哉来到他身后。
“你怎么来了?”白哉语气冰冷且火药味十足,但与她背靠背的站着,顿时安下心来,暗自松了口气。
“一路跟你到流魂街,本以为能找点乐子。没办法,到头来还得替你收场。”
“谁要你多管闲事。”白哉别扭的回击,一贯的嘴硬。
“喂,女人。”那头目叫她。夜一懒懒抬眼。
“这小子被抓住顶多挨顿揍。你可想清楚,你如果非掺和进来,发生什么事我可不好说了。”他嘴角挂上□□的笑。
“哦,是么。”
“你敢。”
夜一略带意外的偏首望向身后少年倔强而怒火中烧的眼神,终究未发一言。
雨渐渐大了起来,她抬手挥落挡住视线的雨水。
“痛快的打上一架吧,白哉。”
“……啊。”
几乎是同时,两人倏忽的分开,与周围的游民纠缠在一起。
只是纯粹的凭着拳脚,他们知道无论何时对流民使用鬼道是禁忌。
白哉手执木剑,夜一却不曾有拔刀的念头。开玩笑!自己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斩魄刀,一刀下去普通的魂魄会立即魂飞魄散。她还没活够呢。
而即便如此,擅长白打的队长级别和朽木家训练有素的未来当家也不是盖的,不消一会便躺了满地求饶的喽啰,那头目见势不妙独自开溜了。
两人浑身湿透,大雨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地上被雨点击打的都冒起了白烟。
夜一打量了一下白哉一瘸一拐的样子,微叹。
看来,只好暂时找户人家避雨了。明天一早再回瀞灵庭吧。
“呐,干衣服。凑合穿吧。”
白哉正用一块大毛巾拭着发丝上的雨水,夜一拉开门走进来,扔过去一叠衣服,又将怀里的瓶瓶罐罐纱布绷带什么的一股脑倒在榻榻米上。
两人正借宿在一位慈祥的老太太家里,除了她自己没有他人居住。
“唔。谢了。”白哉接过衣服,却不换上,而是表情怪异的看着她。
“怎么?”
“出去。”
“真是的,那么见外干嘛。快点换上我好给你上药。”
“我自己来就行了!”
两人纠缠半天,见夜一毫无出门的意思,白哉身上又一阵阵发冷,无奈只好苦大仇深的瞪着她,硬着头皮把身上的湿衣服一件件脱下来,犹豫良久才慢慢腾腾的开始褪裤子,最后几乎是赤条条的坐在那里,感到脸颊开始烧。
哈哈哈……好白……
夜一强忍住笑意几乎憋出内伤,拿着药上前。
少年的身材纤瘦却能看见分明的肌肉轮廓。见她直扑自己大腿上的伤,白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药瓶,“我来就行了!……”
夜一不屑地随他去,顺手摸起他抛在地上的毛巾,替他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白哉感到心脏骤然停跳了一瞬,但仍旧佯装自然地给自己的伤口上药。空气仿佛凝固一般的漫长,一分一秒的沉寂。
白哉装作不经意的瞥她。夜一并没有换衣服,应该是借着灵力把衣服烘干了吧。
此时,先前感到的她身上那种不同寻常的沉重气场又散发了出来。至于到底是什么,他依旧说不清楚。
“……白哉。”终于,夜一打破沉默,手下动作放缓。
“什么?”白哉立马专心致志的盯着手里的药棉。
“你觉得……身为贵族之后是很高的荣耀吗?”
“那当然。是贵族就意味着身份不同常人不是么。”他理所当然的回道。
“所以说……刚刚那些流魂街的游民,你是从心底就觉得他们生来就比你身份低贱,是么?……”
白哉有些疑惑的抬眼望着她,似乎这个成天不务正业的女人从未和自己谈论过这样正式的话题。但还是迟疑道:“是啊。身份、地位这种东西,不是一出生就注定的么。”
“……这样啊。”夜一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低沉,手上的动作也渐渐停住了。
白哉微微愣住,只见她金色的瞳仁里满是他读不懂的复杂的深沉。
对了,没错了。
自她从屋顶出现开始就笼罩全身的那种压抑、低气压的气场。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一慢慢放下停留在他头顶的手臂,侧脸望向窗外的雨夜。
“可是我觉得,并不是这样的。”
白哉抬眼,却看不清她隐没于黑暗中的表情,只余她好看的下颔敛出寂寥的线条。
“我觉得,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平等的。身份、头衔……这一切,都不过时诞生于这世上后要背负的枷锁。并不能根据一个人的出身来衡量他的高低贵贱。
“所以出身哪怕再高贵,也没有蔑视他人的理由。而那些贵族所需守护的家族荣耀,虽然是使命,也是束缚我们天性的负累。
“看似锦衣玉食、风光无限,却要比生活贫困的流民承受多的多的压力。所以我们根本没有资格去轻视,相反的,还要羡慕这种平淡的生活。
“也许我们拥有很多他们没有的东西,然而他们却唯独比我们多一样我们一生都可望不可即的东西。那就是自由。”
她的目光转向有些愕然的白哉。
“也许你可以坦然的接受生来就拥有的这一切,白哉。但是你现在还小,你并没有真正体会到,担负起整个家族的运转会有多困难。但是你终究会有那么一天,理解我们身为贵族的悲哀。”她一向神采奕奕的眸中,此刻却只剩满眼疲惫。
“……我觉得自己并不属于瀞灵庭,也不属于尸魂界。”
白哉静静望着她,捕捉到了她眸中掠过的寂寥清冷和对自由的渴求。
在她说出“我不属于尸魂界”时语气中暗含的笃定和坚持,让他隐隐感到,她会逃离自己的身边。
早晚有一天,她会逃离这个让她不能飞翔的世界。他有预感。……
只是没想到,往日放荡不羁上天入地的瞬神夜一,瀞灵庭内的二番队队长,隐秘机动总司令,同第一分队刑军总括军团长,也是尸魂界四大贵族之一四枫院家的第二十二代当家——这个看似集荣耀于一身女人,竟然默默的背负了那么多。
而他,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聆听了关于尊严、地位的教诲。……
直到两人想背着躺下来准备入睡的时候,他都一言未发。只是有什么东西慢慢地苏醒了,炽热的炙烤着他的灵魂,似乎连身体都在隐隐颤动。
终于,他低声沉吟,“你一直……都活得这么累么?”
身畔却没有回应。屋外滂沱的大雨声中,隐隐听见她的轻鼾。
已经睡了吧。……
白哉感到眼皮越来越沉,终于也沉入了梦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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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
——跑得那么远,是为了保证这小子的安全吧?
——别管我……快杀了它!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你的……临时监护人啊。
——夜一……!!
——……管好你自己吧,白哉小弟。
累使我了……汗下
为什么觉得会联想到伏尔泰的人生来自由平等……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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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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