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旧人不去新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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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真一点未变，依旧是那般好看的眉眼，每一根发丝都打理的一丝不苟，那一袭紫色的官袍上亦是半星褶皱都没有，记得万年前得以与他相见的一年中，他永远是如此的完美，甚至是在那场上古大战中因挡在我身前，而被生生刺入一剑时，他回头望我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似乎不带一点情感。可我却是知道了，他的心意，那疏离眼神背后的秘密。
细想至此，我不由地卷起唇角，眯了一口那澄明的甜酒。“皇上。”闻言我抬眼，望见他弓下身，行了个礼，“萧左丞何故下跪？”轩辕祁夹起一只水晶虾饺，眼皮也不曾掀一下。我亦低头抿着微辣的酒，不知为何，总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仍像万年前那样，强大到让我不得不为之倾倒。
“臣斗胆借公主寿诞之际，冒死上谏。”也不过是十九岁的儿郎，此言一出，百官惊骇，“既知是公主诞辰又何必来拂本皇的意。”轩辕祁拿过巾帕拭了拭嘴角，望着殿下的那抹挺拔的身姿。
“臣以为，此事公主亦是盼望已久。”萧易寒的声调平稳，“哦？”轩辕祁回头看了一眼姮儿，“自吾皇登基以来，统共两位娘娘，如今贵妃娘娘病逝，后宫之中更是妃嫔匮乏，为皇家血脉着想。臣以为吾皇该广招秀女，充盈后宫。”他此语一出，百官更是惊骇不已，孰人不知，当今王上与贵妃娘娘情比金坚，贵妃娘娘病逝之际，他甚至发誓此生不再纳妃，却仍没能留住贵妃。如今他竟如此不知死活，可见也不过是毛头小子罢了。思量至此，大多数官员嗤笑出声。我却是弯了唇角，放下酒杯，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
“皇上不可！”上官逸脱口而出，我望了望这所谓的舅舅，虽说接触不深，但他对我这个庶出的侄女的不满之意却是在脸上写得明明白白，“逸儿！无理取闹！”上官鸣瑞低声呵斥，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端坐在凤位上的女儿，虽是心头一痛，仍只能闭闭眼，缓缓跪下，“老臣以为，萧丞相所言极是。请皇上均撒雨露，为皇室开枝散叶。”均撒雨露？我挑挑眉，他知道上官沐在宫中的情况？爱女至此也实在让人疼惜了……上官逸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微叹了口气，亦是缓缓跪下。
我扭头望向上官沐，她表情似常，全无半点波澜。也是，那人此语虽像犯了禁忌，却是句句在理，叫人反驳不得。移开视线，百官已齐齐跪下，口呼万岁。轩辕祁只是冷着脸望着满殿黑压压的人头，他在等一个人，等她的行动。“窸窸窣窣”，上官沐起身，厚重的织锦凤袍扫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臣妾……叩请皇上……广纳妃嫔。”上官沐的语气微微颤抖，“咚。”她额际触地。我闭上眼，深深的吐了口气，“请父皇纳妃。”我并未起身，也不行礼。轩辕祁望向我，神情淡漠，最后竟是浮现出一丝微笑。
“皇后和公主都能这般想实在是我朝之福。既如此，本王就借此封妃。”轩辕祁把玩着琉璃盏，“云霓殿宫女‘糖儿’伺候公主尽心竭力，劳苦功高，特此封为贵妃，承袭云贵妃之位，执掌一宫之印，协同皇后，管理后宫。”
此言一出，宴席上的人各怀心思，终于是在一片所谓的歌舞升平中结束。
回到自己宫中已是深夜，小丫头接过我褪下的外袍恭敬地挂在衣架上，坐在凳上，对着铜镜看浔儿替我卸那繁重的金饰。镜中渐渐近了个人影，她挥挥手示意浔儿下去候着，随即左手扶着我的肩，右手将我发际的最后一只金步摇摘了下来。“姑姑。”我望着镜中的人影唤了一声，“公主。”糖儿将步摇纳入首饰盒里，应了一句。“你高兴吗？”我转过头看她傅着蜜粉的颊，她换下了那套宫女的行头，事出突然，裁衣房没有她这尺寸的贵妃正装，便只好拿了云贵妃的顶数。
常年的劳作让她的身子向来瘦削的紧，那一成套的妃红色宫装也没使她看起来健壮些。“奴婢高兴。”她轻轻回了一声，用的还是‘奴婢’。我叹了口气，“贵妃娘娘，小厨房说皇上送来的甲鱼已经炖好了，娘娘快回去吃吧，怕是凉了就不补人了。”那丫头也像是新来的，一点规矩也不懂，“原先伺候你的‘雪竹’呢？”我问道，“如今去了新的宫里，皇上吩咐，一应宫女太监皆换成新人，说是讨个吉利。”她低着眉，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是悲是喜，只好猜测她不知道父王这样做的意思。“公主，”她行了个礼，“奴……我先下去了。”像是碍于边上有人，她用了个‘我’，语罢，见我微点了点头，便转身踏出了宫门。
糖儿，你已是众矢之的，寿宴上百官虽未有大的意见，但难免有心中不平之人，你这贵妃之位怕是岌岌可危。有一就难免再有二三，如今轩辕祁替掉你身边的人以便安插自己的眼线，就不保证他日后不会踢掉你，换一位更适合替他监视后宫的人来担此大任。无论你是不是他的人，你自己……都要小心。这些话我却只能在心底说，看铜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我阖了阖眼，“浔儿，打盆水来……”
梳洗罢，我缩进被窝里，绣满牡丹的薄被松松垮垮地覆在身上，我伸出手，宽松的寝衣自腕间滑落，露出半截藕臂。今日的闹剧皆因一人而起，却也因一人结束，陆云霓，你这一招用得太毒。当日你在轩辕祁体内种下‘痴情蛊’时，可曾想到今日的场景？由爱生恨，你心中也必定明白轩辕祁心中所爱之人另有所属……
这一夜竟是辗转反侧，像烙烧饼似的翻过来又翻过去，折腾了半宿，我还睁着眼盯着金丝罗帐的帐顶发呆。
起了身，在床沿上坐了半晌，我终于向门外走去。守夜的丫鬟们倒是聊得正是兴起，我的手也在捕捉到“左丞大人”这个词时顿在了半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旧人不去新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