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彼岸》燕翎

1、潇潇夜雨香魂殒

　　是夜，一弯月牙儿斜挂在夜空中。无风，月光直愣愣地倾泻在殿宇里。“啊——”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撕裂了看似宁静安详的夜幕。
　　“废物！一群废物！”明黄色的身影暴躁地在宫殿外踱来踱去，“皇……皇上……贵妃娘娘恐怕……”一个丫鬟匆匆忙忙地从殿里冲出来，脚步一时不稳，“啪”地一声踩空了石阶，额头狠狠地砸上了一旁的盆景沿，还来不及说完，便立时咽了气。夜风突然起了，高声的尖叫衬着缓缓渗出的鲜血被风吹散开去，空中弥漫起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快快快。收拾了！收拾了……”站在一旁的大太监，皱了皱眉。冲被吓得呆愣在一旁几个丫鬟努了努嘴。
　　“该死！”那明黄的身影哑着嗓子低咆了一声，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皇上，您别动怒，可别气坏了身子。”那太监看了一眼地上如小蛇一般蜿蜒的暗红血迹，谄媚地对皇帝说了句。尸首很快被拖了下去，那月牙儿的光辉却莫明的暗了下去，大太监抬头看了眼天，不知何时，天边聚起了黑压压的云，遮住了那本就黯淡的月。“皇上，这恐怕是要变天啊。咱还是回殿吧。贵妃娘娘这儿有太医们呢。您的龙体要紧啊。”
　　“滚！朕说过，誓死与她共进退。”话语至此，皇帝的语气有些柔和下来，但看到大太监欲言又止的脸，话锋徒然一转，“谁人再劝，犹如此玉。”解下身上的玉佩，用力地摔在地上，那通透的玉身登时碎成千万瓣。那太监见此情状，噤了声，退到了一旁。
　　“啊！——”一声尖利的尖叫伴着一记沉闷的雷刺破出来，四周刹那间寂静。“皇上！恭喜皇上！贵妃娘娘给皇上添了位公主！”接生婆从殿里出来，“她呢？”闻言，接生婆一愣，待反应过来皇帝说的是贵妃时，脸色有丝难看，“贵妃娘娘……她……”“她怎么了？告诉我！”听到这声“我”，接生婆更是惊诧，“她……她……”连说了两个她，接生婆的身上已出了一身冷汗。“她殁了。”
　　“你说……什么？……”天公应景，又是一记闷雷，一道闪电劈开浓厚的云层，倾盆大雨如先前的月光一般倾泻而下。“皇……皇上……”太监想向前搀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却被他一把甩开，“她死了……她死了……不可能，这不可能！你骗我，她说她是云霓仙子下凡，她怎么会死！！”
　　“皇……皇上……您要爱惜身体啊。”接生婆颤着声安慰了皇帝一句，“滚！都给朕滚开！要是没有她，我早就死了！这条命是她给的，现在她不在了，我还活着干什么！”雨点打在琉璃瓦上，就像她说话的声音，清脆又掺着丝凛冽。那一身龙袍早已湿透，皇帝一把扯下头上象征帝王的头冠，丢进了滂沱大雨里。
　　“皇上！”殿外脆生生的一声唤，一身华服的女子扶了扶髻上的合欢百福金簪，踏进宫来。一旁的宫女替她撑着纸伞，淋着雨，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你来了……”皇帝抬眼看了那女子一眼，语气中尽是绝望和冰冷。“是，臣妾来了。”那女子看了跌坐在雨中的男子一眼，心底不觉泛起一丝怨怼之情。“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刚刚被皇帝赶出去的太监小心翼翼地行了个礼，“嗯，你们几个怎么不伺候着？！”皇后的语气多了分凌厉。虽知定是那人自己的命令，但仍忍不住心疼。
　　“皇上。回銮吧。”皇后前进了几步，提了提那明晃晃的裙裾，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眸，声线平稳。“她死了。”皇帝悲戚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臣妾知道。”“她死了！她已经死了！就算这样你还是不肯成全我们吗？”他死死地揪住了皇后的双肩，皇后闻言，抿了抿唇，心下一凉，“可是，您是皇上！您是子民的天，臣妾的天，现在还是……新出生的小公主的天，不是吗？”“我不是天，我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欲，凭什么要我在失去最爱之人的时候还要强颜欢笑！”皇帝用力地咆哮着，眼中尽是绝望之色。“那我呢……我又算什么呢！”皇后再遏制不住心底一波更强过一波的汹涌，反手打掉了一直撑在头顶的纸伞，“自我十六岁入宫为后，你有碰过我吗？你唯一一次碰我还是是在醉酒以后。而那次醉酒也是因为她！你把我当什么？”一把揪起如一滩烂泥一样的他，“我问你把我当做什么了！”泪混着雨砸在那明黄的鞋面上，印出鹅黄色的印子。
　　那撑伞的小宫女吓得不知所措，看那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浑身颤抖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皇上，我最后叫你一声皇上。今日之事，你我各退一步，你我各自回殿，我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否则，”皇后的语气一冷。“如今朝堂上的情势想必皇上比臣妾清楚。臣妾的哥哥不怕担那千古罪名，逼宫这种事也是做得出的！”皇帝冷哼了一声，“皇后既然这么想要这江山，就不劳烦镇国大将军的大驾了。玉玺就在朕的寝宫，朕想，写道圣旨应该难不倒皇后吧。”“好！好！好！”皇后松了手，失了心般的大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拟旨。下旨让她锉骨扬灰，死，都不留全尸！”
　　“你敢！”闻言，皇帝脸上悲戚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轩辕祁，我上官沐说到做到！”“呵”，轩辕祁冷哼一声，“终于忍不住了吗？你上官一族隐忍百年，终于要在朕这一代露出勃勃野心了吗？”上官沐听着这一字一句，只觉后脊一阵发凉，原来是这样……自自己踏入这宫殿起便进了他设下的局，而一切……只是为了让自己犯下大不敬之罪，然后株连整个上官一族！想至此处，上官沐抬起眸凝视着轩辕祁，扯出一个冷笑。原本服服帖帖的发髻在雨水的冲刷下微微松动，散下的几缕青丝贴在面颊上，衬得这个冷笑格外狰狞。轩辕祁回望她，眸里净是冰冷，映着上官沐缓缓跪下的身姿，“臣妾不敢。”上官沐垂下眼，沉寂地开口。轩辕祁许久没有答话，那四个字便在那淅沥的雨声里现出一丝苍白无力。
　　“起来吧”，不知过了多久，轩辕祁终是开了口，“自此还请皇后要时刻牢记，这天下始终是朕的天下，别人想夺也得先问问朕。皇后说是也不是？”上官沐单手撑地艰难地起身，“是！臣妾知错，请皇上治臣妾一时失言之罪，但还请皇上不要连累臣妾的家人。”“上官大人和将军大人是我朝重臣，朕今后还要多多仰仗他们的扶持。你既是一时失言，朕便暂不追究此事了。”上官沐松了口气，“臣妾谢皇上。”“不过，今日之事，皇后自己知道就好，朕不希望明天见到署名‘上官’的折子。”“是。”“还有，今夜朕说的每一字每一句还请皇后熟记于心，今后便少出宫门走动了吧。”……“是”，上官沐沉默了半晌，“臣妾告退。”话毕，跌跌撞撞地向宫外走去，“娘娘！”那立在一旁的丫头终于反应过来，“今后，皇后还是自力更生的好。”上官沐扶着宫墙，听着身后冷冷的话语穿过雨帘刺入耳内，回头看了那灯火通明的宫宇一眼，陆云霓，这男人是真的爱你吗？为什么我感觉……他谁都不爱呢……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发文，各位凑活着看吧，真心对我的文笔无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