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花羊花 拥雪》曳月摇光

5、下

　　八
　　持清说他想回巴陵去看桃花，长明拍拍他的肩，桃花早该谢了。
　　持清哦了一声，翻过身去不讲话。
　　长明搂着他，道，乖，花总是会谢的，等到九月重阳节，菊花就该开了，我们去看菊花吧。
　　“嗯。”
　　持清话一向不多，而且好像是越来越少。
　　长明看着他眼底那一片空明，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我还以为跟他熟了，他话就会多了。”
　　收琴兄嗤笑一声，看着喝趴在桌上的长明，悠悠的给他添酒。
　　“啧，我看那位道长身手不凡，你跟着他那么久，怎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长明无力的胡乱抡几下胳膊，“这就是差距太大，学都学不到什么。”
　　“长明啊，你现在可是有媳妇的人了，遇见个熟人就喝趴下，你就不怕道长踢你下床？”
　　长明挪了挪头，“你要赶我走？”
　　“啧，你连酒量都还那么差，才这几口就喝高了。”收琴兄面色不变，扔下酒杯把窗子打开，月光洒进屋子里，“你们要在万花呆多久？”
　　长明没听见问话，心里只想着道士，又想着这个同他一道修学的收琴人，再抽空想想他九泉下的师父，抱紧了桌子。
　　收琴兄叹口气，想着要不去把持清叫来把人搬回去，一想心里有怎么都觉得这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层什么，给万花盖层衣服由他抱着桌子睡。
　　出门吹风醒酒的时候，没走几步发现持清就站在门口。
　　收琴兄努努嘴，“人在里面呢，睡着了，酒量太差没得治。”
　　持清说，“哦。”
　　收琴兄说，“据老神棍说今夜后半夜会下雨，要帮忙吗？”
　　持清摇摇头，径直去背了万花出来。
　　末了收琴兄说，“他可是真的很喜欢你，他叨念你叨念了一晚上。”
　　道士转过头来，眼神空明，“我也很喜欢他。”
　　收琴兄皱皱眉头，“真的？”
　　道士说，“嗯。”
　　收琴兄问，“你喜欢他什么？”
　　道士说，“……我不知道。”

　　七
　　半夜果然下雨了，持清坐在床上，把万花塞在怀里紧紧抱着，看他觉得有些冷，就把人拿被子裹了抱在怀里，就像抱个娃娃一样。
　　万花无意识的蹭着他的脖颈，呼吸间带着些暖暖的酒气。
　　雨哗啦哗啦的，打得屋顶也是响亮的雨声。
　　他记得万花有一招绝学叫清风垂露，万花每次用的时候都会转他的笔，甩着他的头发，看上去比用玉石俱焚的时候还愉快，有时候还愉快的跟他说，这世上没几种东西是他解不开的。
　　道士心里说着，“愚蠢”，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于是默默地给了个八卦洞玄，万花眨眨眼睛，一溜烟的跑了。
　　道士就蹲在他的生太极里，反正万花还会回来。
　　但是这是个蠢花，溜出四象的范围，就抬着笔不动了，等着道士过来。
　　道士突然就不想过去了，就跟万花这么对着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道士说，“不打了，你过来。”
　　蠢花眨眨眼睛，一溜烟的就重新跑进生太极里去了。
　　道士其实想趁机拍个两仪，但最终的把剑收了，悠悠闲闲的在生太极里溜着他走。
　　蠢花追不上人，直接把星楼交了黏道士身上。
　　道士说，其实你不用急，生太极维持不了几秒的。
　　蠢花眨眨眼睛，像树袋熊一样黏着就不想动。
　　道士说，“你在想什么？”
　　万花不说话。
　　道士在心里默念，“好蠢。”

　　六
　　万花靠在空雾峰屋子外墙上算着日子。
　　又是个五月中，巴陵的桃花又该是开的正好。
　　他转头跟道士说，“阿清啊，我们不等了好不好，我想去巴陵看桃花。”

　　五
　　道士一直觉得，自己下半辈子就该是一人一剑一匹马，到了马死的时候，他会伤心一阵，然后换一匹。
　　剑呢，就是师门给的止水。
　　没有纯阳就没有他，可他能给纯阳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不给纯阳抹黑。
　　人呢，有他自己就够了，人多了，麻烦。
　　马死了，换一匹，要是人死了呢？
　　旁人都能哭过去的生老病死，他一个都受不住。

　　四
　　万花算了算，等他们到了巴陵，桃花又该谢了。
　　到了六月天，他们去瞿塘峡又该受热。

　　三
　　万花不知在哪里听过句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于是他带着道士连夜下山了。
　　道士身上挂着他的止水剑坐在马背上，万花坐在他身后掌着马绳背着琴，就这么慢悠悠往巴陵走。
　　入巴陵镇的时候油菜花都收完了，到处一片绿油油的。
　　万花的头埋在道士肩上，闷闷的说，“桃花该谢了。”

　　二
　　既然谢了，那就去瞿塘峡吧。
　　孤山集的月亮和成都的火锅，也都是很好的。

　　一
　　马悠悠的往前走，万花远远的看过去，闷闷的同道士说，“桃花果然谢了。”
　　远处也是一片绿油油的。
　　道士反握住万花的手，头向后仰与他搭在一起，天已经有些闷热了，四周都是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