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红颜》颜安若

4、放火

　　刘根看着没有离开反而又回来的萧山，眼中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掩饰了下去，对着迟到归来的萧山说道“没死还不快来烧火，要死就死远点。”大伙这时看到刘队对着这个鬼面小子如此的不客气，只当这小子偷懒惹到了刘队，都有些幸灾乐祸，萧山也不罗嗦，立刻走去自觉的烧起火来。

　　这一天过的很平静，但是萧山却再没去过那条清澈见底却又内里龌蹉肮脏的河流走动，晚饭结束后，刘队直接让萧山收拾行李搬去了伙房后面的粮仓住，这时大家更加肯定，萧山惹到了刘队，所以被罚去住仓库，萧山却是松了一大口气，一整天他都在害怕，不是怕刘队会怎么对她，而是怕帐篷里的人会不会和昨晚河边的人一样，做出哪些事情来。

　　萧山虽然不知道刘根为什么帮自己，但是一向聪慧的她还是选择沉默的接受，收拾好行李毅然住进了仓库。

　　自古粮草就是兵家重点保护的地方，之前也有人驻守粮草，而且是重兵把守，不过萧山要住的仓库不是平时存放大型粮食的地方，而是他们小分队的粮仓，他们伙房每日会在傍晚将第二日要食用的粮草提前领用放在小仓库中，所以萧山要住的地方就是这个小仓库，仓库里东西不多，但是也是1000人1天的口粮，而且帐篷外同样安排了2人看守，所以萧山的存在只要仔细一想就会觉得，真是一个多余的。

　　来到西北慢慢已有3月了，萧山每日的工作就是劈柴烧火，不会说话所以也不用和人交流，没有参加新兵训练所以大家也觉得他就是一什么也没用甚至还长的吓人的人，慢慢的就自然而然的被人忽略掉了，除了伙房的人，或许这个兵营中很少有人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丑陋的人呆在军中。

　　秋风萧瑟，很快炎热的夏季慢慢过去了，河边洗澡的人也越见减少了，只有军妓被要求每日必须清洁，所以偶尔也能在营房中听到河边穿过的吵杂的叫喊和哄笑声。

　　萧山穿了中衣躺在木材堆中，他没有在旁边的空地上搭上床铺而是选择躺在铬人的木材上，《秦家祖训》“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若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虽然萧山自己并没有将秦家祖训当回事，但是却极其在意这几句话，这些年也就是用这些话来勉励自己，无论所处的环境多么恶劣，所遇见的人多么的狠毒，她都在不停的告诫自己，只当磨砺。宝刀方从磨砺出。

　　仓库中除了放有第二天要用的粮草以外还有就是平时劈好的木材也放在里面，现在是秋日，逐渐要进入冬季了，柴火自然是多多的备好，以备不时之虚，这个季节也是夏凉兵最易起兵进犯的时间，因为一到冬季格子草原就万物冻结，夏凉需要的事物，牲畜都要从这边抢夺，以前没有战争他们可以知己知足，但是现在有了更大的野心有了战争，他们更想要得到更多更好的，中原的物资是他们垂涎已久的，这个季节可以说就是他们的旺季。

　　萧山睡在高高的材堆上，她喜欢睡在高的地方，以前在林中，她喜欢爬在高高的树枝上睡觉，此刻她同样爬的高高的，希望可以望到天空中漫天的繁星，希望可以想象一下小时候母亲和自己讲过的关于北越城的一草一木，母亲的回忆充满了萧山的童年，即使在最后只有自己孤独的留在林中时，她想的最多的也是那想象中的北越城，只是如今身在北越城，却被这里的萧瑟和凄凉扰乱了心神，这里再也不是自己年少时一直梦想中的地方，这里成了修罗场，这里成了枉死城。

　　萧山闭起了双眼，《孙子兵法》一篇篇的从脑海中划过，这是她每日的功课，她担心自己会遗忘，她担心自己忘记了要为祖父报仇，所以她每日都要求自己记一遍，背一遍，即使这些兵法她倒背如流，即使秦家的所有知识她都已掌握，可时间越长，那些埋在心中的仇恨也就越淡。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刻意的记起什么，又在刻意的回避什么，如果她忘记了那些，那么她是否就真的和野兽一般不再有痴念不再有目标也不再有念想，但是不行，她希望能找另一个事情能代替这个执着，她不希望仇恨，战争这些东西缠绕着她，她喜欢简单，喜欢林中的自己，简单的奔跑，简单的欢笑，不在乎人家的言语，不在乎父亲厌恶的眼神。可是不行，那些午夜梦回，她只能清楚的记得母亲的话“你是人，不是野兽，是个女孩，是人。”到最后，即使母亲的面容已经模糊，她能记住的还是那句话，于是，她给自己一个目标，一个理由，让她继续以“人”的理由存活，存活。

　　当看到那些男人对男人干出的事情时，她震撼了，她觉得那是野兽吗？但是野兽都比他们要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她所努力向往追求的人类的世界，难道就是这样的？她质疑了，她有些后悔了，如果不离开那片森林是不是她能过的更开心？

　　不，她必须到这里来，她要取下可汗的人头，她和他没有仇恨，但是母亲有，外祖父有，所以她必须有，她不知道杀掉一头野猪和杀掉一个人是不是一样的，是不是同样那么复杂，要和它搏斗要斗的你死我活，这些她都不知道，她只是一直在想一直在想，仇恨，她应该有仇恨，她要恨可汗，恨他们。

　　在自我催眠自我潜意识中，萧山的心终于又变的坚定起来了，不在彷徨，不再害怕，其实那些人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他们也不喜欢战争，不喜欢仇恨，但是却又拼命的记住仇恨，记住战争，萧山在满满的思绪中渐渐睡去……

　　伙房每日要比大家早起，寅时只过了一刻，萧山就被细微的声响惊醒了，从小在林中长大的她比任何人都要多一分危险意识，如果不担心，不注意，有时一条小小的蛇也能轻易的要走你的小命，萧山悄悄的睁开双眼，从上向下，一个黑衣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月光下蒙面人依稀可见应该是个男子，身材魁梧步履轻盈，萧山觉得这人一定也学过抓野兽，不然脚步为何会如此的轻，萧山还不知道，除了抓野兽，这里的人还会一样，就是“功夫”。

　　萧山屏住呼吸，这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以前为了抓一头豹子为了不让它跑掉萧山可是可以一动不动一整天的，即使那头豹子跑起来，萧山也能很快的追到，她的腿，她的手，都有着异于常人的速度的和力量，这些都是那一夜变来的，加上这些年萧山在林中长大，无形中就慢慢的更加的锻炼了自己。

　　蒙面人的头上梳着很多细小的小辫子，萧山知道这就是夏凉人，而且还是个有身份的夏凉人。秦可心教育萧山时很用心，不仅仅读书识字，各地的语言，风俗都交给了萧山，萧山在山上几年，也从未间断过，没有笔就用树枝在地上写字画画，虽然萧山不会用毛笔，但是秦可心交给萧山的，并不亚于现如今许多的大族女子。

　　夏凉人的普通民众是梳1个辫子，士兵是2个，以此增加，到西凉可汗是36根辫子，他们喜欢辫子，这也正是萧山认出蒙面人的原因，这个蒙面人头上有10多根辫子，毕竟只有月光萧山纵使眼里再好，也仅仅数了那人头上10多根而已，想来身份至少是个贵族。

　　蒙面人从背上取出手臂长的竹筒，细细的朝着木材堆边倒着一些液体，然后一点点的退到帐篷外，萧山此时已经知道了，这人是要放火吧，并且想要声东击西，这边仓库挨着新兵营，一旦着火，又是秋季天干物燥的很容易一下就会窜起来，大家忙着在这边扑火，他们再去盗真正的粮仓，果然，蒙面人退出了帐篷外，隔了一会儿又转头回到了帐篷，将本该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拖了进来，萧山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死是活，只见蒙面人将两人放在地上后，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