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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若非是那苍白荒凉(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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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是那苍白荒凉(51)
我不知道风往哪里吹,我只知道一直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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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为零的少年阿七被雏森副队长领进五番队队长办公室是上一话就交代过的事情。
他的眸子隐藏在高高的文件之后,只有一声毕恭毕敬的“蓝染队长早”传出,对方是声音低沉亲切的一个“早”。
阿七三步上前,眼神没有半点乱瞟,便于桌子的一边放下小山一样的文件,准备离去。
却听蓝染队长叫住了他。
「请问你接下来是否有事要忙?若是没事的话,可否等我批复完这几个文件后再拿回给日番谷队长?」
阿七的视线向坐在办公桌后的蓝染队长望去,眼神内写满了敬仰,捣蒜一样的点头道。
「我十分乐意能为蓝染队长效劳!您慢慢批,我在办公室外等您。」
说完阿七便转身想往外走,身后的蓝染队长却是整个瀞灵廷数一数二好的大好人,说。
「不必那么拘谨,就在这旁边的沙发上休息下,我会尽快。」
阿七道了句谢,便规规矩矩的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双手放于膝盖上,背脊笔挺,眼神直视前方的书柜。
除却蓝染翻看文件和笔尖触纸的声音外,办公室里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静默无言,直到雏森敲门而入才被打破。
伴随而来的是这样一句。
「蓝染队长,关于下个星期召开的会谈,苍律宫梵家已定下了梵汝妍小姐为来访大使。」
原本示范着标准坐姿的阿七在听到这句话后的第一时间便是不假思索看向蓝染,他的动作幅度并不大,却仍是让有着过人洞察力的蓝染察觉。
阿七看到蓝染唇角扬起的笑像是瞬间平复的涟漪,但那笑不似平日的谦和,虽只是刹那,他却只是在笑。
属于蓝染发自内心的笑。
而蓝染看到的是什么呢?
那坐在办公室半个多小时连大气都不敢出的陌生少年,在听到“梵汝妍”三字的瞬间视线如利箭般直射自己,在与自己的视线撞上后,似是来不及刹车一样的愣住,随后视线里的锋芒和探究蓦地全部隐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只若星火一闪。但是无论是阿七还是蓝染,都绝对不会把其当成是幻觉。
雏森桃并未察觉到一瞬而过的波动,翻过一页文件接着说。
「赤律宫战家的代表,还是按之前通知的战穆奕公子。」
蓝染点头,眼神里自蕴光华。
「好我都知道了,辛苦了。」
雏森桃抱着文件笑盈盈的离去,关上房门的刹那,屋内恢复宁静,气氛却诡异起来。
少年阿七仍是坐的笔挺,蓝染头也不抬的翻看着文件,偶尔用毛笔在上面写上批示,字如行云流水般俊逸。
即使是钢笔,那淡淡的墨香也流泻出来,整个房间都是属于蓝染惣右介的味道。
约莫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蓝染手中的笔没停,开口道。
「你,知道些什么?」
阿七听到这句话,眼睛望着蓝染满眼的惊诧和迷蒙,似是在大雾天里行走被迷了眼。
还不等阿七回答,蓝染手中的笔已放下,笑容温和,眼睛却是雪亮的如刀锋,声音也往下沉了些许。
「你不回答这个问题也行,那你告诉我,你是谁?」
阿七手足无措的站起来,眼神里的充盈迷茫像已快掉下泪来。
「蓝染大人,在下就是十番队一无名小卒,没什么出息和上进心,平时巡巡逻,拿点微薄工资什么的,只求二三十年后娶个老婆而已!」
少年阿七已经有点像是半惊呼的吐出这串话来,毕竟还年轻,被位高权重的队长一质问,难免会哆嗦。
这等反应……
蓝染心中默默思忖,方才那刹那对视的眼神中,对方实在是太过凌厉,而现在少年这等表现,虽极真,也很有可能做戏。
阿七攥着衣角咬着下唇,小腿儿不停的打抖。
「阿七平日里没有别的志向,就是爱瀞灵廷……爱看美女……今天看见雏森副队长就觉得可爱极了,于是便厚着脸皮来帮忙。然后,然后听说梵汝妍小姐要来,我就更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早就听闻她绝艳如洛神,圣洁如皎月,我便想着一定要亲眼见一眼。可能是岔了神分了心什么的……」
阿七说起话来结结巴巴一看就是惊慌所致,却不待他说完,雏森又敲起了门。
「蓝染队长,京乐队长有事相见。」
蓝染立即请京乐春水进屋,阿七也很迅速的不再呆立在房间中央。
原本素雅的房间像是被艳丽的玫瑰红夺去了所有的颜色,京乐春水辫子上一朵万年不变的娇嫩小花晃得悠然自在。
「京乐队长大驾光临,蓝染有失远迎,是蓝染失礼了。」
京乐春水笑得爽朗,露出一口白牙。正待说话,视线却飞快的朝缩在房间一角发抖的阿七一瞥。
「蓝染队长,老头子那边关于下个星期的会议有些交代。」
蓝染也会意,笑容温和儒雅,举止间透着温文的书香。
「阿七,今天辛苦你了,先回去吧。」
听到此话的阿七像是快溺亡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鞠了个大躬,本想说点什么却口齿打结,怕引得另一位队长不快,只得迅速离场。
带上门的刹那,听见蓝染意味深长的一句。
「京乐队长的时间总能挑选得刚刚好呢,好怀念。」
阿七眉头抽了抽,心中突地涌上一阵寒意。
夏日渐渐终了,尸魂界的降水也丰沛起来。
雨水亲吻青石板路,淅淅沥沥,笼罩在尸魂界一隅的雨云落下的大雨似乎像要下一辈子。
白日里尸魂界最是相关风月的流魂街7区难得的在大雨中静谧下来。最磅礴大气的五层建筑坐落青石板路的末端,被雨水层层冲刷得色泽如新。
纵横赌坊的三楼,一位少年倚靠在窗口,雨水星星点点的落在他瘦削平凡的脸颊上,世界虚静。
蓦地,少年忽然咧嘴一笑,像一道明亮的光,在这个阴霾的天地间绽放,另类又漂亮。
「三年不见,他还是老样子。」
盈满茶香的房内,一年轻公子坐在上好天青玉的桌边品着茶,洁白无瑕的手指比那手中的白瓷还好看。
温良带笑的眸子轻轻半眯,他似笑非笑的说。
「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戒备心和洞察力,这天下论及城府之深,不外乎就是蓝染惣右介。」
抿一口茶,年轻公子看向窗边的少年,那少年的视线也这般干净明朗的看过来,像秋夜里那轮沉沉的月,太静太好。
名唤穆奕的公子有瞬间的失神,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文模样,却见本在窗前的少年阿七已来刹那间来到他面前在他脸颊上狠狠掐了一下。
阿七蹙着眉,眸中写满了不满,凝视着穆奕没好气的说。
「我最讨厌你和惣右介这般的笑,一笑我就知道什么叫虚伪,最虚伪。」
桌上茶盏茶香四溢,阿七离穆奕极近,他甚至能感觉到阿七微微的鼻息,却也是一瞬,阿七就如风一般的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穆奕轻叹,果然是一说到蓝染惣右介就容易炸毛。相处的这三年来,他若说蓝染惣右介的好,她便会搬出一堆罪证反驳,他若是说蓝染惣右介的坏,她又总会扯出一些事迹把蓝染惣右介海夸一顿。
他不了解蓝染,但是这些时日下来,他却多少能了解阿七。
这些属于阿七,哦不,属于落忆对蓝染占有欲,奇特又执拗。
三年前的晚上他感到虚圈有异便去巡视,正巧见到落忆和蓝染的对决。
他隐匿在一旁观战。作为战家人,他一眼便知落忆耍的是战家柒月诀,那舞月昙华和七月飞星让他惊艳到现在。
只是对手是那蓝染惣右介,恐怕是全世界最坏的选择了。
于是穆奕来到那二人激战的悬崖下,选择一块隐蔽性极好的地方。在落忆趴在悬崖边藤蔓上的时候和她打个照面,果然不多时便见她鸿雁一样的从天而降。
悬崖太高,崖底水流湍急向前。
他脚尖一点跃至半空,飘飘百衣飞起,接过下落的少女,旋转卸力,摇摇点地去势不歇,隐在角落中才堪堪逃过了蓝染惣右介的法眼。
习惯流连花丛的穆奕公子第一个想法是,怀中的姑娘太瘦抱着手感明显不如忘仙楼的姑娘们,第二个想法是,当初现世一遇他救了她,这一次他是不是可以告诉这臭屁自大的姑娘,看,本公子救你第二回了。
他低下头瞧了瞧怀里的人,嘴边得意洋洋的浅笑却片刻消散。落忆一语不发,满脸是泪。
看见穆奕在瞧她,落忆很不自在的瞪了他一眼,眼里的光亮却像孤清的月亮被揉碎在水波间,又可怜又倔强。
她鼻音很重,淡淡的说。
「我把我的镰刀搞丢了,我很难过。」
穆奕也不点破,他知道她已体力透支恐怕连站着都困难就索性抱着她飞离此地,两边树影飞过,夜风习习,流水声渐远。
忽听怀里的落忆闷闷的说了一句。
「穆奕公子,谢谢你,但是我不去赤律宫。」
穆奕笑得了然,端的是纨绔子弟的架势,说。
「这天下想要我带回家的姑娘太多,落忆姑娘这么快的拒绝还真是独特。」
落忆显然没有承情,她视线像是浸在冰水里,冷冷直视着穆奕。
「恳请你停止对我的试探,你猜的没错,我终有一天会去赤律宫但不是现在,我还不急着死。」
落忆话刚落,只见四下风景突变,入眼已是一方别致大气的庭院,亭台水榭,落梅如雪,耳边是街道上和楼阁中漂来的人声,好不热闹。
穆奕把落忆放下,墨玉般的黑眸在梅花雨中如星子,他噙着笑说。
「这是流魂街七区,纵横赌坊是我名下的资产,落忆姑娘若是想找个落脚的地儿,不妨考虑下这里吧。」
落忆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这一留就留了三年。
直到有天,她说要潜回静灵廷去办事,他便把他安插在静灵廷的百人名单一一列出让她挑选,她一眼就选中了阿七——五番队一名默默无闻的小死神。
于是他在第二天便把阿七的性格和习惯全都打印成册好让她研究,另一方面,他也把阿七的照片拿给梵寐识。
三天后,落忆顶着阿七的面容和身份直接和静灵廷的阿七对调,一切都配合的天衣无缝。
喝完茶盏中最后一口茶,穆奕公子轻叹了口气,从袖口掏出一物放置桌上。
「从素」
屋内立刻出现一抹黑影伏于穆奕脚下,悄无声息如同鬼魅。
穆奕用手指轻轻敲击那物件,说。
「把东西给落姑娘送去,这次行动非同小可,我不便出手却也得出分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