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若非是那苍白荒凉（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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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风中今天阳光突然好温柔，
天的温柔地的温柔像你抱着我。
——《温柔》五月天
冬日里的天空干燥响晴，朝阳从尸魂界之东徐徐洒落，凉薄得没有一丝温度。
青石板路由西向东，从西城门大气横贯整个街区。道路两侧极尽奢华的房屋均是五层以上的高度，屋顶琉璃瓦色泽明亮，外墙是夺人眼球的鲜亮红色，站在街头未置身其中便已被整条街道的富丽堂皇而震慑。
尸魂界人眼中褒贬不一的花街柳巷，纸醉金迷的流魂街七区，昼夜无休华灯高照灿如天明。
虽然街区中赌坊林立，但若要提到赌坊，千百年来鹤立鸡群的就只有纵横赌坊一家。
此赌坊不舍昼夜灯火辉煌，烟雾缭绕迷乱，纵是外间如何动荡不安，这赌坊里的人都远远将其置于身外，只贪图及时行乐，赌博喝酒到昏天暗地。
忽然，本就噪杂的赌场里若是炸雷一般响起粗犷浑厚的男声。
「格老子的，俺每次押小你就故意开大你这厮还说不是故意的！」
赌坊内的人虽见怪不怪却还是静了片刻，于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细弱男音不慌不忙的清晰浮现出来。
「梁庖丁，相信不只你，身边的客人也都见到了。这三颗骰子和骰钟每次开局前都被检查过，骰子从放入骰钟到开全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纵横赌坊的少年阿卜面色白净，头戴书生方巾，瘦削的手一边拿起骰钟向身边的人一一展示，一边有条不紊的慢慢解释。
阿卜眉眼飞快扫了一遍人群，然后唇边牵扯出恭敬的微笑道。
「孙老板今日运势颇佳，已连赢了三把有余吧。」
大腹便便的孙老板全然不顾身边脸色气到猪肝色的梁庖丁酣畅大笑。
「哈哈可不是，财神一来这运势好得挡都挡不住！」
这一问一答无疑在梁庖丁心中烧得正旺的大火上浇了一大捧油，“唰”的一下火势便蹿起数丈，脑中的理智被怒意席卷而空。
只见梁庖丁一拳把还在云巅乐乎的孙老板打翻在地，随后便一脚粗暴的踢翻了面前赌桌。
「老子不管，你们不把我的钱全部吐出来，今儿个老子便掀了这赌……」
梁庖丁的声音戛然而止，像硬生生的被掐断，只剩“咿咿呀呀”的残音从喉头瑟瑟的抖出。
阿卜淡然一笑，右手食指和拇指保持着如花瓣绽放的弧度，随即转身对里屋轻唤了一句。
「阿七，再拿个新的骰子过来。」
只见水晶帘掀动，一和阿卜年龄相仿的白领青衫少年走了出来。若没有脚步声一样快速走到人们面前的赌桌上放下一颗崭新的骰子，大而冷澈见底的眼睛淡淡扫过倒在地上双手扼住喉咙呼吸苦难的梁庖丁，上前对着其脖子便是一脚。
众人不知这名为阿七的少年意欲何为，却只见刚才因缺氧而满脸涨成紫红色的梁庖丁咳咳的吐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骰子。
名为阿七的少年面容如远山般沉静，在众人的注视下转身回了里屋。
只听阿卜笑容隐隐，云淡风轻道。
「咱赌坊，就属阿七心肠好。」
然后目不斜视，唇边噙着的笑微微凉下去，对着立在角落的打手说。
「既然阿七说放过他，就随便把他扔到哪条道上去吧。」
众人皆知，流魂街七区最大的纵横赌坊从不缺赌徒和银子，而奈何赌坊的名声冲天之高，也无人能知晓其赌坊东家的分毫。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这立在黑白两道之间的灰色赌场，莫要探其水究竟有多深。
纵横赌坊的常客们和赌坊里工作的伙计们都互相熟识，其中笑脸迎人的小厮阿卜虽然不是天天露面却极有人气。明明是泡鱼龙混杂的环境中，却依旧是书生般的温文模样。
只是这弱不禁风的少年除了有一副天生的好皮囊外，脾气和权力似乎也大得很。每每笑意一沉，便有这人断手断脚，那人被挖眼毒喉，完全是不好招惹的人物。
噢，若要说到阿卜就不得不说到阿七。论年龄，两位少年十分相近，但论气质，阿七似乎就是个不惊不动的性子。虽然平日里只在伙房打个下手，每每在阿卜的传唤下应声在大堂出现，总会有一种淡泊出尘的味道。
日子久了，赌客们也就都知道，那阿卜笑得春风拂面实为个狠毒角色，而那看起来冷冰冰的阿七，心肠确实比阿卜要好上那么一大截。
夜色浓郁，万物安睡，纵横赌坊后院的腊梅飘出丝丝清冽的梅香，清冷的月光照在花上，洒下一片粉白色的光环。
忽然只闻“嗖嗖”几声，黑色的弹丸若流星般弹向花梗，便见腊梅从枝头飘下，端的是五瓣花瓣紧簇花盘的完好无缺。
一道修长模糊的身影自腊梅树影后缓缓走出，虽还是灰色的褂子，外边却披着一件由上好锦帛织成的披风，边缘是绒绒且顺服的软毛，衬得少年原本俊朗的五官雍容又华贵。
来人便是名唤阿卜的少年，他的五指干净修长，手心微微向前张开，梅花便轻然落于其上。
似是惋惜的蹙了眉，阿卜对着坐在庭中瓷古凳上的清瘦少年问道。
「阿七，这梅开得正好，何必如此糟蹋了？」
阿七指尖捏着榛子，轻轻一使巧劲，露出里面的坚果，自顾自的放入口中。
「奈何开得再好，等到春风一吹，不还是凋落的命。」
阿卜走到庭中坐下，饶有兴趣的把玩起两颗榛子，嘴角边凝着淡淡的笑。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的瞄着坐在对面的少年，白领青衫，容貌并不出众却也勉强算得上清秀，似乎一直都是一个样子。
「若是不急于明年春天，后年，大后年都是可以的。」
阿卜的话惹来阿七微微的摇头，动作不大却已把心意表明得再清楚不过，阿卜这等聪明人便也会意。
伸手招呼来一壶热腾腾的姜茶，满上两杯。二人不发一语的品茶赏梅，却是三年来二人最平常不过的相处方式。
似已过了很久，连悬月的轨迹都看得清晰，屋檐的阴暗处蓦地出现一人影。
阿卜轻叹口气，起身走到阿七身边，解下自己宽大且温暖的披风披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身体不好就别倔着吹寒风了，很多事不到那时候，无论你花上多少时辰甚至多少天来想都是徒劳。」
说完，阿卜走到阿七面前，弯着腰，十指间丝带交错着帮少年系好披风，拢了拢，把少年裹了个严实。
「我会尽快回来。」
阿七点了点头，便见阿卜大步流星的离开，忽的消失在夜色中，像是往来穿行的一阵风。
明年春天便是回去的时候，这浪，若能掀起，便掀得比天高吧。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若非是那苍白荒凉（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