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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长寿宫的前殿,蒋笒将云衣自上而下打量了个遍,见其上身着窄袖短袄,下身着松花色襦裙,外面罩着一件石竹色的褙子,眉目如画,清雅如春梅绽雪,心下不由十分欢喜。
      许世铭轻咳了一声,吩咐道,“赐座。”
      内侍搬来两个雕花绣墩,摆在傅家父女面前。
      傅庭安忙躬身谢道,“谢皇上!”
      “傅爱卿,朕就开门见山了,这太子选妃之事,本不应由朕来过问,只是太后听闻令千金才貌双全出类拔萃,故此叫朕一同来见见。”
      傅庭安起身谢道,“承蒙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错爱,微臣愧不敢当!”一边却在心里暗忖着许世铭话里的深意。
      “傅大人,请坐吧,不必拘礼。”蒋笒发话道。
      “谢太后!”
      “朕听说,令千金与太子,曾有过一面之缘?”许世铭问道。
      傅庭安疑惑地看向云衣,云衣一惊,慌忙起身道,“回皇上,臣女并未见过太子殿下。”
      “父王,”许子翃赧然笑道,“当日,儿臣在傅大人的府上与与傅二公子切磋剑术,适逢傅小姐消闲路过花厅,故有缘一见。但因儿臣叮嘱二公子勿透露儿臣身份,故而云衣并不知情。”
      “哦,原来如此。”许世铭微微一笑。
      “臣女失礼,请太子殿下恕罪!”云衣向许子翃行礼道。
      “哎哎,不知者无罪,傅小姐不必介怀。”许子翃灿然一笑。
      “傅爱卿,你意下如何?”许世铭问道。
      “皇恩浩荡,微臣全家俱都感恩不尽,只是……”傅庭安欲言又止。
      “傅大人,有话但请直言。”许子翃接话道。
      “是,太子殿下,请恕微臣斗胆,小女平日养在深闺,不谙世事,且生性纯一,太子殿下乃一国之储君,小女平庸,恐怕……”
      “傅大人多虑了……”许子翃急忙道。
      “子翃,”许世铭叫住了儿子,继又对傅庭安道,“傅爱卿的担忧,朕都明白,民间有俗语云,‘娶妻娶德’,傅爱卿的德行,朕再清楚不过,想令千金耳濡目染,必有乃父之风。”
      “皇上谬赞了,微臣惶恐至极!”
      “父皇,儿臣有句话,想对傅小姐说。”许子翃见此情形,不免有些焦急。
      “嗯。”
      许子翃快步走到云衣身边,恳切道,“云衣妹妹,我知你有诸多顾虑,但我想说与你知,于天下人,我的身份是太子,但于你,我的身份便只是夫君。”
      “傅大人,你瞧哀家这孙儿……”蒋笒笑对傅庭安道,“太子仁孝,万民皆知,令千金断不会受半点委屈,哀家愿意与你在此打包票。”
      傅庭安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进宫之前梅月仪的千叮万嘱,遇上眼前此等情状,实难回绝。于是便心一横,一把摁住云衣,令其与自己一同跪倒在地,“微臣叩谢天恩!”
      许世铭心头一松,暗道,终究是个识实务的。蒋笒笑道,“如此甚好,后面的事,就交由礼部去办吧。”
      梅月仪在前厅已经等候多时,却迟迟不见云衣父女回府,直急得坐立不安。傅曹氏劝慰道,“妹妹少安毋躁,兴许是被皇太后留着多说了会子话。”
      被梅月仪派到二门探听消息的丫头春杏急急地进来禀道,“夫人,二夫人,老爷和小姐回来了。”
      “那小姐人呢?”
      “听云儿说,小姐哭着回房去了。”春杏小声道。
      “这是怎么弄得……姐姐,我去后苑看看她去。”梅月仪急忙起身道。
      “你快去吧。”傅曹氏心下猜到了七八分,但她实在想不明白云衣何以不愿当这个人人求之不得的太子妃。
      傅庭安反剪着双手,面色沉郁地步入堂内。傅曹氏连忙起身迎上前去,“老爷回来了。”
      傅庭安只是“嗯”了一声,兀自除下幞头,随手搁在墙边的花梨条几上。“不知老爷进宫去,情形如何?”傅曹氏小心地问道。
      “我已领旨谢恩了。”
      “那为何云衣……”
      “她不愿入宫去,”傅庭安无奈道,“但这由不得她,抗旨不遵那可是死罪!”
      “让她娘劝劝她吧,云衣如此冰雪聪明,她自然会想明白的,这往后可是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隆冬腊月,寒风凛冽,虽刚过酉时,但上京的几条大街俱都陷入一片沉寂,路上鲜有行人。位于西九巷的太师府书房内,蒋策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一位内侍装束的客人,茶盏被他轻轻放在一旁的紫檀圆几上,少顷方沉声问道,“依大人之见,皇上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来客讪笑道,“太傅说笑了,皇上的心思,岂是咱家一个做奴才的所能看穿的?”
      “以大人与老夫这么多年的交情,此事,与老夫探讨一番亦无妨。”
      “太傅胸有韬略,咱家原本不必走这一遭,只是,老太师在时,咱家蒙恩不少,因而总觉着,得了消息,就该来禀报一声。”
      “那傅庭安,与沈家交情如何?”
      “这个咱家不知,但傅庭安这几年所任皆是闲职,料想与沈家并无瓜葛。”
      “一个小小的通奉大夫,竟能引起皇上的注意,这个傅庭安,不可小觑。”
      “太傅所言极是!”
      “太后为何也如此糊涂?自家的侄孙女,竟一点都不在心上!”
      “听说,太后对傅家那女儿,可是欢喜得紧。”
      “老夫这四妹,向来就是这随性的性子,从来不知为自己娘家作些打算!”
      “宫里的人都说,这两位太后,性子可却是截然不同。”
      蒋策冷笑道,“若要论才干,四妹怎及三妹万一?先父真是英明,将刚敏的三妹许配于绵软的世宗皇帝,又将绵软的四妹许配于刚敏的宣宗皇帝。”
      “老太师深谋远虑,我辈无人可及。”
      “皇上对我蒋家,早有戒备之心,这两年借沈家处处牵掣老夫,实在可气!想那傅云衣一朝进宫为太子妃,那傅庭安日后便是国丈,若然沈傅两家暗通款曲,那老夫的境地,恐怕就会十分不妙了。”
      “太傅不必言之过早,咱家倒是觉得,太子固然深得民心,却未必深得君心。”
      蒋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一边摩挲着手上的翡翠扳指,一边凝神沉思。太子温良纯孝,固有人君之度,但仅凭仁民爱物,而不谙君人南面之术,势必难驭一国之民。“不知那昭王世子情形如何?”蒋策忽然问道。
      “小世子乖巧得紧呢。”
      “昭王胸中大有丘壑,决非等闲之辈。”
      “再有丘壑又能如何?自古得兵马者得天下,以如今昭王手中那些个兵卒,只怕是徒有一番雄心壮志了吧?”
      “皇上在位已有十四个年头,但朝中拥戴世宗一族者,不乏其人,这些,想必大人都是知晓的。”
      “世宗一族,而今只剩昭王一支了。”
      “只怕这仅剩的一支也要不保了呢。”
      “咱家斗胆,敢问太傅,可也信那‘脚踩七星’之说?”
      蒋策捻须笑道,“大人若信,则老夫也信。”
      送走客人,蒋策径自去了东院的长房。见家主深夜到来,东院当值的丫鬟顿时一阵忙乱,蒋策一摆手,“你们都退下吧,不必伺候了。”
      已更衣就寝的蒋树熹急忙穿上外衫出来相迎,“只因儿子今日有些疲累,便歇得早了些,父亲请恕罪。”
      “绚芝也歇下了?”
      “儿子不知,父亲若有吩咐,儿子即刻差人去唤她来便是。”
      “不用了,”蒋策在楠木靠背椅上坐了下来,吩咐道,“坐下说话吧。”
      “是,父亲。”蒋树熹在蒋策的下首也坐了下来。
      “方才,宫里来了人,”稍顿,蒋策又道,“今日,皇上钦定了太子妃的人选。”
      “不知定的是何人?”
      “通奉大夫傅庭安的独女傅云衣。”
      “傅庭安?”蒋树熹惊诧不已,“那不过是个四品散官,其女竟能入选太子妃?”
      “我原以为,这个太子妃,是非绚芝莫属的。”蒋策恨恨地一跺脚。
      “儿子愚见,儿子以为皇上这是有意要打压我蒋家。”
      “为父也是这个意思,”蒋策冷哼一声,“有道是许家天下蒋家臣,没有我蒋家,他姓许的焉能做他的太平天子?”
      “不知父亲如何打算?”
      “皇上若果真对我蒋家起了猜忌之心,那为父也断然不会坐以待毙,过几日就是你三姑母的寿诞,你带上绚芝,随为父一同去贺寿。”
      “这……万一被皇上知道了……”
      “为得就是要让他知道,”蒋策忽然面露寒光,“我要提醒他,蓬莱宫里,还住着一位连贵为天子的他也惹不起的大菩萨。”
      “既然太子妃已定,绚芝的婚事,就另作打算吧,”蒋树熹斟酌道,“皇子之中,瑞王已立妃,尚未婚配者只得诚王及庆王,庆王年幼,与绚芝年龄相仿者便只有诚王,但诚王为人乖张,儿子恐怕日后绚芝会受委屈。”
      “我儿以为昭王世子如何?”
      “父亲!”蒋树熹闻言大惊。
      “如何呀?”蒋策抬眼望向儿子。
      “那许子翎,明为世子,实则质子,不知父亲何以会有如此念头?”
      “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蒋策不紧不慢道。
      “若是他日皇上起了杀念,那……那绚芝……”
      “但若是他日……许子翎坐了天下呢?”蒋策压低声音反问道。
      “父亲……”蒋树熹这一惊非同小可。
      “你慌什么,此事自然是要从长计议的,万不可有半点差池。”蒋策不悦地瞥了一眼儿子。
      “父亲,绚芝是儿子最宠爱的女儿,也是您唯一的女孙……”
      “所以为父才要好好替她筹谋一番。”蒋策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儿子恳请父亲三思!”蒋树熹跪地央求道。
      “你起来吧,此事我自有分寸,绚芝是我的亲生孙女,莫非我会推她入火坑么?”
      “是,是。”
      “绚芝那里,切勿透露半点口风,否则唯你是问!”
      “是,父亲,儿子遵命。”
      “为父为皇上鞍前马后奔忙了十多年,不想皇上却只肯给我一个太傅,”蒋策冷笑道,“这太师之位,莫非要留给傅庭安么?”
      “我蒋家为外戚,日后他傅家也同为外戚,一旦独大,料必亦为皇上所忌,伴君如伴虎,为臣者难,为近臣者更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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