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的命运》夜里风游

9、第九章：一个梦而已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父亲为供我读书拼命着，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一点娱乐的时间都没有。但他还是无法赚那么多钱给我交学费。他四处奔波，到处求亲戚。也太怪了，父亲的亲戚也都是农民，工人，穷得连孩子老婆都养不起，当然没有多少钱借给父亲了。
　　我看见他回来跟母亲商量，说这些亲戚也都是同一个番薯，没几个钱，只借了一点点，还不够儿子上学。他想说服母亲把家里的房子卖出去了，再把那块地变卖了，凑够学费给我读书。
　　母亲坚持反对，她不肯。她说：“要不我们去找找他的亲父母吧！说不定可以行得通。”
　　“你想想，找他的亲父母，他们会有钱吗？如果有钱的话当初为什么抛弃他？让我们帮着领养。”
　　“世界不断在变化，人也会不断变化。现在说不准人家已经有亿万富翁了。”
　　“没错。但他们还会承认吗？怎么不承认了？”
　　“不，你完全是不会明白有钱人的想法。有钱了她们还会出来露面吗？”
　　“我们就不怕帮她们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他们从没想过要认回来吗？”母亲说完就不等父亲回答便说：“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你不执行我来执行。”
　　父亲站起身走出了客厅，来到庭院的杨桃树底下坐了下来。他一直坐在那里抽着烟，有时熟透的杨桃从上面掉落下来打在他的头上，他仍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怎么？我还有一对父母，那对父母才是我真正的父母。我命怎么这样苦啊？亲父母他们为什么丢下我不管？为什么要把我送给这两个人养。而他们怎么不那么的爱我，原来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父亲为什么那么肯卖命赚钱供我去读书，我想这可能因为我比三妹和小弟聪明，小弟在我读六年级的时候出生了，我即将成为了村头唯一的一位高中生，他为了自己站在村里沾我一点光，脸上很有光彩，让人看起来很体面些。这是他的虚荣心太强了，这种虚荣心已经占据了他的全身，他内心充满了这种动力，就因为心里的这种动力一直支撑着他脆弱的身体继续的干活。
　　而母亲是个性情古怪，人情冷漠，又是主导着家庭方向的女强人。什么事都得向她报告，只有经过她的同意，所有事情才得以好办。

　　“爸，您和妈妈为什么欺骗我？”我从客厅里冲出去，来到杨桃树底下问父亲。
　　“我们欺骗你什么？”父亲说。
　　“别在这里演戏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了？”
　　“我问您，我是不是还有别的父母？你们不是我的亲父？”
　　“我们就是你的亲生父母啊，你看看你脖子上的那块胎痣，你母亲也有一块呢！”
　　“胎痣？一块胎痣能说明什么问题？不要再隐瞒我实情了。”
　　“你知道了什么？实话实说吧！”
　　“那好，我现在就揭穿你们多年的秘密。”
　　“刚才，您正在筹集资金时，曾和母亲商量过。你们俩讲的话我全听的一清二楚，没想到吧。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
　　“那是你妈她心情不好，因为借不到钱，她说的都是气话呢！你别把这些话放在心上。这段时间你刚外出很久了一直都没有回家，也很累吧！好好去休息，到时候我们会借到钱给你读书的，好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早点去睡吧！我这里还要忙着呢，明天还要去帮别人砌墙，我也要休息了。”
　　“不，父亲。如果确有此事，那您就不要再瞒我了。”
　　父亲拍的一声打在桌上，我说：“没有就没有。”
　　他走了，我感觉到失落了。如果我的亲生父母现在发达了，我非常愿意离开这么落后的村庄，离开这对养我十八年的父母，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已经花光了他们的积蓄，再也不想依靠他们花钱买学校给我去读书了。可是别人会在背后怎么指指点点我，说这是一个违背良知的窝囊废，吃了他父母那么多年的白米饭，一点孝顺心都没有还离家出走回到自己的亲父母怀抱里，此后和这个家庭断绝往来。
　　我自言自语：“亲父母现在要是站在我身边，他们会领我回家吗？他们真的有钱了？有钱了会不会不管我的死活了？要不怎么不来见见我？”
　　此时，母亲从厨房走出来，在路上听见了我和父亲说的话，她走了出来说：“你父亲和你又说了什么？他是不是告诉你，你不是我亲生的了？”母亲故意把声音压大了起来：“是不是想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你的家中？”
　　我听着母亲这一连串的质问，眼泪既然夺眶而出：“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流泪？明明自己只要告诉母亲不想连累他们，明天说不定他们就可以带我去见见亲生父母了，那样不是我所要的生活吗？我不是要离开他们吗？”
　　可是为什么还对着母亲说：“妈妈，不要，我在这里挺好的。您说的不是真的，我就是您亲生的。您不要抛弃我呢！我不读书了，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不好吗？没有钱，我去打工赚钱，我们可以省吃俭用，只要您不把我赶走，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我会好好的去做。”
　　“不，这绝对不中。你亲父母发财了，我们没钱养的起你这个三年复都没考上的窝囊废了。你只有回到你亲父母那里，你才能过得比现在好上几千倍。我们也不希望你辍学去打工，你那么聪明，不该为我们浪费你灵活的脑子，我已经跟你亲生父母联系过了，他们说过一段时间再过来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母亲停了一下又接着说：“你想要什么他们给你什么，你如果还热爱着这里，请把你的眼泪擦干，以后想回来看看这个家，我和你父亲随时欢迎你回来，不过家里是不会有多大变化的，也会像现在一样要什么缺什么，最多也会多种几棵杨桃树在庭院里。”
　　“妈妈，你这是在欺骗我，我没有别的亲父母，我就只有你们两个父母。父亲已经告诉我了，前几天你们谈话也谈到这个话题，你说要把我亲父母找回来认我回去，父亲说您只是说气话而已，您怨恨他无能，供不起我读书。”
　　“他怎么无缘无故的跟你说这些？他疯了吗？他去哪了？把他叫出来说清楚啊。”母亲抓着一个扫把，在地板上敲打着，她是不是想把父亲叫来教训他一顿？看来疯的人不是父亲而是母亲。
　　“妈，您不要冲动，一会父亲回来再商量。不管您说的是气话还是真的，我都不会相信，我也不想离开你们。”
　　我继续说：“不要逼我，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二哥大姐没读过几年级的书，不是一样找到工作，开心过日子了吗？我说的是伯父的孩子，我也要像他们一样，我已经想好了，现在就收拾行李买票去东莞打工。不过，一走就要一年才回来一次了，您们也别太为我担心，照顾好自己。我到年底回来过年后会把领导的工资交到您手中由着您存先，到以后有对象了结婚时再用。”

　　“你父亲去哪了？他不会就这么经易让你停学去做苦工的。他昨天晚上还告诉我他梦见一个头奖，明天开奖如果出这个号码，那他就可以坐着享受一辈子了，还有你的学费就着落了。你的命运就交给明天来决定吧！”母亲说。
　　我半夜憋尿醒过来时，睁开眼睛，才发现那是一个梦。我回想起刚才的梦境，我的眼里都充满了热泪。
　　很多年过后，我没有把这个梦告诉任何人听，我也几乎忘记了这个梦里，我和父母三个人的那些伤心痛苦的对话。我再也不把它当做一回事，即使我真的如梦里父母所提到还有别的亲生父母，我也不想回到他们的身边。因为他们抛弃了我，我宁愿与现在的父母一起度过这一生。但愿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因为那个只是一个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