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池下醉

121、第121章

　　就像是从漆黑的湖底被猛地推上了岸，哈利终于重新拥有了对身体的主导权，森白的骨手正扼在他的脖子上，散发出腐烂的味道，冰冷的气息近在咫尺。
　　那些来自过去的噩梦犹如鬣狗般撕咬着哈利，哈利甚至能看到摄魂怪斗篷下那张扭曲丑陋的面孔，但奇异的是，这次哈利能清晰地分辨出虚假与真实，无论耳边交织着多么凄厉的尖叫与咒骂，都不会动摇他的决心。

　　亚历克斯还在等着他……
　　如果稍晚一点的话，亚历克斯就会死。

　　这样的念头仿佛熊熊烈火，烧灼着哈利，甚至驱散了摄魂怪带来的寒冷。

　　“呼神唤卫！”
　　哈利高举魔杖，璀璨的银光从杖尖喷薄而出，在半空中汇聚成高大健壮的牡鹿。那只牡鹿是如此矫健，头顶树枝状的双角上萦绕着银色的火光。它轻轻一跺脚，紧抓着哈利的摄魂怪还没有来得及逃跑，就被银光击中，哀嚎着化为黑色的雾气。

　　“拜托了。”哈利半跪在地上，恳切地说，声音还有些干哑。

　　银色的牡鹿从半空低头凝望着哈利，仿佛一个威严而又慈爱的长辈，它微微曲下前肢，略一颔首，便踏空而去，将隐藏在迷宫阴影中的摄魂怪全都驱赶出来。
　　守护神是摄魂怪的克星，银色牡鹿所到之处，摄魂怪们便四相逃散，稍微慢些就会被银光吞噬。

　　银色的牡鹿在夜色下格外夺目，周围的观众们虽然看不清迷宫之内发生了什么，却能看见一只只被牡鹿追赶的摄魂怪。

　　“是守护神！”有学生惊讶地指出。
　　“那是摄魂怪吗？比赛怎么会出现这么危险的生物！”但有更多学生注意到了那些披着斗篷的魔法生物，他们焦躁不安地大声议论起来。近日来魔法界愈加危险的局势激化了人们内心的恐惧，尽管还什么都不知道，但大家还是下意识地将出现的一切状况和哈利联系起来。有不少学生都吵着要让学校给出解释。

　　场外巡逻的教授们自然也注意到了，可摄魂怪并不是他们原先准备的关卡。
　　斯内普蹙眉看着天空中的牡鹿，那样燃烧着怒火的守护神显然不是正常状态，联想到上一次的经历，他的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该死！”斯内普大步走动起来，他紧紧抓着自己的左臂，掩盖在黑袍下的丑陋印记却安静得有些诡异，并不像以前那样疼痛难耐，只有偶尔闪过一丝很微妙的反应让他知道，黑魔王的确正在召唤他的信徒们，只是这种联系被一种更强大的制约所抵消。

　　如果不是撩开衣袖看能看见那个盘踞在手臂上的狰狞印记，斯内普或许真的会以为他摆脱了那个长达十几年的噩梦。
　　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让斯内普更加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臂，不知不觉中指甲已经深深抠进了衣袖中，仿佛只有疼痛才能让他的头脑清醒。

　　“邓布利多呢？”斯内普迎面对上紧锁着眉头的麦格教授，大声问。

　　麦格教授一时无言。

　　斯内普狠狠咒骂了一句，顾不上和相处多年的老同事打招呼，转身就走。

　　邓布利多竟然不在霍格沃兹里！作为校长，三强争霸赛的决赛他理应出场。在比赛开始之前，斯内普还确定那个疯疯癫癫的老人就坐在主席台上。
　　可是就在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比赛上时，邓布利多校长竟然离开了？！他去了哪里？就连麦格教授都不知道。还是说，邓布利多知道了什么？他是预见了这样的事才会离开吗？
　　斯内普脑海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猜测，诚然，他是个优秀的双面间谍。可是双面间谍也就意味着，两边也都不够信任他，他所知道的东西十分有限。如果不是第二场比赛时哈利出事，德拉科没有坦白，他甚至不知道黑魔王复活的事。而邓布利多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他也不够了解。

　　回想着近来发生的种种，斯内普恍然意识到，其实邓布利多悄悄离开霍格沃兹并不少见，最近一段时间，邓布利多总是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去。
　　虽然还是时常关注着哈利，但他却总是避免和哈利同时出现，也不再像以往那么亲近，甚至在哈利独自面对整个魔法界的诽谤和非议时，邓布利多也没有任何表态。

　　是因为……不再信任了吗？

　　斯内普知道那些报道并非空穴来风，也知道他们一直以来对于哈利的担忧。但是……那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懂的小混蛋啊！
　　斯内普知道，不管别人怎么想，他绝对不可能丢下那个小混蛋不管。——无论是出于什么。

　　那只是一个孩子。
　　如果不懂人情世故，那就教会他。
　　如果做错了事，那就骂醒他。
　　如果一意孤行，把人气到七窍生烟，那就抓起来狠狠打一顿屁股。

　　反正小鬼有小鬼的教育方法。虽然他已经在无人问津中长到了这么大，但如果不教他，那就永远都不懂。
　　——不能因为他不懂，就彻底放弃他。

　　斯内普很快在迷宫附近巡视了一圈，确定了他的想法——可可洛夫也不见了。
　　不过和邓布利多的去向成迷不同，斯内普知道可可洛夫去了哪儿。那是他的前同事，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一旦被前主子召唤，一定会屁滚尿流地赶过去亲吻主人的袍角吧。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离开了魁地奇球场，黑色的长袍无声翻动，在夜空下，仿佛一只隐匿于黑暗的蝙蝠。所有人都陷入了慌乱之中，有人提议要中止比赛，也有人觉得是大惊小怪，彼此争论不休，没有人注意到斯内普的离去。

　　而哈利并不知道迷宫之外的慌乱，偌大的迷宫完全阻隔了外界的影响。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只是遵循着本能在迷宫中飞速奔跑。也不知道是不是时来运转，总是走不到一起的克鲁姆很快出现在哈利眼前，他如同幽灵一般站在芙蓉的身后，脸色煞白，神情僵硬，而那个银发的女孩子却对此一无所知，正忐忑地举着魔杖探路。

　　克鲁姆的魔杖自黑暗中伸出，仿佛来自死神的镰刀。

　　暗红色的光芒稍纵即逝，哈利放倒了这位大名鼎鼎的魁地奇球星，芙蓉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她看看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克鲁姆，又看向高举魔杖的哈利，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就像看到了一只吃人的魔鬼。

　　“他怎么了？”芙蓉神情惊恐地问道。

　　哈利的半边身子隐没在黑暗中，树篱上的火光吞噬了他眼中的犹豫与无措。他满脑子都是亚历克斯的事，种种可怕的猜想让他紧抿着唇，神情愈发冷酷。

　　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迟疑，却让这个本来就紧绷着神经的女孩像是终于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你杀了他！”芙蓉尖声说，声音因为破音而有些刺耳，她用魔杖指着哈利，指节用力到发白。她的手颤抖得厉害，令人怀疑她发出的魔咒到底能不能瞄准。

　　她是个极为漂亮的女孩，一点的媚娃血统能让整个学校的男生都为之倾心，尤其是她还有一头美丽的头发，那些银色的发丝沐浴在月光下，仿佛水晶般闪耀。
　　可是这个女孩的面容却因为恐惧而扭曲了，她银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哈利的脸。

　　那张脸并不无辜，紧抿的唇角曲线冷冽，祖母绿色的眼眸中更是燃烧着黝黑的火焰，仿佛暗夜的死神。
　　哈利被这样的自己吓到了，他本来犹豫着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最终，他只是垂下眼帘，后退了一步，藏进树篱的阴影之下，没有再去看女孩惊惧的表情，飞快地离开了。

　　这座迷宫一定被动了手脚，但霍格沃兹自身拥有强大的防御系统，所以伏地魔本人是没办法轻松进来的，那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哈利出去。
　　伏地魔也说了，去找他。
　　能快速去到伏地魔身边的方法，应该就是门钥匙。而整个迷宫中，最不会被忽视被错过，也最方便施法的，就只有摆在迷宫终点的奖杯。

　　所以，哈利一定要赶在所有人之前拿到奖杯，去见伏地魔。

　　伏地魔没有给哈利规定时间，但是亚历克斯又能撑多久呢？他连中了十三个钻心咒，又浑身都是伤，血流了满地，还有他的眼睛……

　　哈利晃晃头，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守护神跃上半空，照亮了整座迷宫的地形。有了指引，再加上方向咒，哈利以惊人的速度接近了奖杯，只剩下最后一墙之隔时，哈利再也忍不住，拳头在他意识到之前就攥紧了，飞快挥了出去。
　　粗壮的树木紧紧缠绕在一起，组成了高大的树篱，却在哈利的一击之下轰然作响，摇摇欲坠，哈利伸手将树藤扯开，很快就撕扯出一个大洞。

　　场外的观众都听到树篱的轰响，纷纷伸长脖子，企图越过高墙，看到迷宫中心。

　　终于到了……

　　哈利急促地呼吸着，握住了那个摆在台子上的奖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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