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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推断 ...

  •   一夕间,人心浮动,有传言说扬州来了个屠夫,杀人不眨眼,会把人一刀刀活剐,肉拿来做肉馅,骨头用来熬汤。这种残虐的事情,百姓从未听闻,简直比凶残的盗匪都狠上几分。一时之间,扬州百年古城变得萧索,城里络绎不绝的人潮消褪,街面了无人烟,让人怀疑提早步入寒冬。

      走进县衙后院,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恶臭,夹杂着呛鼻的血腥味,离偏房越近那股气味越浓。张连秋身穿墨绿雁袍的矮胖身影出现在后院,他挥着袖子连连擦汗,想不透,那几位贵客怎么就有兴致逛这种污秽之地。流年不利,流年不利!怎么在这节骨眼辖内接二连三发生事端。

      常年见不到光的停尸房犹如一个怪物阴森地杵在角落里,门旁站着两人脸色惨白、,分别扶着个弯腰呕吐的同伴窃窃私语,见众人来到近前,忙不迭地扶好同伴行礼。

      张连秋怒喝一声,“成何体统,尔等不去巡街跑到这里作甚?”

      那几人一脸惶恐,吞吞吐吐,眼神闪烁地偷偷瞄向房内,“卑职,想要看,看……”见那副模样,众人便已猜到,这几人肯定是对此案好奇,想要见识下被剐的尸体,却不想被里面的情景吓到。

      张连秋一脸不悦地挥挥手,那几人灰溜溜地走掉。

      甫走进停尸间,便看见恶臭的源头,横在屋子中央的木几上罩着一大块白布,云青雨示意护卫,夏翼上前掀开白布,忍不住低低惊呼,“嗬。”

      木板上的肉堆有六七座之多,每一堆都由草绳串起结成环,旁边还有一部分断肢零散地摆在案上,血水不断从案上淌下。

      众人见此,面容骤变,张连秋更甚,捂着嘴跌跌撞撞挪到外面狂呕不止。云青雨却发现,有一人向案前凑去,绕着案几行走两周。

      云青雨惊讶地发现,青衫少年身上仿佛多了些什么,面色平静并未像其他人一样震动,原本有些冷漠的神情在看到案几上的尸块时多了丝专注,这副模样落在他人眼中,显得异常怪异。

      “仵作在哪里?”云青雨细瞧叶迟歌面目,发现他在听到仵作的名字时,神色有一丝变动,云青雨按下心中疑惑,将头转向扶着门框的张连秋。

      张连秋惨白着脸,气若玄虚地使人找来那个秉性怪异的老吴头。

      老吴头刚一进门发现屋子多了许多人,也不作揖行礼,立马黑着面孔,“离这里远点,这块儿可不是你们这些贵人的花园。”

      边走边说,移至案几前作势要将白布重新遮起。

      “老吴头,你休得胡闹,还不快将验尸的结果说来。”张连秋心中大恨,平日里这个老头行事就我行我素,若不是手下活计远近无人可及,早就将他踢出衙门,哪里还容得他在此造次。

      提起尸体情况,老吴头面色有所和缓,然嘴角仍然带着两分讥诮,“到今日申时共收到七个包袱,分别装有分量不等的尸肉,大约五百多块二十余斤。另外,从收集齐的十根断指的外形和骨节来看,死者应是个男人,目前,还没有死者的骨架和头颅,内脏也不知所踪。”

      老吴头走到案几一侧端起一个木盘走到众人面前,上面赫然盛着血迹模糊的断指。众人不自觉将目光瞟向别处,这种血腥的场面连夏翼这样拿惯刀剑的人都觉浑身冷战。

      老吴头眼神轻蔑地瞅着众人,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活人才恐怖!像那种披着衣冠的人兽才可怕!他转身将木盘端回,却不想被人挡住去路。他抬头便望进一双寒潭瞳仁里,老吴头不禁皱眉,还未来得及喝斥,少年却拿起桌上的木棍翻看断指,样子有别于其他人。一时之间,老吴头也没再开口,想要看看少年究竟要做什么。

      半响过后,少年抬头,双眸如清湖明澈见底,口气毋庸置疑,“死者手指曾戴过扳指,不知扳指在哪里?”

      老吴头心下诧异,这才正眼看向少年,不答反问,“你怎知他戴过扳指?”

      叶迟歌低敛眉目,用木棍指着盘中的断指,“这根断指与其他断指不同,尾端青红,断面凹进,显为常年被勒所致,观其圆状痕迹,应是扳指类物品。”

      “不错,不错,”老吴头面露喜色,把木盘放到案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玉扳指,“这就是从大拇指上摘下的东西,看样子还挺贵重。”

      叶迟歌看见那物,心思极快转动,这种碎尸的手法让他想起后世里的那桩刁爱青碎尸悬案,案件发生时他年纪尚幼,等他开始读刑侦时,也曾拿起那个案子研读,网络上更不乏各路人士的推理和猜测。但无论怎样推论,那个案子发生的年代毕竟久远,很多证据都随着时间淹没在岁月里。他没想到,来到这个朝代,竟然能碰上相似的案件,行凶手法、杀人心态、抛尸地点,都与那个悬案有着惊人的相似,让他有种错觉,好像两个时代的案件是同一人所为。

      冷不防,叶迟歌被老吴头拉着又回到案前,他语气热络,“来来来,你快看看,从这些尸块上还能看到些别的什么?”

      叶迟歌并未推辞,逐个包袱看过后斟酌片刻后开口,“尸肉分割薄厚均匀,断面平整,可以推断凶徒对刀具异常熟悉,极其擅长割肉剔骨,或有异于常人的嗜好,或为其钱财,或与死者有不共戴天之仇,行凶动机,在下更倾向于后者。”

      老吴头听得一愣一愣,凭着直觉脱口问道,“为何?”

      “吴先生刚才也说,那个玉扳指价值不菲,那凶手怎会不知?然而,凶手却无视昂贵之物,将人杀害碎尸后各处扔弃,非有冲天仇恨断不会有此行径。”叶迟歌毫不含糊地直接回答。

      “妙,妙,讲得妙啊!”老吴头狠拍大腿,“小兄弟,你可别唤我什么先生,我哪里敢当,直接叫我老吴头就是。”

      叶迟歌微微一笑,拱手道了一声好。

      这番情景落在诸人眼中,心思七转八回,盯在叶迟歌身上的视线多了一丝探视与猜度。

      云青雨莫测高深地瞧了他半响,冲他点了点头,双眸闪亮,扯起一抹笑容对他言道,“迟歌,你对此案有何看法?能有把握抓到凶徒吗?”

      叶迟歌沉吟片刻,开口之时,语气冷静沉稳,“首先要寻找尸源,”

      “尸源?”范世安插话打断他的阐述。

      叶迟歌飞快地扫了众人一眼,见他们脸上或多或少带着疑惑的神情,不由抿了一下唇角,在心里重新推敲语句,才又说道,“就是先要确定死者是谁,这点可以从三方面入手,第一,将所有衙役分成三部分,一部分衙役在抛弃地点周围的树林或者人迹罕至的地方仔细搜索,可能会有所发现;第二,让衙役将城中打磨玉器的能工巧匠请到府衙,辨认这枚白玉扳指,也许会有人记得是何人订制或购买;第三,派出衙役张贴告示,再派衙役走访扬州城附近十里的村庄乡镇询问里长,看近两日城中是否有男性失踪人口,并详细追问失踪人口身上是否有显著特征。”

      一长串话下来,叶迟歌稍稍停顿,骨子里有一股热烈在奔腾,仿佛回到了六组布置人手缉拿凶犯时的情境,他以为自己会忘记从前发生过的一切,然后现在看来才知道自己有多肤浅,有些东西早已深入骨髓。

      云青雨注意到叶迟歌眼里闪动着的点点星光,那眼光似悲似喜,有诉不尽的哀伤。让他的心无端软了一角,当他意识到这点时,心中一凛,立即将涟漪抚平,心湖重又波澜不惊。只是,有些事情却非人力所能控制,这一点,在不久后他便亲身验证。

      云青雨睥睨了一眼张连秋,“可听清楚?”

      张连秋闻言一怔,眼睛从盯着的白玉扳指上转开,“听,听清楚了。”

      见他还未有动作,云青雨微微眯眼,温和地问道,“张大人还有事要说?”

      “没,”张连秋敛了心神,不再迟疑地回道,“下官这就去轻点衙役,按照叶公子所说分配人手。”

      张连秋躬身退出,背对众人的脸上一片阴沉,狭小的眼缝里露出疑惑的光芒,为何那个玉扳指看起来有积分似曾相识之感,好像在哪里见过?

      云青雨向前踱了两步,又和煦地问道,“迟歌,接下来要做什么?”

      叶迟歌面沉如水,唇角缓缓逸出一个字,“等。”

      “等?”云青雨向前迈的脚步顿住,清俊的脸上带着一分疑惑的神情。

      “对。”叶迟歌语声平缓,“唯有确定死者身份,才好进行下一步,对死者身边的人进行排查,找出被杀害的原因。”

      范世安趁机上前,“公子,这里空气污浊,既然此处已无线索,还请公子移往他处再与叶公子叙话。”

      云青雨颔首,面向叶迟歌温声道,“迟歌也与我一起回去吧,对此案我还有些不明之处,还要请教迟歌,辞行的事还是待这个案子结束后再说可好?”

      叶迟歌抬头看向他,却见云青雨低头盯着自己,眼神明亮,如玉的脸上隐着期待,让人不忍拒绝。这副模样,让他把云青雨的身影与楚文重叠,心中一慌,忙将视线移开,却也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

      云青雨长身而立,唇角眉间浸染笑意,轻轻柔柔,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叶迟歌跟着他就要走出停尸房,却被人唤住了脚步。

      “小兄弟。”老吴头搓着手,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对验尸有见地的少年,不想错过交流的机会,“别忘了有空过来跟我再验尸啊!”

      叶迟歌清冷的面上有了几分柔和,微微勾起唇角,低低说了声,“好。”

      云青雨侧首,将这个淡笑纳入眼中,眸光变得深远而悠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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