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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林花谢春红,疾雨乱人心 ...

  •   “纸船”这一小插曲之后,李洛继续自己平日悠闲自在的生活。

      算算时间,他已在这梅涧平平凡凡地住了八个多年头。得益于这里奇佳的山水气息以及随身的一位老御医的常年调理,他的身体已几与常人无异。

      在这八年多里,他一直以普通百姓的身份自处。家里有一位老管家——其实是他父皇以前的心腹太监——范子童,一位老御医——秦天遥,一位翰林学士——吴奇,一位神秘武师——乌达,以及几个婢仆。因为李洛毕竟是一位皇子,身负治国平天下的重任,所以他在调养身子的同时,还要尽量多学一些文武才略。

      这日下午,空气异常地沉闷。李洛本是在书房里读着吴奇先生推荐的《国略》,越往下读就越觉胸口郁着一口闷气。于是他索性把书一扔,纵身飞出书房,飞到屋子后院的的溪畔练剑。

      在绵绵的春雨中,他俊秀飘逸的身子轻捷如鸿,原本缠在腰间的软剑被他娴熟地握在手中,挥舞出一道道犀利的闪电,把凝滞的空气劈开一道道缺口,让人得以舒呼出胸中的潮闷。

      随着李洛一个漂亮的倒翻身,矫如游龙的银剑从空中划向水面,溅出一串串亮闪闪的水柱,也震动了被水草绊住的一只小纸船。水波的激荡使小船挣脱了水草的羁绊,终于得以自由的漂浮起来。

      乍看到眼前这似曾相识的船儿,李洛瞬间收住刚猛的剑招,剑尖往小船一掠,船便被稳稳地送到他的掌心。

      托着小船,他飞掠到石桌旁,心中有着惊奇和期待。拿出船舱内的四朵梅花形的绸片后,他已清晰地记起上一次的那只纸船。把四朵绸花摊开在桌面上,花心处都是同一个“仪”字,四句诗如下:“暮花逝流水,青果俏探头。坐等音书回,未知君安否?”

      读毕,李洛凝眉思索,按说京城到梅涧最多也就五六天路程,而科举考试早就在一个月前结束了,为何这女子的良人还没回乡,甚至连家信也不曾寄到?

      想到这,李洛把船和绸花拿好,大步向老管家的账房走去。

      老管家刚好就在房里拨着老算盘记账,看到主子满脸沉思地推门而入,他不胜惊讶地抬抬老花眼镜想看清楚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主子生平最讨厌的东西就是算盘,最厌烦的书就是账本,最厌恶的地方就是账房,今天怎么忽然主动往这边来了呢?

      在这宅子里,所有人都知道主子李洛是个皇子,但他们都不需向主子行繁琐隆重的宫廷礼仪,这是为防止外面的人看穿主子的身份而对主子不利。八年以来,大家都是像普通家庭里的主仆般相待,对主子既不失尊敬,更多了几分亲密和关爱。因此老管家虽然看到主子来了,但也只是在座位上发着愣,不知今天主子怎么转了性,居然莅临账房来了。

      李洛三两步便跨到管家面前,摘下管家的老花镜,戏谑地说:“我的大管家,怎么才半天时间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呢?”

      老管家两眼昏花地望着主子手里随意玩弄的眼镜,可怜兮兮地说:“哎哟,主子啊,您怎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那般调皮呢,这叫我怎么向皇老主子交代啊!”

      看着老管家的一张苦脸,李洛哈哈大笑起来,用嘴巴吹吹镜片上的尘埃后,复把眼镜给老管家戴上。左手状似无心地掂掂桌案上的一叠账本,他漫不经心地说:“以后把账本都送到我书房里吧,吴先生正要求我多多积累库房经管的经验呢,以后好有能力处理国库开支的事宜。”

      听到这,老管家诚惶诚恐地猛摇手,“主子,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的!”

      李洛俊眉一敛,眯眼瞅着老管家:“莫非老管家您质疑我这主子的能力不成?”

      “岂敢岂敢!主子啊,您不是早在十三岁时就已把库房账管的课程都学完了吗?那时您说自己最烦数字了,所以硬逼着吴先生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所有该学的帐管知识传授给您……”看着主子明显紧绷的脸庞,老管家更觉忐忑,硬着头皮给他讲道理,“老奴知道主子想替我分忧,以前主子也试过帮老奴管理账本,可被吴先生知道后,老奴我可是被他给狠狠教训一顿,曰明日天子岂可被柴米油盐这等俗活误了前程!况且管账本来就是我的看家本领,倘若我手中没了账本,那我还能靠什么吃饭呢,所以主子您还是不要帮我了!”

      好不容易听完了管家的长篇大论,李洛忙退后一步,摆手称服,“好,好,老管家,您就继续搂着您的账本吧。等到哪天把眼睛都看迷糊了,我可是不会帮你接收那些账本的!”

      听到主子这明显底气不足的狠话,管家呵呵笑起来,“谢谢主子的提醒,老奴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一双老眼的……”

      “停停停,范管家,我要是再听到你说一次“老奴”,我可就要一把火把这账房给烧了!”李洛捂住耳朵,手臂上都被那“奴”字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这溪涧的宅子里,就老管家一人老是会不时把以前宫里的那一套说话进退的规矩搬出来。李洛虽在宫里生活了十年,可一到这溪涧后,很快就被这里纯厚简朴的民风给吸引住,深受人们之间互相尊重但又不拘泥于形式的的洒脱自由的相处方式感染,因此他开始要求自己宅子里的人都按这样的方式来相待,把以前宫里的繁文俗礼都废掉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梅涧养育出来的皇子,恰如梅涧本身一般淳朴善良,潇洒自如。

      只是这老管家……唉,怎么到现在还自贬为奴才呢?也许真的是因为他少年入宫,在宫里为奴为隶了三十多年,等到有机会出得宫来,宫中的那一套应答进退规矩早已根植到他的一身老骨头里,想改也改不了了!

      “好,好,都听主子的,老奴以后再也不会说自称为奴来惹得主子心烦了……”

      听着老管家喃喃啰嗦,李洛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他习惯怎么说话就由着他去吧,这也是一种尊重啊。

      这时,一向眼花的老管家却瞥到主子手里拿着的纸船,老人顿时来了兴致,难道主子突然返老还童,竟玩起小娃儿的游戏了?“主子,您是专门拿个纸船来跟老头儿我玩吗?”

      李洛白眼一翻,这老管家还真是童心未泯,竟有这样幼稚的想头!“这船当然不是拿来玩的。不过先别管它了,你且答我,半个月前你不是去了趟京城替我到太医院取药吗,那你可留意今年科举的情况?”

      “说实话,老奴并不大留心科举,因为那跟主子一点关系都没有,老奴只关心那些与主子相关的事情……比如说皇城里哪家的闺女配得上主子,呵呵,皇上可对主子的终身大事特别热衷呢……”

      “别净说这些无聊的事,我现在就想知道今年科举到底进行得怎么样。”

      看到主子少见的不耐烦,老管家终于认真起来了:“主子,老奴只知道科举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结束了,皇榜也早放出来了,好像状元是一个叫阎禹的秀才。当时京城还盛传着一则佳话呢。在状元游街这一天,白相国的千金白冰披着大红嫁衣骑着枣红骏马候在状元必经的凯旋门前,一见状元迎面而至,白千金就扬鞭飞奔过去,骄傲妩媚地扬声道‘本小姐是当朝白相国的千金白冰,今天想嫁状元为妻,你愿是不愿?’……”

      “好了好了,闲话少聊,你可知道榜上有没有梅涧的才子?”看着老管家一副谈兴甚酣的神情,李洛只觉好笑。
      “这个……我得想一下……”老管家搔搔花白的脑袋,“嗯,好像今年梅涧就只有南岸的一个书生参加了科举,他的名字是……那书生的名字好像就是阎禹!不过若状元就是对岸的书生,不可能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梅涧的啊……”

      “也就是说今年的科举状元有可能是对岸的阎禹。那你刚才说白相国的千金向状元求婚,结果如何?”李洛的神情不觉变得严肃起来了。

      “结果当然是花好月圆,才子配佳人,状元娶千金啦!这可是今年京城里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事呢!”

      李洛本想继续打听下去,这时门外却传来一阵喧嚷,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有人落水了”,“救命”之类的话。

      李洛转身就飞窜出屋,直奔河边。只见对岸围了好一群人,几个大婶拼命拉着一个剧烈挣扎的少女。大家都对着河面指指点点,可没人敢下河。因为当时正值梅涧少遇的春潮,河水平涨了许多,河流也变得比平常湍急了不少。

      李洛无暇多想,迅速飞掠到河中载浮载沉的人上面,双手往河中一捞,便已把人救上,然后直接把他送回自己的宅子请秦御医抢救。

      在客房里,老御医已给溺水的那位老人排掉胸中的浊水,可惜那位老人好像之前就已患上了严重的肺病,现在又遭到潮水的侵袭,身子已是残弱不堪,奄奄一息了。

      老御医细诊着老人微弱的脉搏,苦苦思量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妙手回春。

      李洛沉默地站在一旁,心中虽然着急,可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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