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
-
四皇子将来是要当太子的，从小他就听人这么说。
皇后无子，贵妃自然母凭子贵，况且从小父皇甚是喜爱他，直到他懂事才知道父皇原来不是对谁都这般和颜悦色的。他早慧，又跟着将军学了一身武艺，连太傅老狐狸都赞他文韬武略，乃我朝之福。
他就这么安稳而寂寞的长大，直到遇到小九。
有一日他去母妃那里请安，母妃带了个孩子与他介绍：“这是小九，他母妃不常来走动，想你也没见过几面，往后小九就跟着额娘了，你也多照看着弟弟，不可叫人欺负了。”
九皇子他娘的事情，他或多或少听过一些的，大抵就是后宫争宠本要害他母后，没想到害了个向来懂规矩又温顺的，母后怜小九一人无依靠，便求父皇过了到她这儿，怕下人苛责了这孩子。想到这孩子刚失去了娘，就要叫别人娘，心中定不好过，他心肠便软了。再打量打量小九，身子瘦小，一双眼睛却是黑的出奇，像是天上星子，许是兄弟连心，只一眼他便心生喜欢，伸出手把孩子搂在怀里说：“小九，我是四哥，往后随着四哥，定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那一年他十岁，小九五岁。
刚开始还觉得烦，后来便慢慢习惯了，看起来稳重的小九，每日上蹿下跳的给他闯祸，想说教几句，又见不得那双黑眸泫然欲泣的样子，只得忍了。秋猎的时候，小九又闹着要去，可他才五岁孩童，马都不会骑何况打猎？哭着闹了许久他才硬着头皮去求父皇，父皇听后非但没有责骂，反而赞小九真是朕的孩儿，是要马上得天下的天家孩子。于是小九便跟着去了，抓着他的袍角在马车里东张西望边叫着四哥你看四哥你看的时候，他觉得有这么个软软糯糯的弟弟跟着，即使被父皇责骂了又如何？
就是这场秋猎让他扬名天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十岁的四皇子独自杀了只斑斓大虎，可当时危机却只有他自己知道。本不该有大型猛兽的猎场里不知从哪里跑出只大虎，他只带了三人，追一只逃跑的狐狸分散了开，虎扑上去与侍卫缠斗，侍卫只来得及大喊句四皇子快跑，他怀里护着小九，马儿受惊也失了蹄，情况一片混乱。最后他把小九护在背后，抽了弓箭便射，心中只想着要保护小九，手下竟稳得很了，那虎受伤吃痛向他扑来，他出奇的冷静，左手抓着箭，右手抛了弓拔出靴筒的匕首来，就这样以保护的姿态挡在小九面前。
虎是被他扎破了双眼又把匕首扎进后颈流血过多死的，他也占到什么便宜，伤着肺腑满口甜腥，胳膊也被撕掉块肉去，最后也拼着一口气抓住小九的手让他快跑，那时他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他已经累极，再没有一丝力气了。
他不知道小九怎么找来的人又怎么回的京城，等他睁开眼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自那之后小九专心学武，无论寒暑雨雪，再也没有告过假。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他也渐渐长成少年，习武让他更添了丝男人气，四肢纤长蕴藏力量，面容却俊美干净。他那时正是少年意气风发时，许多宫女整日藏在他来回必经的路上偷偷望他，小九有时见了就会撇着嘴促狭的指给他看，其实在小九心里，这些个宫女哪里配得上他四哥？四哥当然值得更好的，但具体怎么个好法他却说不清楚，也许世上那些庸俗女子，谁也不能配得上他俊朗天神一样的四哥吧。
十六岁那年，父皇派他亲自出征打匈奴，朝中一片哗然。
大部分大臣是不放心的，即使四皇子再怎么得人心也毕竟还是个黄毛小儿，就这样做了将军谁能放心的下？可皇上居然不顾反对硬是派了他去，他接了旨，心中一片恍然。
直到他出征那日，小九都被蒙在鼓里，他吩咐上上下下瞒着小九，直到要出征了才亲自告诉他，他那日挑了小九最喜欢的紫袍，小九的泪浸湿了他的衣襟，好像烫在皮肤上一样。
若是能回来，再也不愿见小九这样哭了，他心里暗暗想。
军营不同在宫里，他的一句话不对都可能让数百上千的人丧命，没有可以悔改的机会。大漠风沙吹在脸上生疼，嘴唇因为缺水干裂起皮，盔甲穿在身上好似有千斤重，眼前有人在为他拼命，他的副将背心中了箭还在砍杀，血溅了一脸。这一切都好像一个梦，总是显得不真实。
可思念是真实的，前一秒小九还在梦里对他笑，下一秒醒来只能听见大漠狼嗥。
最后他大破匈奴，少年将军何等荣耀。可他浑身是伤，三处几乎致命，连盔甲都无法再穿，班师回朝的时候他还是穿着小九最喜欢的紫袍，紫玉簪束发，脊背挺得笔直。
他只觉得迫切，迫切想见到那人，越来越近就越来越迫切。
在前来迎接的队伍里一眼看见那双黑的墨一般的眼睛，他恍惚明白，有什么变了，再也回不来了，有什么不知不觉滋长，发现时已经在心里狠狠扎根，稍稍一拔就鲜血淋漓。
他抬头，太阳耀着眼，浅浅棕色的眸子泛起潮湿。
那一年他十七岁，小九十二岁。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