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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帕特6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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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见到不二月也之前,于他,迹部想过很多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最坏不过是已经身亡,不然是半身不遂,再或者是失去记忆,却完全不曾料想,他会失去双眼。而且正如迹部所料,从那么高的悬崖下摔下去,不二月也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的,从他已恢复平坦的小腹,一看便知。很难想象,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不二月也是怎么走过来的,而他现在这样若无其事的模样,又是经过了几番挣扎才换来的。
这样想着,迹部轻轻叹了口气,自从见到不二月也之后,莫名开始徘徊在心底的压抑感,让他有点小烦躁,而且最近有种坐立不安的焦躁感一直萦绕着他,令他情绪总是无法自控,以至于在忍足问他怎么了的时候,迹部一甩手,不耐地吼了一句,“你问本大爷,本大爷问谁去?!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只是问问而已……”忍足一怔,被迹部吼得整个都呆住了,眼睁睁看着迹部大步往前冲,有些莫名其妙,迹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发完脾气的迹部,往前冲了百步远,就有点后悔了。可是却又拉不下脸,整个人哽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偏偏平日里灵敏的忍足,此刻脑子也当机了,呆立在迹部身后不远处,一动不动。两人僵持了好一会,迹部咬牙切齿地暗骂了一句混蛋,才转身瞪着忍足,说道,“你还站在那里发什么傻?走了。”
“啊,噢噢,来了。”忍足愣了一下,点头走到迹部身侧。最近迹部的脾气开始变得喜怒无常,想来这应该是孕夫因焦躁不安而引起的正常反应,自己往后要多注意一些,不然倒霉的可都是自己。这样想着,忍足倒不知道怎么开口,而迹部也在别扭着,又担心忍足是不是生气了,不时地偷瞄着忍足,看他面无表情的脸,心下不安。
迹部又一次地忍不住偷瞄忍足,却与忍足的视线正好撞到一起,尴尬地别过脸。忍足失笑,揽着迹部说道,“小景放心,我没生气。”
闻言,迹部认真地看了一会忍足,看他是真的没事,才轻哼一声,说道,“忍足,待会儿你给月也看下眼睛,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嗯。”忍足轻轻点头,“我正想说,不二月也的眼睛失明得有些奇怪,那双眼睛乍一看一点也不像是失明了,不过一切要等我看过之后才能确定。”
“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去,除了眼睛,他似乎并没有严重的伤。”迹部这话说得实在,那个山崖深不见底,摔下去不是没命少说也得是个残废,而不二月也却只是伤了眼睛,有点说不过去,不过或许伤痕在衣衫底下也说不定,这样想着,迹部一时之间也无法确定。
“事情一发生,迹部诚吾就指挥部下火速救人,无果。按理说,如果不二月也没事,首先发现的人不应该是第一时间冲下去救人的迹部诚吾的部下么?怎是被被紫衣救了?莫不是当时紫衣就在崖下?”忍足此话一出,让迹部景吾和他两人同时皱眉,当时迹部诚吾的部下到崖底不超过半个时辰,到那里之后翻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有找到人,如果不是紫衣当时就在崖下等着,一切又作何解释呢?
迹部突然想起那个时候,白衣引忍足到崖边,若不是他赶到及时,忍足差点失足落下山崖。莫非当时崖下另有乾坤,紫衣早就得知消息,所以在崖底特意等着,本是打算救忍足,却阴差阳错地救了不二月也?迹部眉头紧蹙,几天前紫衣不也说过,要他们留在小屋里,是为他们好?这样想着,迹部又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紫衣与他们非亲非故,为什么要一次次帮他们?可是如果紫衣真的是自己猜想中的那个人呢?
两个人静静地边走边思考着问题,却不约而同地在花园里停下脚步,迹部食指和中指轻抚眉心,看着花园里满园违反季节常规而怒放着的牡丹,眉心一直未曾松开,那花坛里的泥土,竟然都是红色的,与蝶谷花海相仿的红土。
而忍足,也在想着,迹部究竟在怀疑着些什么,虽然很担心,不过只要迹部不想说,他就算再怎样,也不会逼他回答的。一如当时在林城城门口看到疲惫的迹部时,忍足半点关于迹部在皇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问,不是不担心,而是知道,自己放在心尖上的这个人有他的骄傲,若是自己过多地涉足他的事情,他肯定是会不高兴的。只要是会让迹部不高兴的事情,他忍足侑士都不愿去做。因为,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当初在玉漱宫前,迹部景吾看着他时,那阴冷的神色,以及冰冷的双眸,也不想再听到,他绝情的话语。
忍足想着,又不自觉地想到洛安安,若是洛安安知道这些事情,肯定会气急败坏地问自己,何必要这么委屈求全的吧。可是没办法呢,谁叫,先爱上的人,是他自己呢?
破空而来的扑棱扑棱的翅膀煽动的声音,虽然细微,但还是吸引了两人的注意,迹部伸手让火莺停在自己手心里,取出纸条,细细看了一遍,抿唇静默,看来不能再耽搁了。
“原来你们在这儿呀。可让我找到了。”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是紫衣,寻过来了。
迹部和忍足几乎同时转过身,看到紫衣,勾唇一笑。迹部走到紫衣身侧,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这园子里的牡丹怎么种的,大冬天地还开得这么艳?”
闻言,紫衣笑容微僵,看着那片紫红色牡丹,瞳孔微缩,淡淡地说道,“知道太多对你们没什么好处。会惹来大麻烦的。”
“是么。”迹部无所谓地笑着,“可是本大爷生来性子便是这样,本大爷若是想要取得的,即便只是个消息,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也要拿到手。本大爷从来都不怕麻烦,啊恩?”
紫衣静静地凝视着迹部深蓝色的眸子,那一汪幽泉此刻荡漾着的光彩,夺目万分,扶额,紫衣轻笑,“其实你都已经猜到了,又何必问我呢。”
“所以这红土是从蝶谷弄来的?”迹部抿唇问道。看紫衣点头,握拳,咬牙道,“那么,当时在林城驿站,忍足房间里莫名出现的离草,也是你们弄的?”
“离草?”紫衣惊讶地瞪大双眸,“不对啊,我弄这些红土来,只种植了牡丹,从未种过离草。林城距离此处何止千里,你们在林城的时候,已是近冬天了,若是要将离草从这里运过去,简直是痴心妄想啊。”
紫衣惊讶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说谎,而且紫衣也没必要骗他们。迹部皱眉,五指抚上额前的刘海,眸色深沉,“这么说来,当时离草的出处真的只有蝶谷。那时候因为蛊王,以及真田幸村的事情,一直忘了问白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看来,有必要再追查一番。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害忍足。”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关系,现在不是都安分了,没人再害我,我也没事了么?”忍足摇摇头说道,“而且当务之急,是要解决眼前的问题。不二月也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一句话很明显是问紫衣的,紫衣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说道,“他刚醒来的那段时间,除了流产以及身上几处不严重外伤之外,其他地方都没有事情。因为知道宝宝没了,一直不停地哭,哭着哭着就突然看不见了。我仔细检查过,他的眼睛并没有受伤,是心病。”
“为什么你会刚好在那里救到月也?”迹部抿唇问道。
紫衣微怔,复又淡淡地笑了,“本来是要去救忍足君的,却阴差阳错救到了月也。”
果然如此,迹部点头,又问,“白衣为什么要杀忍足?”
“那是他的事情,我不便多问。”因为紫衣突然低下了头,所以紫衣说这句话的时候,迹部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轻轻摇头的动作。
迹部凝眉,“那么,和月也一起落崖的苗疆王呢?”
紫衣偏过头,轻轻一叹,“我只来得及救一个。”
迹部看着紫衣,静默了片刻,才悠悠出声,“他不是你哥哥么?”
闻言,紫衣全身一震,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迹部,“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么?”迹部挑眉,微弯下腰一步步逼近紫衣,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的儿子不是叫迹部诚吾?你说要给你儿子物色的夫郎不是月也?你口中多次提到的那个他不是伊藤紫苏?你难道不是伊藤紫慕?你之所以帮着我,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伊藤紫苏?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伊藤紫苏的?我亲爱的二舅舅?”
连续这么几个问题问得紫衣一时无法招架,连连退后几步,“苏苏是你爹爹,你不能这么说我们!我和苏苏不是那种关系!”
“哦?是嘛,看来我猜错了,啊嗯?”迹部直起身子,若无其事地摸摸头发,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我是不知道你们部署了这么多年,一个两个都装死是想干什么,但若是想危害我身边的人,或是有害于冰帝,我迹部景吾决不姑息!”
无形的王者气息,迫人的皇者威严,让紫衣额角不知不觉都流下了冷汗,紫衣紧握住双拳,颤抖着身子,咬牙说道,“我们从未想过要害你身边的人,早跟你说过,不要知道得太多,你们硬是不听!苏苏是你亲生爹爹,他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害你?”
“谁知道呢?”迹部勾唇笑了笑,眸子里却是一片冰冷,“在自己儿子身边生活了十多年,却从来不敢去认他,甚至连半句关心都不曾有过,有的只是疏离,这也算是爱么?”
闻言,紫衣怒极反倒是笑了,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什么都不懂!你以为你这些年一直活的好好的,是谁在保护你?虎尚且不食子,那个男人却狠毒得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杀,你以为单凭你自己就可以?你怎么不看看,为什么整个皇室现在生存下来的皇子除了你和诚吾,就只有晓吾了?你只知道依存你自己所想的,你从来都不考虑苏苏的感受,既然你这么恨他不认你,你为什么不去问他?迹部景吾,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这么胆小?”
“什、什么?”迹部瞪大双眸,“什么那个男人?”
“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些日子以来你们到底把哪个最不应该忽视的人给忘记了,你和诚吾竟一样天真,以为皇家军真的控制了皇城。这是解药,你们吃了便走吧,别回来了。”紫衣说着将手中的翠玉瓶子塞进迹部的手里,转身拂袖而去。
迹部呆呆地望着手中的瓶子,一时忘了反应,又或者说刚刚紫衣话里的深意让他完全懵了,有些他完全不曾料想过的事情,似乎已经发生了。
他一直都错怪那个人了么?
这样想着,胸口便一阵阵地抽疼。
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可是此刻心里却清楚得如一张明镜。之前以为紫衣是背着那个人偷偷帮着他们,以为一切事情的主谋都是那个人,可是总觉得牵强。紫衣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做偷偷摸摸的事情,他若是不想迹部与忍足出事,肯定会直接与那个人说的,这么说来,紫衣所做的一切,那个人都会知道的,只是不加阻挠而已。
因为那个人,毕竟是迹部景吾的亲生爹爹啊。
迹部闭上发酸的眼眸,脑海里仿若浮现那个人还未诈死之前,在玉漱宫里无忧无虑的画面。只是那美好的画面破碎得太快,他亲眼看着爹爹倒在自己面前,全无生息,所有的画面从那个时候开始慢慢褪变成灰白。那个时候,他怎么也无法相信爹爹会离开他,忘了哭忘了闹,不顾所有人的劝阻,他抱着爹爹的尸身在玉漱宫里呆坐了一天一夜,直到那时候还是伊藤紫慕的紫衣敲晕他,才放开了手。醒来之后,发现爹爹真的不见了,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三夜,直到被硬闯入的不二周助打醒,才稍稍好转。
因为那个时候的痛苦太过于刻骨,以至于在得知德贵妃便是自己的爹爹的时候,怎么也无法接受。最初知道爹爹没死的那阵子,迹部甚至想着,爹爹还不如在当年便真的死去了,这样他也不至于十几年后还要痛苦一次。
这样想着,连迹部都开始唾弃自己的自私,这样的自己,怎么配得上让忍足那么爱着呢。
冰冷的身子突然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身后的人,脸深深埋在他的肩窝里,虽然吐字有些含糊,却还是清晰,“在我心里,小景永远都是最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保护色,我的小景,只是因为受过伤才逼不得已将自己保护起来的呢。”
“可是这样不就是自私么?”那么丑陋的内心,迹部苦笑,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轻轻闭上了双眼。忍足摇摇头,“那些都不重要,我只知道,我的小景,坚强得让我心疼。”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迹部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你看,我连自己的爹爹都可以怀疑,只因为有威胁到我。”
“在那样的情况下,会怀疑是很正常的吧。如果是我,我也会的。”忍足将迹部的身子转过来,轻轻抚摸着他白皙的脸蛋,“你看,连我都这个样子,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小景,会这样想是理所当然的不是么?”
迹部抬头怔怔地看着忍足温柔的神情,鼻子一酸,眼眶中的泪水终是忍不住落下,打湿了忍足捧着他的脸的手,又在忍足的手上汇聚成滴,落到脚边的地上,没入尘埃里。
忍足将迹部紧紧抱进怀里,勾唇松了口气,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