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边草》空空子于

6、过去终该过去

　　刚到家鞋还没换，就接到李惠的电话，说她老公晚上要大显身手，问她要不要去。关心咬着牙，揉了揉酸疼的脚后跟，还是决定向美食低头，即刻前往。说起李惠的二十四孝老公，最大的优点，就是有一手好厨艺了。要不是和李惠要好，她一定撬了她老公，放在家做厨公也好！
　　其实每次去蹭饭，李惠都劝她，也是时候找个伴。其实，关心又何尝不想，家里坏个灯泡，水管漏水的时候，她也想，要是有个男人，自己也不至于像个工人一样爬上爬下。搞得定还好，搞不定的时候，真是欲哭也无泪。和林修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找到伴了，不管怎么说，床伴也是伴嘛。却没想到，原来，不过是一场闹剧，而且自己还只是个群演，还是那种没有台词的路人甲。
　　李惠家离她家不远，坐车却不是太方便，好半天才打着一辆黑车，到了时候，李惠已经摆好碗筷准备开饭。
　　“不好意思，又来蹭饭。”虽然其实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在嘴上总归是要客气一下的。
　　“看把你给客气的，我炒菜，你来吃就好给面子了，再说，今天有大事要宣布！”
　　李惠老公小缪是销售，常常出差，却是每次回来，都要大展身手下厨做几顿好的给李惠进补。关心则是十次有八次，应邀前来蹭饭。他们小夫妻和关心同岁，却是一毕业就领了证，赶了个潮流来了个裸婚。结婚到现在快五年，感情却一如当初，从未改变，小日子过得虽不大富大贵，却也有滋有味。关心有时候觉得，也许就是这样不温不火、平平淡淡的感情，方能够长长久久。她看着两人相恋结婚过日子，两个人就像两个大孩子过家家一样，事事也不计较，钱多钱少不计较，吃好吃坏不计较，辛不辛苦不计较，聚少离多不计较。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也这样相亲相爱了五年。
　　关心以前以为爱情都像小说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总有经受些波折和考验。可李惠和小缪让她明白，其实爱情到最后，也不过是柴米油盐和清粥小菜，过日子，方才是正经。
　　“什么大事，现在就说来听听吧。”
　　“小惠说她要亲口告诉你，我不好多嘴，不然呆会吃饭，不让上桌，你说我多惨。”
　　“好好好，我知道你的家庭地位，理解，理解。”
　　“少听他胡说，好像都是我欺负了他一样。”
　　听到俩人在那编排她坏话，李惠不干了，端着菜一脸的幸福样儿。
　　“你是有了吧！”
　　“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
　　小夫妻一脸讶异，关心猜得也太准了吧。
　　“不知道，就是感觉，你们俩感觉挺像的，再说，最近怀的人挺多的，我也就这么一猜，还真是啊！我算是先收到消息的吧，我不管啊，我要做干妈的，见面礼我早都准备好了。”
　　“干妈当然给你做，我们呢，还希望你早点给孩子找个干爸呢！”
　　这话说的关心的心又是一沉，可是还是不想扫兴，举着双筷子大快朵颐。
　　“我太高兴了，媳妇，我能申请喝点啤酒么？”
　　“好哇，给关心也来点。”
　　“省了，我酒量什么样儿你不知道啊，明儿还上班呢，我不来了。”
　　“还干那什么家教呢，你们那大老板，靠谱么？我总觉得这事挺玄乎的，总感觉事儿里还有事儿。你自己多长个心眼，别把自己个儿卖了，还给别人数钱呢。”
　　“我也知道这事不靠谱，而且还是个乱套事儿。不过答应人家了嘛，总不好撂挑子。况且，我确实呆不起啊。说得挺潇洒的，要不是当这个家教，手里这会儿一点闲钱都没有了。不过，我正建议他上孩子上学呢，他也在考虑了，估计月八的就有信儿了，到时候我也就解放了。”
　　“我给你介绍那个怎么样？你今天不是去看了么。”
　　“是去了，但临时有事儿就取消了。”
　　“那我再打个电话，给你约个别的时间。”
　　“先缓缓吧，不急。”
　　“也好，你要不报个团出去玩一圈吧，好容易有的假期。”
　　“我现在还上着班呢，家教也是职业啊，而且手上也没闲钱，过一段再说吧。”
　　“好吧，随你。”
　　从李惠那回来，洗了澡，正吹头发，电话一直想个不停，是林修。本来想不接，电话铃却始终没有停下的意思。逃避，终究不是办法，无奈地接起，
　　“喂……”
　　“是我。”
　　林修的声音依旧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遥远。从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打电话，他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只有她自己，随时候命。她至今也不懂，自己到底和他算是什么，她至今也不明白，自己对他的这种情感，可不可以叫爱。
　　“有什么事么？”
　　“没有，就是想问你，不是说要休息，怎么会去吴言家做家教？”
　　“反正在家呆着无聊，刚好他那边需要个家教，我又刚好懂手语。”
　　“你无聊和我说，我安排你去度假也行，干嘛委屈自己去做什么家教！不过是说的好听，说白了还不就是带孩子的保姆。你还懂手语，到底你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随便别人怎么想，我觉得挺好的。我不知道你的事情，可能更多。”
　　“你和吴言……？你真的，只是去做家教么？”
　　林修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这问题，他也是问得艰难。他是小人之心了，但看今天吴言父子和关心的互动，让他相信他们之间是单纯的家教与雇主关系，更加艰难。
　　“林修，请问，你现在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
　　他问得这么直接，关心就算想装糊涂都不行。
　　“关心，我是紧张你！你最近是怎么了？你一定要和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么！”
　　“林修，如果从前我还可以装糊涂，那么经过今天，我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一清二楚了。你现在也有了新的女朋友，看样子也要论及婚嫁。我的事，从今以后，再和你没有半分关系了。其实根本来讲，我和你就没有半分的关系，不是么？”
　　关心知道自己在任性，甚至心底还是希望他能哄哄自己。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之于他之于自己都没有任何意义。以她俩现在的关系，还这样继续纠缠，受伤的那个，只是自己。可就算他这么对她，她对他，仍存在幻想，仍然在心里不停地和宋可可比较着。她也想快刀斩乱麻，和他断个干干净净，可谈何容易！曾经，无数个夜里，哪怕只有片刻的温存，那也是她唯一的依靠。可现在，她只能在相念他的同时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这个男人，和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关心，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意气用事，我们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么？还是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开我！”
　　林修不明白，一向懂事听话的关心，怎么忽然变成了受惊的刺猬，靠近不得。他从没有说过想要结束两人之间的关系，和可可的事，她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也不打算再隐瞒下去。可是，她为什么不问问自己的想法，况且她一向不在意这种事的，从前她可不会管自己有没有女朋友。为什么，现在这么在乎呢！
　　关心真想哈哈大笑啊，这是在演电视剧呢？而且他大少爷真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扯仨挂俩三心二意找别人的是他，现在这意思是还想要让她继续做路人甲。他是凭什么认为，她就任由他这么糟践？
　　“林修，我们俩从开始就是个误会，我们就是彼此打发时间、排遣寂寞的伴儿，我没有天真到以为你和我就这样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了，我相信你也是。况且你现在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事业、爱情，你想要的全都有了，我祝福你。我还愿意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们毕竟一起过，我希望，好聚好散。”
　　其实这些都不是关心的心里话，关心有一肚子的话想和林修说，想说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认认真真的，想说自己真的投入了感情、真的很喜欢他，想问他是什么时候和宋可可在一起的，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想问他，到底有没有哪怕一瞬间，爱过、喜欢过自己。可是现在，她却什么也不能说了。
　　“林修，一切，都结束了。”
　　“关心，不可以，没有结束，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冷静一下。你早点休息，考虑好了，随时打给我，我会再找你。”
　　关心无语了，她没有再回答，只是拿着电话，看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跳过，终于按下了挂断键。
　　挂断电话的关心仍是拿着电话愣了许久，吴言打来电话时候，才回过神来还差点把电话扔掉。
　　“抱歉这么晚打给你，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没有，我刚好还想问问您，Arron怎么样？”
　　“嗯，下午睡醒了之后也还是一直闹脾气，刚刚才累极了睡着。今天真的谢谢你。对了，面试怎么样？”
　　“还好吧。”
　　关心不愿意要人情，只简单三个字带过，吴言嗯了一声，却开了另一个话题。
　　“对了，我打算听从你的建议，让Arron去上学。“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其实多和人接触，对Arron有好处的，尤其和相同状况的小朋友多交流，他也会更开朗一些。虽然你给他最好的生活和教育条件，但他其实内心里，很孤单的。”
　　让Arron去上学这件事，她其实已经和吴言建议过几次，但他一直都没有接茬，关心明白，他是在保护儿子。可这样过度的保护，只会让Arron越来越不能放开自己。现在他肯考虑，关心也替Arron高兴。
　　“这个新学年开学，我就打算送Arron去上学，到时候家教这边的工作，就差不多要结束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我有收钱的嘛。”
　　“其实，我打电话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既然你在找工作，而我这边现在也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你如果不嫌弃，考虑一下，再过来帮我，怎么样？”
　　“我接下来打算休息一段时间，还不想那么快工作。”
　　她已经觉得很累了，不想再和林修有什么交集。而且，今天，吴言和宋可可应该都看出了些什么，她再不想，趟这汪混水了。
　　“没关系，你如果有意向，随时欢迎你。不过，如果你拒绝我，是因为林修，我觉得大可不必。”
　　像是猜到她的顾虑，他很实在的说出了心中所想。
　　“吴总您想太多了，这件事，跟林总没有关系。”
　　关心抚了一抚沉重的额头，他不是应该很忙嘛，要不要这么八卦关注别人的事啊！
　　“关心，如果我的话有冒犯到你，我很抱歉。我没有窥探你隐私的意思，我是真心的邀请你。毕竟，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离职。”
　　“我离职，并不是因为你啊！”
　　这下关心有些闹不明白了，她离职，怎么会和吴言扯上关系的！
　　“如果我守护好自己的家庭，如果我和可可没有出现问题，如果我没有让林修趁虚而入，你应该，就不会离职了吧。”
　　“吴总，您言重了。”
　　原来，他还懂开玩笑，不过，关心实在没有这个心情，陪他开这种玩笑，况且，自己还是那个玩笑。她觉得吴言是个可怕的男人，他这三个如果，都是她真的想过的。他想像能看穿她的所有掩饰，猜透她所有的想法。
　　“我只是讲事实。”
　　“事实，事实是什么呢？吴总，您了解的林总，是个怎样的人呢？”
　　“林修，他，很有看女人的眼光。”
　　他这样的避重就轻，关心理解，她问的的确不是个好问题。问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看法，有点愚蠢。不过，不能否认，吴言这三言两语，的确让她一扫方才的阴郁，心情好了不少。
　　“那您呢？”
　　她觉得自己胆子变大了，现在，还敢和老板开玩笑了。
　　“我比他眼光还要更好一点。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可以接受我的邀请了？”
　　不知道为什么，关心觉得话筒另一边的吴言心情似乎也不错。
　　“暂时，还不行。不过，如果你不介意，可不可以给我时间考虑一下。”
　　“你肯考虑当然最好了，那，不打扰你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
　　明天，会是不一样的一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