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1、难见难别 ...

  •   走走游游,竟不知不觉到成大叔家。我叫着他,他惊喜万分,连连叫着“独孤姑娘啊”,要我“屋里坐去”,还“等我好久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进了院子里,方才和东方朔讲话聊天的好心情又烟消云散了。
      “刘公子。”
      我无法再喊他“阿彻”,它只属于我曾经爱过的那个人。
      他愣愣的看着我很久很久。今天竟然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李少卿、没有灌孟叔叔,当然也没有梓靥。竟然这么尴尬的气氛下只丢给了我们两个人。
      “月……月儿。”
      刘通惊喜的表情让我心底有一丝颤动。
      “真的是你吗……”
      我躲开了他的怀抱、躲开了那曾经让我迷恋的胸膛,“公子请自重。”
      他就那样愣在那里,讷讷的表情让我心痛。
      “为什么要这么生疏呢?”他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狮子般哀号,“月儿,有什么错了吗?”
      “是的。一切都错了,我不该遇上你,更不该爱上你。”
      多么矫情的话,多么滥俗,它却的确是我的心声。我没有显得很激动,说得淡淡的,却一字千钧。
      难道我说的话太“现代”了,他听不懂?刘通只是有些黯然的看着我,似乎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你不爱我,何必要在乎我?在你的世界里,多我一个和少我一个又有什么区别?你在我的人生中,我们不过只是对方的过客,相逢了、分别了,就再也不需要对方什么。”
      我们是同一平面内的两条直线,无限的延长,相交,错开,继续无限延长,再也没有交集。我方给予对方的,不过是相交未逢那一刻的期待、相交那一刻的欣喜和分离那一刻的感伤,仅此而已。既然你我已经相逢、分离,那我们已经期待过了、欣喜过了、感伤过了。于对方,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就——请放手。
      他一把抱住了我,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带着一丝幽怨,“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你?”
      所有关于爱的东西,都不需要理由。因为我就是知道,你不爱我。
      “你只是爱我的影子,你不过把我当成了她的替代品。你们很久没有见面了,是吗?”
      他没有回答,我却知道他默许了。
      那个我不认识的她,我有多么的羡慕她又妒嫉她。就因为她比我早认识刘通,我与刘通现在就无法填补过去的空白,即时她和他现在也是空白。不知道原来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如果我比他先遇到你,你会爱上我吗?”如果我比她先遇到他,他会爱上我吗?答案似乎有两个,却其实没有,因为没有“如果”。“如果”是如若如此则有果,可是时光不会倒流、我无法先遇上他,所以无“果”。
      “她很美吧?很温柔?很善良?很……”
      “很爱笑,她的笑美得可以吸魂噬骨。”
      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神往,我却无法想象他爱的那个她的吸魂噬骨的笑,那是怎样的笑容呢?
      我挣脱了刘通的怀抱,闭上眼,竟不觉想到了儿时与剑天表哥捉迷藏的情景。我想到了自己单纯而快乐的笑靥,纯净如清水、透明如白镜、愉悦如春花——和这样的笑容有什么不同吗?什么样的笑容可以“吸魂噬骨”?如果我那样笑,他会把心给我吗?我真傻,当然不会。纵使我如何的像她,也终究不是她。她就是她——独一无二的她,我模仿不来的她,他爱的她。
      算算时间已经是下午临近黄昏之时,太阳却仍旧放射着刺眼的光芒。不过那阳光是冰冷的,不过是早已死去了的亿万年前的光。
      我望着门外撒在地上的阳光,突然很好奇到底是太阳与地球约149598020千米的相距长呢还是我与刘通他现在半米的距离长?还是我们的必将长吧?毕竟我们隔了十五年的空白,甚至是两千年的异域。我们之间的咫尺其实胜过天崭。
      “今天是中秋佳节,应该和亲人们一起过,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不能就此转身离开,也不愿揭自己的伤疤,再去继续与他探讨他的那个她。毕竟她不是我,我可没有这个心情。
      “月节无月,如何度节?我是来觅月的。”
      多么动人的情话,我冰封的那颗心颤抖着,都快要被它所融化。
      “佳节年年有,满月难常空。总有乌云蔽,月节仍旧过。”我捂住自己的心口,说,“何必执著的非要伴着满月过节呢?”
      又是一个拥抱,比刚才箍得更紧,紧到我无法呼吸。他一遍又一遍的唤着我的名字,深情的就像那年他对我说:“我一直都在想你,时时刻刻都在想你,可是却怎么也见不到你。我明明知道你根本不在东市,却每次还是发疯地在东市一遍又一遍地找你。”
      我的心在沦陷……
      我倚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哀求的说:“阿……彻……带我离开,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只有我俩儿的地方。我们可以安逸快乐的度过这一生。”
      我在进行最后的赌博,输了就再也没有赌注,我亦再也无法翻身。
      “月儿……”
      他的声音犹豫、迟疑,我的心渐渐冰凉。
      “对不起……”
      呵,这三个字已经预示着我下错了注。
      “我不能带你走。”
      输了,我彻底输了。心死了,它是我最后的赌注。
      我开始挣扎、开始哭嚎,要他放开我。可是他却不松手,还更加用力的收紧环绕在我腰上的手臂。
      放开我,放了我!你不能走到如此地步还自私的囚禁我。你不爱我、不能给我要的,那么就放开你的手,放了我,让我去寻找下一个可以爱我、可以给我要的的那个人。
      “月儿,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他急了,“我愿意带你远走,我想带你去一个很远很远的没有人知道的只有我俩儿的地方,安逸快乐的度过这一生。可是我不行!你不知道,我肩上托着千斤之责、万钧之任,我不能弃它们而不顾。”
      我心头一凛,重重的闭上了眼睛。
      是啊,我怎么能弃他们而不顾呢?梓靥、湫水、谦珏、谨珏、父亲、母亲、哥哥……还有公主府里上上下下的下人们。我这样一走了之,他们该如何是了?我曾想过离开,却没想到它的可能性的微乎其微,如今要离开更是天方夜谭。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四项程序已过,只剩下请期和亲迎了,这就表示我已经是当今陛下的未婚妻。一般的未婚妻在结婚之前逃婚或许能用政治关系和金钱摆平,可要是这未婚妻是以后的一国国母就完全不可能了。我跟着一个男子逃婚私奔对于陛下、对于皇室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就算母亲有长公主这般高贵的身份也难救公主府里的一家子人。
      我不能逃也逃不了。若是过去我逃了,母亲一定会顾及面子而封锁消息、暗中找我。但现在我逃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母亲不报便是欺君罔上之罪,所以她挨不了多久还是会上报,那时便是母亲的人、刘彻的人……全天下的人一起找我,我能逃到哪儿去呢?就算是把天捅个窟窿、把地掘了九尺也肯定会把我找出来。
      “放开手吧!天色不早,我要回家了。”
      他松了手,这次没有片刻的迟疑,却仍旧教我心痛。松手也痛、不送手也痛,我是无法逃脱那痛苦的。
      走了几步,我对他回眸一笑。我看不到自己的笑容,却能感觉到它,有感伤、有凄凉、有痛楚、有决绝、有自嘲……百种心情交汇于此。
      等九月择了几日请期,然后我便要与刘彻大婚,自此君我陌路人。
      “阿彻,保重!或许以后有幸相见,我也已为人之妻了呢!”
      你既是刘姓,非王裔也多半是贵族之后,以后或许还能相见,只是情景非比昔日了。那时,我们各自会怀着怎样的心境呢?
      当我要跨过门槛时,他突然问道;“只有两条路吗?”
      当然只有两条路:要么我和你,要么我和刘彻。如果非要掘出第三条路,那么就是——我死。
      我默许了。
      “你到底要嫁给谁?根本没有什么‘东市富甲周府’,东市所有的周氏家族没有一家要娶独孤氏女子,甚至没有一家要办婚嫁喜事。到底是你跟不是‘独孤月’还是根本不是‘周府’?月儿,你为何会是谜一样的女子?”
      “以后世上不会有独孤月这个人,她要嫁人了却不是什么周府。一切都会过去,你以后或许会明白的。”
      我转身对他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了屋里呆立不语的他和院里摸不着头脑的成大叔。
      我们这些不年轻人的情情爱爱,成大叔你不以二十年前的心境是不会懂的!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从哪儿来,会哪儿去,我像一个孤魂野鬼般在喧闹的人潮中游荡。
      临近黄昏,日月共天,可惜它们永远也只能这样彼此遥遥相望。
      或许我是触了扫把星了,要不我本就是扫把星转世,反正是倒霉透顶了。正在我神伤之际,不知哪儿每长眼睛的竟把一盆子水正正好好的浇到了我身上,他以为我是花啊!四周寻望过去却找不到罪魁祸首,只能自认倒霉的顶着一身湿继续走。衣服湿透了,伴着徐徐晚风,我不住的打喷嚏。脑袋渐沉,也不知道走到了哪儿里……
      眼前有一户贵族人家,我眯着眼隐约卡到了“阳”、“府”几个字,而且还是叠影儿的。
      我上前拍门,好像一个小女孩开了门,盯着我愣了许久。在我倒在她怀里之际,终于听到她叫什么“姐姐”。
      陷入黑暗,心中却有了一丝丝安全感。我要是一直这样睡着不醒来,该多好啊!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