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民国草台班》林果果

24、拜访邵一楠

　　骆守宜心急得很，都等不及吃晚饭，匆匆和姚细桃分手，回家换了身衣服就要到戏园子里去找丁双喜，没想到刚一跨出房门就看见骆友梅走到楼梯边上正要下楼，看见她，不赞同地皱皱眉头：“这是要去哪里？成日里闲逛，饭都不在家吃了吗？”

　　“没有没有！我是想吃了饭再出去看戏的，爹你也要出门啊？”骆守宜在家也有一个月了，见骆友梅的日子真心不算多，但今天看着他一身长衫，没穿马褂，连金表链都不曾带，就像个普通的老头儿，确实和平时不太一样。

　　“唔。”骆友梅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刚要提步下楼，忽然又回头瞪着她：“你母亲跟我说，你最近常往外跑戏园子，虽戏文里本有些学问文章，但哪里又能是你能看出来的，必定又是贪慕虚荣，喜欢些金彩辉煌花里胡哨的东西，这也罢了，只怕还染上了别的恶习！我若是知道你在外面学人捧戏子，看不把你送回老家去闭门思过！”

　　老爹你不要一下子给我栽这么严重的罪名好不好，骆守宜心里叫苦，陪笑着说：“不敢有什么，只是在家里闷了些，所以常出去走走。”

　　骆友梅冷哼一声，抹了抹上唇的须，加重语气说：“不能跑马，自然是闷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马的什么事！”骆守宜急忙否定。

　　“那也罢了，左右你是闲的，今天就跟我出去随便走走，拜访个朋友。”骆友梅老爷架势摆起来地说。骆守宜刚犹豫了一下，他就恨铁不成钢地看过来：“怎么？不肯去？不孝！”

　　骆守宜深吸一口气，立刻挤出甜美的笑容撒娇：“哪里！我最喜欢跟爹一起出去‘随便走走’了！”说着跳上前，主动挽住了骆友梅的手臂。

　　这下子骆友梅倒有些始料不及，板着脸说：“哎！你倒跟熊姨娘学得洋派起来了，成什么样子，快放手！”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有甩开的意思，骆守宜心里有了底，厚着脸皮撒娇：“那不是要下楼，怕您摔着，想扶着您么。”

　　骆友梅脸色缓和了很多，一边下楼梯一边说了句软话：“这还像个姑娘家的样子。”然后抹了抹须，“看戏倒也没什么不好，算是个正经消遣，只不许花钱捧角儿！等下回来，叫家里的车送了你去，还赶得上压轴。”

　　骆守宜笑着一味点头答应，乖巧无比，果然就下楼梯到大门口这段工夫，她每月的零花钱又涨了二十块。

　　她本来以为出门必要坐汽车，谁知道门房已经叫好了一辆黄包车在门口等着，又想也许去的地方不大远，结果黄包车东拐西拐，越跑越远，嘀咕着‘再跑就要出二环’了，才在国子监附近的方家胡同里，停了下来，骆友梅付了车钱，带着她走上台阶，刚要敲门，门却应手自开。

　　这是间清静的小院子，许是后面人家隔出来向外出租用的，并没有四合院的倒座儿房，只有北房三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几盆花挨挨挤挤地簇在角落里，节令不到，只零星开了几朵，一棵大树却郁郁葱葱，遮了半个院子的天空，远处快要西坠的夕阳露着余晖，给红漆的窗户镀了一层暖色，整个环境幽雅宁静，仿佛外界的车马声喧都离得很远，丝毫影响不了这个小世界。

　　骆友梅眯着眼睛点了点头，赞道：“此间大好。”然后就提高声音喊：“一楠，我不请自来，要做一个恶客了。”

　　挂着布帘的门一开，邵一楠走了出来，大笑着说：“梅翁，欢迎欢迎！”

　　大概因为在家里就穿得随便些，他上身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衫，松开了领口的纽扣，袖子撸到手肘上方露出白皙光滑的小臂，下面是藏青色的制服裤子，一身简单到近乎朴素的穿着，毫不起眼，但他这一笑，仿佛满天的光辉都被集中起来，闪耀在他的眼睛里，让骆守宜忽然之间根本看不到别的东西，自己的全部世界里只剩下一颗心在咚咚乱跳。

　　骆友梅笑着上前，挽着邵一楠的手说了几句，又爽朗地笑起来，刚要进屋，才想起女儿还带着，回头看到骆守宜发呆的样子，不悦地叫了一声：“守宜？”

　　“嗳？！在！在在！”骆守宜惊跳起来，杏眼睁得大大的，茫然地问，“怎么了，爹？”

　　骆友梅看着她，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邵一楠说：“进屋罢！”

　　骆守宜心里奇怪，不就发了一会儿呆么，这也算失礼啊？但是不敢多问，跟着进了房间，邵一楠招呼他们坐下，起身去泡茶。

　　趁这个空档，骆友梅侧身对骆守宜说：“早知道你还是这样娇痴，我就不该带你来！”

　　“我怎么啦？”骆守宜莫名其妙地问。

　　骆友梅却不解释，只是严肃地叮嘱：“你给我好好地坐着，莫出了洋相。”

　　这时候邵一楠已经端着茶杯走回来，一杯先奉给了骆友梅，拿过第二杯向她递过来，微笑着道了一句：“请。”，只是不知道怎么的，那微笑里带有一股淡淡的疏离。

　　“谢谢。”骆守宜却没注意到，乖乖地道谢，接过茶杯，低头的时候看见自己老爹还警惕地看着自己，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一手三指握杯，一手两根手指在下面垫着，矜贵地翘着兰花指，挺直了腰身，努力收腹，小腿优雅地斜放，竭力装得像礼仪课上教的那样‘端庄’地坐着。

　　看她这样谨慎，骆友梅笑了起来，对邵一楠说：“小女顽劣，不懂事，倒是让你笑话了。”

　　邵一楠用极好听的清朗嗓音说：“教不严，师之惰，这原是我素日里没有用心的缘故。惭愧，惭愧。”

　　“唉。”骆友梅叹了口气，“这哪里能是你的责任，我自己的女儿，都是给我自己惯坏了。”说着又摇摇头 “闻翁虽然英年早逝，但有你这么个儿子，也可以瞑目了，每每看到你，就想起闻翁当年风采……岂是吾辈能及！”

　　骆守宜不耐烦地动了动小腿，调整了一下姿势，想着难道这俩人就要这么追忆往事下去了？这么想着，她歪了歪头，从浓密的眼睫毛下面，偷偷地打量着邵一楠的侧脸，心里翻来覆去就一个念头：他真好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好看……

　　大约走了十分钟的神，邵一楠起身给骆友梅续水的时候，她才猛醒过来，而骆友梅对她的发呆鉴定为‘识时务’，褒奖地低声说了一句：“今次倒是乖。”

　　骆守宜得了称赞，本来想继续保持淑女风度地侧耳倾听，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爹和美男子之间的话题已经诡异地由‘当年我和你爹怎样怎样’‘你很有乃父之风’变成‘中山先生去世之后的政局变化’‘北洋政府向何处去’‘终有一战’‘论奉系直系夹缝中皖粤鄂的势力对比’？

　　话题要不要这么高端洋气啊喂！她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比高中时候历史老师讲的还深奥，很多地方她甚至听不懂！

　　可是老爹你身为北洋政府的财政高官，这么看好常凯申真的可以吗？！他现在还只是黄埔军校的校长吧？别以为说得隐晦点发音为‘Kai-shek’我就不知道了，我可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大小姐，好歹是学过近代史的！

　　也许是注意到她惊讶的目光，两人同时住了嘴，邵一楠微笑着，第一次正面转向骆守宜，温和地说：“我们的话题让骆小姐无聊了？”

　　骆友梅哼了一声：“她一个女孩子家，三国都没有通读过一遍，只看过借东风华容道之类的戏文，哪能对这些感兴趣……就不该带你来！”

　　不带我来上哪里看美男去！骆守宜急忙端起笑脸撒娇：“我是听不懂，但就坐在这里陪陪爹也好啊，你们继续聊，别管我，我随便找本书看看。”说着就要起身凑到窗下的书桌前，那里堆着成叠的书，就不信没有一本她能打发时间的。

　　“不要胡闹了！”骆友梅感觉丢了面子，喝止了她，“你才认得几个字呢？就在这里找书看，小心弄乱了邵世兄的东西。”

　　邵一楠站了起来：“我这里的书也多是无趣的古文，倒是有一套石头记，只怕女孩子还看得下去。”说着去墙角的书架上找，但一时无获。

　　骆守宜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的背影：肩膀并不算太宽，但衬衫下摆被西裤束住，显得腰肢精瘦有力，双腿修长，看着让人赏心悦目，真是没天理了，长得那么好看，体形也这么完美，根据自己老爹的吹捧，还是个满腹才华的大才子……咦！为什么老爹今天忽然心血来潮带自己来做客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相亲？

　　哎呀呀，包办婚姻什么的，最讨厌了，她咬着嘴唇，偷偷地想。

　　等了一会，邵一楠还是没找到那套石头记，邵友梅看不过，出声阻止‘一楠，不必管她。’，可就在这时候，院门口传来一声既娇又脆的嗓音：“邵先生，在家喏？我还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