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之芙华引》程怡萱

169、番外 织锦（十五）

　　十月初十。
　　富丽堂皇的蒙古包中，蒙古可汗皇后海迷失冷着脸坐在正中。巴巴哈尔、忽敏儿两位公主随侍两侧。
　　下方的两列侍卫中，郭芙目不斜视站在其中。
　　她旁边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略略横过身，将郭芙挡在身后。
　　外面忽然一人来报，那皇后面露喜色，站起身来，与巴巴哈尔、忽敏儿一起迎了出去。
　　向右首看去，远处无数军马奔驰而来，尘土蔽天。军马在远处急停，排列成阵，不计其数。兵士俱缠了头上缠了红色头巾。一小队士兵，随着个少年将军，越众而出。那少年将军身披大红斗篷，一马当先，向这边驰近。
　　郭芙也随那魁梧汉子一起出账侍立，那汉子低声道：“来的人是孛儿只斤·那忽，可汗次子。”
　　郭芙微微点头，看那少年滚鞍下马，扑在那皇后脚下，那皇后一把抱住他，脸上神色又是心疼，又是欢喜。
　　那魁梧汉子脸上微带难过之意，：“他们母子也久未见面了。”
　　海迷失皇后拉着那忽的手，巴巴哈尔和忽敏儿也在他身边说个不停，几人正欢喜中，忽见左首又疾驰来一队兵马，黄沙蔽日中，唯可见队中一根高高举起的长杆，上面旗帜上一个大大的蒙古文字。人数虽少，较之方才到的那队少年将军带的兵马人数上远远不及，行动时却毫无声响，行列也极为整齐。
　　郭芙向那新来的人马注目，一直给她低低解释各类情况的那蒙族汉子这次却闭了嘴，脸上颇有凝重之色。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纵马而至，到了近前，只见他头戴铁盔，脸上颇有风霜之色，双目精光四射，极为彪悍。他目光向那皇后扫了一眼，那少年将军那忽将母亲和两个姐妹挡在身后，冷冷回视过来。
　　那蒙族汉子这才跳下马来，大笑了几声，向那皇后大步走了过去，到了近前，才施了一礼。
　　皇后回了一礼，脸上却是冷冷的。
　　那汉子此时才低声道：“木哥王爷，拖雷第九子。”他手中的刀柄微微握紧，又慢慢松开。
　　那皇后与那忽先进入大帐之内，然后是两位公主，最后那木哥又向外望了一眼，才最后带着侍卫进入帐中。
　　郭芙点点头，那汉子低声道：“这次的忽里台，木哥极力要求可汗被俘后退位，重新推选可汗。”
　　郭芙眉头微皱，一面随那汉子入内，一边低语，：“上次的传信是你们可汗已经快要到时，却又病倒，现在正在一边养病，一边往这边来……若是这几天能到，就不用担心了……”
　　两人随别的兵士一起进入大帐之中，只见帐中皇后与那忽及姐妹坐在一起，那木哥则自己坐了另一方。那皇后淡淡说了几句，那木哥回了几句。郭芙完全不知，帐内安静，那汉子也不敢随便与她说话，却见那忽上前一步，微微激动了起来，似与那木哥顶了几句。
　　那木哥连理都不理他。
　　郭芙凝神关注，那皇后向郭芙这边瞟了一眼，原来帮她解释蒙语那汉子拉了下郭芙的袖子，郭芙一怔，那汉子示意她与所有侍卫一起出了大帐。
　　郭芙也只得跟了出去。
　　仍是目不斜视，站在帐篷门口，凝神细听，里边的声音虽然隐约听的到，却完全不知道是何意思。
　　那大汉在一边冷冷道：“小兄弟，我们可汗迫于无奈才与你们大宋联手渡过此关，你莫要以为我们就非你们不可……”
　　郭芙低声道，：“明白明白，要不是你们那边忽必烈王爷一堆稀奇古怪的汉族玩艺，你们才懒得答理我们呢。”

　　后方突然有人嗤的一笑，她大惊，回头却看不到人影，腰上一紧，被人搂住，竟毫无反抗之力，眼睁睁瞧着自己离帐篷越来越远。原来那蒙族汉子一转头不见了郭芙，怔了一怔，想去找，大帐前面却有客人来到，只得先与别的侍卫一起先迎了上去。
　　出了几个蒙古包范围之后，在一个小土坡之后，她被丟到地上，那人瞧着她：“我还以为你死了，你在那边要干什么？”
　　仍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却难掩风华，连原来半张脸上的伤也好了。郭芙瞧着他，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但此刻却没时间与他多说。
　　“我有事情，马上要回去，回头再给你细说。对了，这个给你。”
　　她从贴身的衣袋中，拿出那个小小的锦盒，递给他时，纤手轻颤。
　　他瞧一眼却不接。
　　“这是什么？”
　　“你中的寒毒，这是解药。”
　　他眼神在她脸上一转。郭芙瞧着他的目光，心却沉了下去。
　　他不相信她。是啊，在他的眼中，她只是陌生人而已，为什么还要相信她呢。
　　“解药？为什么？我杀了你，你不恨我么？”
　　对面侍卫打扮的少女没回答她，径直打开锦盒，取出一颗雪白的药丸，直接递到他唇边。
　　他不张嘴，就让她小手，尴尬地停在他唇前许久。
　　他看她咬了咬牙，收回了手，他才微笑起来，笑容一僵，只见她把药丸往自己嘴里一丢，就扑入他怀里，抱着他脖子亲了上来。
　　他手中抱着少女软软的肢体，心中一动，这才口唇微启，少女香软的唇舌带着药丸的甜香急切地缠上来，带着几分生涩与胆怯。他吞下她舌尖推过来的药丸，看她松了口气，他却没打算就这样放开她，手上一紧，反客为主的亲了回去。
　　半晌松开时，少女已软在他手臂中。
　　“那么喜欢以前那个我么？”
　　不知何时，他手中一直传来的寒气消失了，握住她腰肢的手变得灼热起来。
　　郭芙气喘吁吁地软在他怀中，停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喜欢……”
　　“那么，现在和我一起走吧，再也别管这些俗事……找个地方隐居，谁也找不到咱们的……”他目光突然也灼热了起来：“……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郭芙靠在他怀中，“……好啊，等过了今天……就和你走……”
　　他脸一冷：“现在就走……”
　　郭芙轻轻笑了：“……不成……我可以躲开所有人，但躲不开我自己啊……”
　　她静静回视他，他身后远处些是蒙古驻军无数，黄沙满天，风卷云涌，四面八方而来，她，身在局中，早不由己。
　　他怒道：“说得好听，还不是不肯跟我走，我非要……”他突然抚住胸口，喉间哽咽，一口血涌上候咙，哇得一声喷了出来，人也向前摔倒。
　　郭芙抢上前接住他摔倒的身躯，反而被他顺势压倒在地，：“你心中……什么才最重要……你的命都给我了，为什么还不肯跟我走……”他往她身上一栽，就此失去知觉。
　　郭芙伸手捧起他的脸，伸手去抹他嘴角的血，黑色的污血仍在不断从他嘴角涌出，她擦了满手，却总也擦不干净。大帐中号角齐鸣，鼓声震天，她把他扶到树后，：“我心中……你最重要了……不过，在此之前……”她站起来，不舍地抚下他的脸，再转过身，头也不回向蒙古大帐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