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
第五章
梁牧也果然好效率。才刚刚敲定的合同，宣传已经开始了。说是前期宣传，也就是在路遥身上做做功夫。林奕南本来想自己找女配，后来梁牧也说为了商业效果，自己一心操办了。他想想，还是信了他一把。本来自己也非多疑的人，只是习惯性地事事过心。
去纽约的机票订在下月初。开机仪式在上海，梁牧也的定位就是给路遥的中老年女粉丝一个亲临现场的机会，并且对之前抛出的关于敏感题材的关子做出正面回应。
路遥这两天在忙其他的事情。
他不是张扬高调的人，但是时不时也要放出些消息来保持关注度，经纪人程翊最近接了个上面堆下来的年轻女星，从形象定位到谈片酬接代言，天天忙得不可开交。公司觉得他有发展空间，就往程翊那儿一扔不管了，那人已经忙得一个半月没见着人影，据说是某个片子快谈成了。可怜路遥一届影帝，也没有助理跟班，天天去公司都自己开车，真是想耍大牌都甩不起来。他和程翊关系不错，不少片酬都押在他那儿，上次程翊和老婆闹离婚，没心思打官司，对方要一大笔钱，路遥让他直接提的《旧事》片酬，然后笑称金紫荆奖格外垂青的片子总算有了比那朵镀金花当摆设外比较实用的用途。
程翊忙得没时间跟他通气，他才跑出来找事情做。
如今片约自己签了，程翊那边电话死活打不通，路遥打算在机场最后试一次，如果还不通就和剧本私奔好了。
其实自出道以来，他就一直想给自己找一条路。有时候他也不知道那条路的具体样貌是什么，该怎样去寻找，也不知路上会不会有人同行。
东方的经理人左志恒签他的时候给他的定位是下一届天才巨星——因为他三百六十行几乎行行开挂。在广州上学的时候主修传媒，后来因为自己喜欢就修了广州美院的设计系，成名的前几年都是T台上的真刀实枪。
身材好是爹娘给的，气质是后天的。可能因为中学大学一路玩体育锻炼下来身材没得挑吧，加上比较上乘的一张脸，居然做的小有名气了。他身上就是有那么一种气质，不走狂野硬模路线也不向近几年流行的中性风靠拢，就是能把看上去普通的衣服挑起来。这种属性如果硬说的话，大概就是自然。港台时尚圈子这几年正风正的急，路遥这时候入圈，一下就火了，每次秀场都得到很多不同层面的关注。他走台的台风并不死板，有点亦正亦邪的味道，一举手一投足都好像不经意间，却能够完美诠释设计。
他拥有很多人羡慕的东西，生活却不能令自己满意。起初他认为这种不满意来自于事业上的一些条框规矩，比如——他是演员，却不能随心所欲饰演自己想要的角色。后来时间久了，在圈子里逐渐混的风生水起，不知哪一天开始就从等着导演挑演员变成了挑本子和导演，有一票忠实影迷，和公司关系很好，不缺房子不缺地。
然而他还是不能餍足于现状，也许是性格使然。第一部片子合作过的老朋友吴翼说过这么一段很经典的话，说阿路啊你这人其实不是什么狗屁完美主义，你不喜欢完美的东西，倒是老他妈在找介于完美与平常中间的那个东西。当时他也许是喝多了，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怎么在状态，很快话题就飘到漂亮妞上面去了，这句话路遥自己却记了挺久。
有时候生活确实显得紧巴巴让人难受，老一辈的圈内人倒是跟他说过不要操之过急这种话，他也记在心里，却总是觉得实践起来太难。往往是一部片子杀青了以后就累瘫在家里整整三天，第四天又跑去公司看本子，凭感觉接戏，忙起来的时候一天飞三个城市赶四场通告也是有的。
要说起演戏，路遥是完完全全的偶像派到实力派的华丽转型，他没上过中戏，入圈是因为大学时兼职在广州当模特，后来做得风生水起，直接跑到香港，有人请他来走秀。
后来糊里糊涂被导演相中，接了《左手年华》的片约，演一个自己觉得是炮灰的角色——大概就是小投资爱情片里那悲催的获得过女主一瞥金贵目光又被男主踩在脚下无数回以证明自己忠贞爱情的路人甲，导演要求倒真不高，除了帅就没别的了。人家也是看着拍片子比走T台收入多才找的自己，正赶上路遥大二的假期，想都没想就应下来了。拿着本子的时候他惊讶于这个炮灰镜头还不少，觉得编剧把所有的龙套都让一个人跑了真是个绝妙的安排，无非是个除了脸没啥存在感的第三者，他看了两遍本子台词就记得差不多，但是总觉得这个人物可以再多挖掘一下，于是找到了本子中一个突破口——炮灰君身世也不是白纸，颇有点贵族浪荡气。他找个机会和导演说了，导演说的有所保留，为了不破坏剧本的平衡，只能看看他演成什么样再做小范围改动。
第一场戏是在中环附近的酒吧拍的，是喝了酒之后往外走这么一幕，他擅自加了点醉意进去——演醉意是非常难的，何况并非酩酊大醉。步履有些匆忙，化过妆的脸显得异常勾人，眼睛斜斜的无法聚焦，右手不怎么协调地抓着一只酒杯。然后在外面遇上女主角，从下到上打量她，最后扯开一笑。就这么简单的情节，路遥从里往外走的时候导演一个NG卡在喉咙里愣是喊不出来，直到走到车前面，女主角在身后出现，他偏头，转身，视线上移，最后嘴角牵了牵，手中酒杯一托致意。
如果说完美是完全将本子的内涵演绎到位的话，那么路遥的表现可以说是突破。这样的形象和之前他理解的也一致，于是这一条就过了。
第二次他的表现依旧惊艳，没等他再提，导演找了制片人和编剧，愣是把他那个角色加强了一下，最后戏份上全剧组仅次于男女主角，甚至连七年后的情景也加进去了路遥的戏份。毕竟说的是时间流逝，他又挑战了超越年龄的角色塑造，依旧很让人满意。
《左手年华》上映以后票房高过了预期，本来是捧新人的片子，投入的资金不多，结果作为为数不多的小清新电影票房，上映时期赶得好，收益针对投入来讲完全足够。路遥饰演的关皓岳一角更是得到了很多关注，业内业外都有。
不过如果说那部戏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演女主角的连雨，拍完电影之后两个人开始拍拖——虽然戏里没啥可能，戏外还是前途大好的。
初上荧幕的新鲜加上恋情添油加醋，路遥蹿红地很快，快的有点不正常。这种好评漫天的现象一直持续，直到又拍了一部爱情片后接了大导演徐汇侨的一部警匪片。他不是主角，接戏是因为徐导的名气摆在那里，大好的机会，哪怕依旧是炮灰配角也很不错。但是谁都没想到的是这次他栽了很大的一个跟头，初入圈子太顺，到了星光闪耀的大剧组根本没什么经验，灵性有余底气不足。在文艺片校园爱情片里给近镜头加后期就可以pass，在喧闹的场景中就显得没有张力，更何况对戏的都是大腕，一句话没说，立马显得气场矮了一截。最后这部片子评价不错，而路小生本人在一片质疑声中收场。
他面临选择，这条路还走不走？关机以后剧组的制片人左志恒单独找了他一次，路遥知道他也是个厉害角色，为东方娱乐集团谈妥过很多片约，很多经典影片从雏形到成品都是他一手拉人脉促成的。他给了他一个机会去演话剧，在本地的剧团。说是练练台词功夫和舞台感觉，如果效果好，回来东方会签他。他很听话的就去了，可以说闭关修炼半年，话剧演的也有模有样的。
于是左志恒百忙之中飞到广州和他签约了，之后就是更多的高档片约一个个都找上来，程翊从那时候开始接手他的生意，打理得相当令人放心。
他们也曾经交流过，为什么渐渐淡出了时尚圈——本来以他的资质加上背后团队，在小小T台红个十年没有问题。但是他想要更进一步，表现更多的东西。有的人觉得现在本来就是物质社会搞那多霓裳羽衣华服鲜丽只是资源的浪费，其实不然。他在那个圈子混过足够长的时间，知道这其中有许许多多的内涵，比如阶级和精致，原创且不可复制的宝贵特质。但是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那样即使重复无数种创意、体会千百次灵感，都是单调的行动，一味的发展模式。模特的台本永远只有一个，便是身上的衣服。而电影不然，除了剧本，还有自己的脸和身体，还有自己所表现的人物的灵魂。那种久久探寻最终贴合的感觉几乎值得敬畏，他第一次尝试就好像陷入泥潭。
他对很多事情有着过分的热情，现在正好，一分不剩全部投入工作。
纽约之行，何止期待。
看到本子以后就觉得没有一个故事比这个更加能够抓住人心。为什么如此，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大概是因为那种结局不像一贯的浪漫爱情片的套路——是一个失败的遗憾的结局。自从电影脱离舞台艺术以来它就没有完全脱离戏剧性的情节设计和结局。太多人刻画成功千辛万苦，刻画爱欲淋漓尽致，主角总是天作之合。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人写简单的失败，没有人写小小的分离，没有人写不那么完美的主角。没有人担得起资金的压力和制片方的煽动，完整地写一个不完整的故事。
刨去同性恋这个敏感的题材不说，路遥喜欢极了这个故事。并不是因为他在其中找到共同——演员一般不会自己选择和本人性格相近的角色。而是他看到了他尚且达不到的一个地方。不完整的故事恰恰需要最最完整的演绎。
他想法并不复杂，看到了这样的目标，然后全力以赴。
因为从看到那个剧本那一天起，这个故事就已经抢先驻扎在离他心脏最近的位置。
和梁牧也吃饭之后的一礼拜大家都没有再见，然后林奕南和梁牧也找了家酒店主持了开机之前的会，因为出镜拍摄，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以梁牧也的关系打通区区美国还是没有问题的，林奕南和他也是私下交涉好，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林奕南把他和方闻安找来说了说剧本。他并没有解释太多，就是撂下一句大家有问题随便问，但是有的我也不能给出确切答案。
配角中戏份最重的女孩是白梓玚来演，她父亲正是白钧生老先生。方闻安双手欢迎，路遥眼皮一跳。
白家二小姐倒没什么，听说因为出道时路线差不多的原因两个人有点冲突，白梓玚和连雨起了点小摩擦，问连雨的时候她也是乖觉地说只是传闻，毕竟连雨是东方集团旗下的签约艺人，而白梓玚应该算是自由身——如果不算她那个老是吹鼻子瞪眼的哥哥的话。
路遥预感到自己即将被她哥骚扰的命运，还是觉得读剧本是一件比较愉悦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