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羡鸳鸯不羡仙》殷暖暖

16、第 16 章

　　一路磨磨蹭蹭的下山，走到桃源镇，已近下午，对于如何接近苏锦，并成功的让他爱上我这件事，我一直颇为费神。
　　我在心里打了无数个草稿，比如：卖身葬父，制一副棺材，使个小法术，学戏本子里来一个卖身葬父，可怜人最是易博得同情的，何况又是这么一副好相貌。但是关于如何被苏锦卖下，并以身相许这件事情，我却是在无法掌控。
　　又或者，作为丫鬟，卖到苏家，同一屋檐下，一来二去，丫鬟与公子生出情愫。但是，我这心不灵手不巧的，做丫鬟也不是那块料啊。
　　再不然，我直接到苏家，把这苏锦给绑了，学一会那女强盗。
　　真后悔，没有好好看一看寒非给我找的那些戏本子。
　　悔啊悔，我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我正思考如何接近苏锦思考得忘乎所以，就听到一阵马蹄，一个男声高喊着：“马惊了，马惊了，请让一让。”
　　我还来得及避开，一辆马车就朝我飞奔过来。
　　心里正在咒骂着“他奶奶的马呀”，一只手，一拉一甩之间，我就飞出去了一丈远。
　　他奶奶的，有这么救人的么，我没被马车撞死，倒先给摔死了。
　　脑袋一团浆糊，屁股疼得要死，手臂，磕得生疼，我正打算拿眼瞅瞅是哪个王八蛋摔我的，一双修长的手伸到了眼前，无悲无喜的问道：“姑娘，你没事儿吧？”
　　咦，这声音有点熟悉，我拿眼瞟他一眼，哟，这不是让我怦的动了一下心的那个人么，我悠悠醒转，问道：“是你摔的我？”
　　他面上一白，瞬间又恢复了常态，呐呐道：“是在下的马惊了，差点伤了姑娘，是那位公子救了你。”他指了指，站在人群中一个着白袍的青年，我朝那青年，道了一声谢：“谢谢啊，不过，你下手也太狠了。”
　　那青年，并不理会我，摆摆手，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我拉着他的手，借着力想站起来，一使力，脚踝疼的厉害，我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颇为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我，说道：“在下苏锦，姑娘想必伤的重，不如我送你去看郎中吧，正好，我也要去请郎中。”
　　我又要站起来，连带着声音也有点尖了：“你是苏锦？”
　　他说他叫苏锦，他奶奶的，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月老牵他娘的红线牵得真是好，真是好。
　　苏锦看着我，茫然的问：“姑娘认识在下？”
　　我打着呵呵，怎么不认识，我找的就是你，我扯着一张脸皮，胡扯道：“现在不是认识了么。”
　　苏锦问道：“那姑娘能走吗，在下带你去看郎中。”
　　我揉了揉脚踝，哭丧着一张脸道：“不能走，我的脚伤了，走不了。”不能走，能走也不能走。
　　我伸出手，望着苏锦道：“我走不了，你得抱我。”
　　苏锦很是为难的看着我，说：“可是，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我楞了楞，随即笑道：“那公子扶我一把。”
　　苏锦倒是没有扭捏，伸出手来扶我，他身形很高，几乎是高出我一个头来，我扶着苏锦的胳膊，瘸这一条腿，蹒跚着行走。

　　街上集结的行人早散去了，那匹惊了的马，也早停当在那里，马夫打起帘子，苏锦小心的扶我进去。
　　马车内布置简洁，我和苏锦分两边坐着，我打量着苏锦，他长的很好看，寒非和落天都算是万中挑一的俊朗，但是苏锦却更有一份不可说的神秘，他寒潭似的的眼睛，深不见底。如是不笑，略显得有些深沉甚至凌厉，笑起来，却又甚是温和，这是很奇怪的一种组合。明明神秘不可靠近，却又给人一种想要亲近的迫切。
　　苏锦显然也发现了我在看他，抬着眼皮，淡淡道：“姑娘的朋友呢？”
　　我楞了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更没想到他会记得我，只好扯个谎说：“我和他们走散了。”
　　苏锦低着头，想了一想，复说道：“那姑娘就到在下府上住下，等姑娘养好了伤，在去找姑娘的朋友。”
　　苏锦的话，自然是甚和我意的，但那些戏本子上都说，女子要矜持一矜持的，我虽一向没有这样的特质，却还是要装上一装的，心里虽是乐开了花，面上却是极平静的问了一句“不知府上是否方便。”
　　苏锦听了我的话，只是点了个头，不再说话。

　　苏府很大，称得起首富的名号，朱红大门，门口两尊石狮，两只大红灯笼。院子里，亭台楼阁，花柳繁复，水榭小桥，饶是我这个见过世面的神仙，也有些睁不开眼。
　　一进门，便有着青衣的小丫鬟迎了出来，笑盈盈道：“少爷回来啦。”
　　苏锦应了一声，吩咐丫鬟带我到锦华阁好生伺候着，又与我交代一番，说：“姑娘，先去休息，在下去去就来。”说完，带着郎中朝左边出了。
　　丫鬟们扶着我，朝锦华阁去，一路上闲磕牙，我又是个自来熟的，逮着走在前面领路的小婢娥，问：“府上是有谁病了吗？”
　　那小婢娥，头也不会，仅直走路，说道：“是桑小姐，桑小姐一向身体不好。”
　　是那位瞎眼的姑娘吧，想到这里，我不仅有点犯愁了。寒非说，要让苏锦爱上我，但就眼下看来，这苏锦和这桑小姐情投意合，况且这桑小姐是个看不见的瞎眼姑娘，身体又不好，我若是插一脚，岂不是做了遭人鄙弃的小三。

　　正在我思考着，这足，我是插与不插之际，前面领路的笑婢娥喊了一声“到了。”
　　是一处极雅致的楼阁，书写着锦华阁三个大字，字是极好的，苍劲有力，力透字背。
　　院子内有一处亭子，有两处水榭，一方小花圃，种了几堆花，有牡丹，芍药，山茶，杜鹃，那墙角还种了两株腊梅，亭子边还有一树桃花。
　　想是一位小姐的闺楼，这般的雅致。小婢娥，扶着我坐着，说：“这是少爷平时读书作画的地方，奴婢叫青月，是少爷的贴身丫鬟，姑娘有事儿尽管唤我。”
　　早有另一位小婢娥倒了茶来，我端起茶，抿一口，打量着屋子。桌椅都是上好的红木，厅上挂了一副美人抚琴图，还有几副字画，看笔迹，与那匾上是一样的。
　　桌子上摆了几枝红梅插在青花的瓶中，衬在水墨般的房子里竟有一种红梅傲雪的姿态来。
　　我坐在红木的太师椅上，喝了一会茶，楞了一会神，心中又窃喜了一阵，想着这人生的际遇如此的变幻莫测，我竟是走了一会狗屎运。

　　我琢磨着我的一张脸在我坐下来喝茶的这一个空当，变了多少种颜色，苏锦带着郎中一路分花拂柳的来了。
　　那郎中恭敬的站在苏锦身后，苏锦沉着一张脸皮道：“麻烦莫师傅，再替这位姑娘瞧瞧。”
　　莫师傅低首恭敬道了一声是，走过来，摆出他混饭吃的家伙，替我切了一会脉，捋了一把胡子，站起来，恭敬的向着苏锦的方向道：“这位小姐并无大为，都是些皮外伤，包扎一下，我再开几副药，将养些时日，便好了。”
　　莫师傅替我包扎完，挥笔写下药方子，苏锦接过来看过后，递给垂头在一旁的小厮，吩咐道：“如风，你跟着莫师傅一道，去取药回来。”
　　如风道了声是，和莫师傅退出去了，青月早与苏锦倒了茶来，苏锦低头喝着茶，侧过头，对着我说：“就麻烦姑娘暂时在府上住下了，这是我的书房，希望姑娘不嫌弃。”
　　我淡笑着回应：“那就打扰公子了。”
　　苏锦风轻云淡的笑了一会，扯着嘴角问道：“还不知姑娘芳名。”
　　我心里窃喜，面上却强作镇定，假装不看他，回道：“小女子，倾城。”
　　苏锦抬起头，我似乎看到了他寒潭似的眸子闪耀了一下，转瞬便又恢复了沉静，他手指扣着桌子边，一声一声，淡淡道：“人如其名。”
　　我扯着脸皮嘿嘿的笑了两声，一张脸，不知怎的，竟有些发烫，莫不是，本上仙几万年也不曾动过一动的红鸾星，当真动啦？
　　一时沉默，空气里飘着红梅的幽香，瓷瓶中的那几枝红梅，傲然的开放着，苏锦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道：“ 我送姑娘下去休息吧。”
　　青月过来扶我，苏锦和我并肩走在一条铺满青石子的小道上，两边种着两排潇湘竹，前方有一拱月的小桥，桥下是一弯小溪水，水里掉落着几片树叶。

　　一路沉默，苏锦微缩着背脊，两只手拢在背后，风扬起他绸缎般的墨发，空气中隐隐有牡丹的馥郁香气。一处阁楼处，苏锦停了下来，对着青月说道：“青月，你留下来照顾倾城姑娘。”，又与我说道：“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青月。”

　　我躺在床上，大概是累了，迷迷糊糊的竟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