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雪》薇流

8、第七章

　　相聚的时刻总是如此短暂，而离别却来得这样始料不及。
　　引寻已经在萝榷镇近半个月了，引惟更是从来了就没走，算算日子已经都一个月半了啊。阚大娘数着日子，心里知道一双儿女又要离开她了。
　　她已经和引寻说了六月想要出去看看的事，引寻欣然同意了，这一算，哎，三个孩子都要走了啊。
　　尽管心中有万分不舍，但阚大娘知道，她留不住他们。
　　引惟引寻兄妹还好，她最担心的是六月，这孩子什么都不懂，人情世故一概不知，况且人心隔肚皮，出了这萝榷镇，别再遇到什么坏人。
　　想归想，但是阚大娘并不阻止，她清楚引惟不能再继续留在萝榷镇了，炻麓城需要他。
　　到了离别的这一天，阚大娘和引祯去渡口送他们。六月看到引祯的眼睛红红的，她知道他一定是前一天晚上哭过了，但却并没有揭穿他。她知道引祯也有作为男子汉的尊严。
　　阚大娘握着六月的手，嘱咐道：“孩子，你们当中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到了外面，可不比这萝榷镇，一切都要加小心。有什么事尽管和引寻说，她都会帮你的。”
　　“那是当然。”引寻回答说，“娘，您尽可以放心，有我照顾妹妹呢，没问题的。”
　　这半个月的相处六月和引寻已经很熟了，相处的也十分融洽。六月原就对引寻有些许崇拜，认为能经商的女子定与其他人不同，这一见面看到了引寻的飒爽英姿，再加上这些天的相处，她发现引寻不仅十分能干，为人也热情和善，这一点和阚大娘很像。六月想二姐是遗传了娘的优秀品德吧。
　　阚大娘和引祯与他们一一道别，这次离开萝榷镇，并不是坐引惟的大船或是引寻的船，而是坐来往于萝榷镇与外面的客船。听到船夫的吆喝声：“开船嘞！”他们不得不走了。
　　引惟走在最前面，引寻随后，六月走在最后面。当六月准备跟着姐姐上船时，阚大娘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六月诧异地回头，看到娘的口型一张一合，她更奇怪了，但她竟然看明白了娘在说什么！
　　“走吧！”最后这一句阚大娘是说出来的。
　　引寻回头看到六月还在后面，冲她喊了一声：“六月妹妹，快走吧，一会儿要开船啦！”
　　“啊好，来了！”六月连忙跟上去。
　　他们登上了船，一起往岸上望。岸上的人并不多，送行的人很少。萝榷镇毕竟只是个小地方，三面环山，不处在交通要道上，很难有大的发展。所以每日也只有很少几艘客船和商船，剩下的就是一些自己摆渡的人了，因此这只能算个渡口，而不是港口。
　　六月看到在岸上，引祯正奋力的挥着手和他们道别，而阚大娘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眼里含着不舍和期望。
　　滔滔的江水载着他们越行越远，远到六月只能看到岸上的两个小黑点，远到再听不到岸上的任何人声，只剩下沧浪江水滚滚流动着。
　　但六月此时还在震惊着，她竟然会唇语！六月惊讶于这个发现，心里奇怪极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会唇语，娘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娘也会唇语，最后娘告诉她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出来，而要用唇语说呢？
　　一连串的问号在六月的脑海中打结，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妹妹？妹妹？”引寻将六月的思绪拉了回来。
　　引惟注意到了六月的异样。
　　“啊？”六月回道。
　　见她有了反应，引寻说：“我们进去吧。”
　　引寻带着六月来到船舱，对她说：“妹妹，从萝榷镇出来，尽管只有沧浪江一条路，但是两个时辰后，我们就会进入辰州和安州的地界，沧浪江是这两个州的分界线，可以选择向北进入辰州或者向南进入安州，而只要进入了这两个州的任何一州，都和外面有很多条路相连了，可以走水路，也可以走陆路。”
　　六月听引寻说着，她问：“二姐，那我们现在要去哪？”
　　“要先回炻麓城，大哥也是。要想去炻麓城，我们要走辰州，辰州不算是大州，但也有好几座比较大的城池。到了辰州的地界后，我们就一直走陆路，再经过几个州，最后到达释州，释州是个大州，而炻麓城也就是阳泽国的国都在释州的中心。行程算下来，大概要走五天吧。”
　　“那假如不从辰州和安州上陆路，而是沿着沧浪江一直往前呢？会到哪？”
　　“如果一直沿着沧浪江走，临岸会到很多州，但却都不如走辰州或是安州，因为这些地方经济不发达，大多是一些小城、小镇或是乡村，交通也十分不便。沧浪江最后会流入大海。”引寻向六月介绍道。
　　六月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她慌忙跑到痰盂前，吐了起来。
　　“怎么了？”引寻也赶忙过去，看到六月的样子，用肯定的语气说：“你晕船了。”随即拿出一粒药丸递给六月，“吃了它。”六月正难受着，没有接。
　　“我也是大夫哦！”引寻笑笑。然后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水，将药丸和水杯同时递给六月。
　　六月接过去，一仰头，再喝一口水，将药丸吞了。
　　“萝榷镇的人极少有得这病的，要想出去就得坐船嘛，所以大家都习惯了，不会晕船，你不一样。”
　　六月知道这种晕船症，但正如引寻说的，萝榷镇的人得这病的人很少，所以她并没有见过有晕船症的病人。
　　引惟这时从外舱进来了，看到六月难受的样子，心里一紧，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好多了。”她确实是比刚才好多了，引寻的药大概起作用了。
　　引惟看向引寻。
　　“不是大碍，”引寻道，“六月她有些晕船。”
　　引惟再次看向引寻：“药效？”
　　“她不会再晕了，”引寻保证道，“我确定可以持续一天没有问题。”
　　“好，引寻你出来一下。”
　　此时六月已经好些了，她见引寻跟着引惟出去了。
　　身体舒服一点了，她的思绪就又回到娘的唇语和她告诉她的话上了，可是她怎么想也不明白，再想下去的时候，头突然觉得很疼，像针扎一般。她不敢再想了，头痛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唉算了，六月心里想，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娘告诉她的话有用，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是什么意思的。

　　引寻跟着引惟来到舱外。
　　“大哥，有事？”
　　“是。我们不能按照原定计划走了。”引惟道。
　　“不去炻麓城了？”
　　“不去了。而且我们还要兵分两路。”
　　“好。”引寻并没有问为什么，她从来都不质疑大哥所作的决定。
　　“妹妹，还得麻烦你去趟边境，目的地是蔓苒客栈。”
　　“好。去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去就好。”引惟答。
　　“好。”
　　“让旅儿和你一起去，她现在已经在安州等着了。”引惟略一思索，“江潸也在那，他也和你一同去。”他又加了一句，“就用你自己的身份，阚引寻。”
　　听到这话引寻倒有些惊讶，蔓苒客栈里谁不是以代号相记，今日大哥却让自己用真名，想来定是别有一番用意的。
　　“到了那，你就说你已预订了菊箫阁。”
　　“菊箫阁？四阁？”
　　“不错。”
　　“那六月怎么办？娘要我照顾她。”
　　“她不能和你一起。她跟我走。”
　　引寻想了一想，“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哥要我去蔓苒客栈，但确实六月不能跟我走。至少得让她先去个能安顿下来的地方。”
　　“她和我走，但现在我也不能定下来去什么地方，总之，先不去炻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