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你的爱》忆情倦颜

8、第 8 章

　　然而前一天和谐相处的两个人居然在第二天就吵了起来。
　　吵架的理由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潘子早上醒来的时候稍微活动了一下，感觉自己状态不错了，就跟胖子说，想要接着去复健。
　　胖子愣了愣，然后果断的回绝。
　　－何教练不是说了么，让你休息三五天，这才一天哪行啊。
　　－他们那是按照普通人的标准来定的，我又没那么娇弱，一天足够了。
　　潘子道。
　　－不行，这种事做不得儿戏，人家可是多少年的教练了，再怎么也不会看走眼，听他的总没错。
　　胖子一摆手，拒绝再说这个话题，转身去了厨房端早饭。
　　－我的身体，你替我做什么主，我说可以就可以。
　　潘子在屋里喊道。
　　－这不是谁做不做的主的问题，是你的身体承受得住承受不住的问题。
　　胖子一边盛着粥一边道。
　　－怎么就承受不住了？又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靠你这还不叫大问题啊，那什么是大问题？
　　胖子调侃道，端着粥和小菜进来。
　　－大不了我复健的时候多注意就是了，再说了当初不是你去让我复健的么，现在我积极了你又不同意。
　　潘子端起碗道。
　　胖子的笑容一瞬间僵在了脸上，沉默着端起了自己的碗，却只是擎着它看向潘子。
　　潘子静静的低头喝粥，偶尔筷子伸出去夹点小菜，很快就吃完了。
　　伸手将空碗递给胖子，才发现他一直都没有动筷。
　　－怎么。
　　潘子纳闷的问。
　　－大潘。你说实话，你会答应复健，真的只是因为我想让你去么？
　　胖子沉声问道。
　　潘子一愣，刚想张嘴，就听胖子接着说：只是因为我想，跟你自己的意愿没有一点关系是么。
　　－……我不是……
　　－大潘，你这是……报恩？
　　－哈？
　　－就因为我救了你，就因为我仔仔细细的照顾了你这么长时间，就因为我自厢情愿的去给你找什么复健，所以你就全盘接受了？你明明不想复健的是不是？就是因为我所以才答应的是不是？
　　胖子的声音越来越响，神情有些狰狞的厉声问着潘子。
　　－你吵吵什么呢？怎么了你？
　　潘子的声音也提了起来。
　　－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我是想让你复健不错，是想让你重新站起来不错，可你不用为了我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不用为了我委屈你大爷，你胖爷爷不缺你那点施舍！
　　－什么施舍？你在说什么！早上吃火药了脾气这么大！
　　－对，老子就是吃火药了！！老子他妈费心费力救你回来不是为了让你气我的！
　　－我靠我怎么气你了？老子现在做的哪件事不都是顺着你的意思来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老子不用你顺着我的意思来，老子不稀罕！
　　－我靠王胖子你今天早上是找事吵架是吧？发什么神经！！
　　潘子终于被惹火了，狠狠一拳砸向自己的右腿，发狂般的嘶吼着：你不就是看老子现在是个废人了么！伺候够了是吧！！受不了了是吧？整天跟个废人在一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上个厕所都要你胖爷爷伺候，攒了一肚子的怨气终于今天爆发了？怎么样！后悔了？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不是宁愿再进一趟张家古楼也不会救我了？啊？好啊，老子他妈本来也没求你救我！！老子他妈一醒来就躺在这张床上，动也动不了，被你像个玩具似的翻过来掀过去，末了还背着老子去复健！！你他妈是玩的尽兴啊！！怎么样，你王胖子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了？现在玩够了所以也不用装了是吧？
　　他狠狠的喘着气，脖子上暴起的青筋映衬的他有些歇斯底里。
　　－老子哪件事不是顺着你的意思来？复健是你让老子去的，结果老子积极起来了你又不愿意了，你王胖子还挺难伺候啊？
　　－老子跟你说了，老子不稀罕你的妥协，你爱去不去，老子管不着你！！！
　　－那我现在想去了你他妈怎么不让啊？
　　－你真想恢复用得着在乎这么一天两天么？你根本就是不在乎自己身体只想讨好我！老子用不着你讨好！
　　－我靠我怎么就在讨好你了？你他妈到底想什么呢？
　　－不讨好我？那你到说说你明明前一天意思那么坚决的不想复健，怎么第二天就松口了？
　　－不是你让我去的么！！
　　－说到底还是为了讨好我呗。
　　－我都说了不是讨好你，老子讨好你有屁用啊！！
　　－那正好，老子不稀罕你讨好，老子这就给何教练打电话告诉他复健不去了！
　　说着胖子真的掏出了手机开始拨号，就听到潘子突然大吼了一声。
　　－死胖子你敢！！！！
　　胖子冷笑，抬头道：老子怎么不敢，老子……
　　然后他不说话了。
　　他看到潘子双手支在床头，努力的挺起身子望着自己，泪水一滴一滴倔强的滴落下来。
　　前一秒还强硬的胖子突然就跟蔫了的黄瓜一样软了下来。
　　扛着枪一发爆头的潘子，浴血满身还冲在前面的潘子，叼着烟痞痞的笑着的潘子，居然在他面前，哭了。
　　胖子平生最受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哭，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愤怒和悲伤。
　　所以每次一看到别人哭，他就立刻转过身去逃开，不去听那种震撼心灵的声音。
　　然而潘子的哭没有一点声音，只是静静的，一滴一滴的跌落，却仿佛是一柄大锤，敲得他心脏生疼。
　　胖子头一次惊慌起来，他知道女人哭需要哄，可是男人哭呢？
　　潘子哭呢？
　　他根本没经历过，所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刚才冲天的怒气也早就消失的没影了，只是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前，手里还捏着拨了一半号码的手机。
　　潘子也不说话，就只是咬了唇定定的看着胖子，任由滚烫的泪水沾湿身下的床单。
　　胖子叹口气，收了手机往前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下伸出双手搂住潘子的肩，低声说：对不起，不该对你发火。
　　潘子依旧不说话，只是轻轻一挣挣开了胖子的双手，抬手擦了擦眼睛。
　　胖子在一旁使劲扒拉头发，叹气，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对不起。
　　潘子的声音带了点轻微的鼻音，他往下蹭了蹭，躺下闭上了眼睛。
　　胖子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任由两人沉默着不说话，所以他深吸了几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稳，伸手拍了拍潘子的胳膊，道：对不起大潘，不该跟你发火。我其实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要是真的不想复健，那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哪怕你一辈子都站不起来，胖爷也绝对不会嫌弃你。可是你要是真的想站起来，就听何教练的，咱们五天以后再去，好不好？
　　潘子没有回答好或不好，只是闭着眼睛问：胖子，你说，我对你来说是不是个负担？
　　－如果换了我是你，你是我，你觉得呢？
　　胖子巧妙的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了潘子一句。
　　潘子想了半天，轻轻的嘟哝了一句：至少我会觉得帮你翻身是个负担。
　　胖子呆了一瞬，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他拍拍潘子的肩，道：你放心吧大潘，真到那个时候，胖爷肯定会减肥的。
　　潘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侧了脸去：我想睡了。
　　－恩，那你睡，我就在外面。
　　胖子知道潘子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门。
　　关上门的一瞬间，他听到潘子的声音，很轻，仿佛划过空气的柔羽。
　　－胖子，谢谢你，给我活下去的理由。

　　客厅里。
　　胖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托着头纠结着。
　　潘子最后的那句话让他如醍醐灌顶，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其实只是潘子不愿意说出来而已，他的本意应该是：在这个三爷和解连环都死了的世上，他潘子已经再也没有存在的理由，所以如果是胖子你想让我站起来，既然你给了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那么我就用你这个理由活下去，为了你而活下去。
　　这不是讨好，这只是标明，潘子把他胖子当成了与这个世界联系的一根纽带，就像吴三省当初给了潘子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一样，现在给潘子活下去的理由的，是他胖子。
　　潘子把他，放在了与吴三省相同的位置上。
　　这复杂的心思如果不是潘子说出来，胖子大概一生也想不明白。
　　怪就只能怪他没有吴邪那么细腻的心思，而且受伤以后的潘子居然比小哥还闷。
　　所以说，跟潘子吵架这事真的不能怨他啊啊啊啊——
　　两个人都是为了对方着想，结果因为想的方向不同，造成了误解，就这么吵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胖子伸手在脑袋上一阵乱刨，这下好了，误会了大潘，还说了那么些伤人的话，以后可怎么相处啊。
　　胖子越想越愁越想越愁，眉毛都快揪到一起了，从远处看就是一肥硕的羊驼。
　　然后他听到屋内有咳嗽声，不大，但他还是一个高蹦起来，急三火四的就推开了门。
　　－大潘你没事吧？
　　潘子其实没事，胖子出去以后还真的睡着了，但是或许是姿势不对，睡到一半被口水呛到，直接咳醒。
　　倒是胖子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吓了他一跳，动作也停了下来。
　　－咳……没事。
　　潘子道。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胖子放下心来，觉得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道：
　　－我……
　　－我……
　　没想到潘子也同时开口，两人愣了一下，又同时道：
　　－你先说……
　　－你先说……
　　－额……
　　－额……
　　－还是我先说吧……
　　－我先说……
　　好吧，这回两人都不说话了，大眼瞪小眼的干愣着。
　　过了不久两人扑哧一笑，总算是把这沉闷的气氛打开了。
　　－胖子，刚才说你……那什么…………对不起……
　　胖子本来是想张口道歉的，没想到被潘子抢了先。
　　－没事没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这事咱们就别再提了，你饿不饿。
　　－……刚吃完早饭还没一个小时，话说你早上没吃东西，现在饿了吧。
　　－额……恩。
　　－去吃吧，我看会书。
　　－哦。
　　胖子挠了挠头憨厚的笑，推开门出去了。
　　－别关门。
　　看到胖子准备关门，潘子道：这样能看得到外面。
　　胖子点头，出了门开始捣腾自己的饭。
　　潘子捧着书坐在床上，偶尔抬头看到胖子低头稀里呼噜吃饭的身影，淡淡的笑容一直凝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