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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为爱放手 ...

  •   农历八月,桂花飘香。
      胤禩接下了置办中秋欢庆的活,忙得脚不沾地。
      我一下子就闲了下来。闲得人发慌,心更慌。
      九阿哥胤禟告诉我,宜妃已经半开玩笑似的向康熙提议了。他没有说提议的内容,可我们两人却是心照不宣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你应该知道。”
      “那又怎样?”
      他谓然长叹,低首看着坐在湖边的我,面上是无奈,是了然,是同情又是释怀。
      “我从来没见过八哥笑得这么真心过。从来他都是隐忍的。所以,欣然……”他迟疑着,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我仰着头,眨着眼,尽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阳光有点刺目,直射着眼睛,渐渐地我就模模糊糊地,只能看见一点光晕了。
      “或许你可以争取一下,或者也未尝不可。”
      我有一刹那地呆滞,奇怪地盯着他。怎么回事,反对得这么激烈的人,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还是这太阳太毒了,毒得我都眼花耳聋了。
      “九阿哥 ,笑一个吧。”我听见自己说着。只是这声音是虚弱的,因为心早已痛得麻痹。
      他的脸开始抽筋。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蛮危险的,好像随时都会跌落湖里。他伸了手给我,我不客气地一把抓住,拉着他,沿着湖的边缘,象走钢丝的人一样,前脚后脚地走着。他居然没有抽开手,就这样任由我疯着。
      走了十几二十步,我停了下来。面对着湖泊,背对着他,尽力平稳着自己的声调:“九阿哥,相信我,□□是胤禩命定的新娘。而我,只是这天空里的一片云,时光荏苒,总会有云散影淡的一天。”
      背后没有回应,老天却打响了一声闷雷。轰然炸响,震得我的心碎裂成千片万片,想要拼凑,却已找不到来时的纹路。
      一粒石子投在湖中心,‘咚’的一声,沉了下去,好响。涟漪绕着湖心一圈圈地泛开,再紧紧地收拢。我猝然回首,曾经四阿哥也在这里投下过一枚石子,教我如何打水漂。而现在,胤禟执子对面而立。大雨倾柱倒下,雨帘里,他展开了绝美的笑容。
      “如果你愿意,可以直呼胤禟名。从此后,我们就是同盟。”
      泪水终于和着雨水滑落。我于纷乱的雨丝中仰首望天,闪电当空划亮。
      原来名字从口中呼出还有这样的含义,无关情意,只为信任。

      八月初六,我约了胤禩在南苑相见。
      一早,我当先赶往南苑,象以前一样,我只带了莲儿和祥福悄然出行。对于莽古泰,我还不敢全然地信任。尽管上一次他守口如瓶,可是我还是不敢有半步行差踏错。
      南苑,如往昔般宁静。只有寥寥数个杂役洒扫着庭院。
      我径直奔向马厩,冲向正互抵着头吃草的云卷和云舒。张开双臂,把两只马头都揽入怀中。它们也配合地往我怀里猛蹭。我拍拍云卷,抚抚云舒,丝丝缕缕的记忆在胸口碰撞,撞得我发疼发酸,只吐不出半分言语。
      南苑,是我和胤禩相知的起点。智者说星火可以燎原。那些星星点点的回忆,那些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彼此地试探,彼此地探究,彼此隐隐约约地肯定,在我踏入这里的刹那便轰然回归,烧灼了我整个的视野。
      我跨上云舒,打马飞奔。身后,云卷狂嘶的声音传来。我充耳不闻,狠狠一鞭抽在云舒身上,云舒负痛撒蹄前进。
      云舒,你们已经不能分离了吗?可是,有的时候疼痛是必须的,分离也是注定的,就算你多有了三百年的记忆也是枉然。因为这记忆反而成了束缚,成了挥之不去的魔障。
      我真希望穿越的时候可以走一次奈何桥,可以喝一碗孟婆汤。如果早知可以穿越至此,早知可以与他相遇,早知可以彼此交付,我会拒绝所有的历史,拒绝所有关于清朝的认知。我宁愿是一个一片空白的我,一个可以为爱只想停留在他身边的我,一个不顾一切与他携手并肩的我。
      可是,没有这些如果。所有的如果都是不存在的。我的记忆,我的知识让我与众不同,让我得以与他相遇。却偏偏也是这些,给我自己设下了一道一道的坎,一把一把的锁。只有远离,我才能看得清这朝堂的瞬息万变;只有在康熙的身边,我才能知晓这个帝皇的一举一动;只有在一个超脱的位置,我才有机会为将来谋划。
      我停在树林里,把云舒闲放在一边。默默走到一张石桌旁,挥袖拂去了桌凳上的尘埃。这里,是观落日的最佳角度。每次,我都会和胤禩边坐着闲聊,边欣赏着夕阳的余晖。
      直到现在才发觉,我们一起看的竟都是迟暮斜阳,而从未一起看过旭日东升。

      这是一场无法预期的赌博,而我的赌注却是从前最不屑的海誓山盟,是时间,是人心。哪怕他终是不解我,不懂我,我也已经选择了这条路。既便到头来,一切如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
      我静静坐在石凳上,等着胤禩的到来。
      细细翻阅着往昔的片断,短短1年间,都是他在等我。
      等我选择他,扑入他的怀抱;等我原谅他,不再问前尘过往。
      今天,虽是我在等他,实际主动却仍在我的手中。等我来作这个了断,结束这一段缠绵旖旎。
      只是今后,便将换作我来等他。
      等他夙愿成真,共看庭前花开花落;抑或繁华落尽,相随天外云卷云舒。

      马道上,尘沙飞扬。隐隐有马嘶之声传来。
      远远地,通体墨黑的云卷载着白衣翩然的男子渐渐驰近。
      怔怔相望,这一黑一白是此刻苍茫天地间我眼中的唯一。
      马蹄声声,犹如在心头踏过,重重复重重。
      我伫立林间,任扬起的尘土弥散在空间,凭倏起的骤风吹乱了发丝。
      要自己等着。
      等着他,鞭起收缰,勒马立定;等着他,跃然下马,衣袂飘飘;等着他,视线胶着,浓情似海。
      悬着的心悄然落稳,面上早已泪湿。
      顿悟何谓等待的煎熬,这一世却将以此度过。
      提起裙摆,我向他奔去。如火的落日低悬在他身后,而我就是扑火的飞蛾。只恨此生,莫要匆匆。

      更深露重。宫灯绰绰。
      琉璃檐瓦下,一盏镂镞精巧的羊皮花灯映照烛光盈盈。
      风过处,灯面微转。西湖美景下泛起湖水涟漪。
      来南苑,照例是会住上一晚。只是今晚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晚。

      窗前,胤禩从背后环上我的腰际。
      我长发散开,发间的清香引得他深深埋首。
      “累吗?”我低问道。知道他是一个力求完美的人。中秋是一个大节日,第一次亲手操办,凡事必定亲为。这宫闱之中,只要是差事,接了,就必有人等着落井下石,鸡蛋缝里挑骨头。
      他轻呼口气:“差不多了吧。不求完美,但求完备。”
      我不语,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的花灯皮面转动。
      “为什么把灯带到这里?”他问。
      “一直未有机会共赏此灯,错过了上元,不想再错过今宵。”
      他环着我的手突然一紧,双手交错施力,将我面向他,盯着我的眼睛道:“欣然,待中秋过后,我就求皇阿玛赐婚。此生相伴,从此再无错过一说。”
      我心下侧然,四目相对,情深缱绻。
      “干嘛这么严肃啊!胤禩,答应我一件事吧。”
      “什么?千件万件也行。”
      “答应得这么痛快,是不是应承过很多女人啊。”我故意逗他。只想把气氛弄得欢畅一点。
      他轻捏着我的鼻子,“小没良心的。这世间,除了你和额娘,还有哪个女子值得我许下此诺。”
      我偏转头,躲开他的手。用力眨着眼睛,逼回骤然涌起的泪意。你的生命里将会真正走进另一个女子,顶着八福晋的名号,光明正大地伴在你的左右。而你,也必须许下相守的承诺。胤禩,有的命是我们改不了躲不过的。
      “是吗?那你答应我,以后无论我有什么要求,只要是我提的,你都会答应。”我用手绕着自己的头发,低垂着眼,心虚地不敢看他。
      他执拗地抬起我的头,不容我躲避:“欣然,在想什么?我知道宫里有些传言,说宜妃……”
      我一把捂住他的唇,巧笑倩兮:“我不知道,也不想听,我相信你。”一顿,我接着道:“胤禩,今天其实是我的生日,你就不能答应我吗?”
      他眼里闪着惊诧,拉下我捂唇的手,“真的吗,今天是你生日,八月初六。我真该死,居然从未问过你。”
      我柔柔地看着他,撅起嘴,撒着娇,耍着赖。“你倒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嘛?!”
      “答应,当然答应。”他一叠声地道。
      我伸出小指,把他的小指与自己勾上,摇晃着:“那就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反悔。”
      “何止百年,是生生世世。”他允诺着。我已不敢再听。
      “欣然,我好像从未搞清过,你到底几岁啊?”他皱着眉,一脸的懊恼。
      几岁,我也搞不清。今天应该是我21岁的生日。可是在这里,无根无底,从身材上看,我当初告诉康熙我是13岁。那,就算是13岁吧,今天我就是14。
      “十四岁啊,好啊,你连这都不知道,该罚。”我探手挠向他的腋下。
      他怕痒地缩着,回手就来挠我。两人笑闹着在屋子里追逐,被他抓住的时候,我脚被裙摆绊住,拽着他,整个人倒在了锦丝滑软的被褥上,陷了进去。
      他怔仲地看着我,我迷离地望着他。
      这奇怪地姿势,尴尬的地点,一时之间,两人竟相对无言。
      潮红慢慢浮上了面颊。他突然坏坏地笑道:“你想怎么罚我?”
      我张口哑言,暗咬了下嘴唇。缓缓道:“罚你把自己给我。”
      看着他渐渐变深的眼眸,心底冒起了一股得意之情。哎,我这骨子里现代争强好胜的性子又冒了上来,看着有人为自己痴狂,失控,总是得意的吧。就当作是老天怜我,一次两次本无区别。何况今天还是我的生日呢!
      我抬起自己的腿勾向他的腰际,就让我化身撩人心湖的精灵,在今夜,在你的身体种下我的咒。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窗外,羊皮花灯在风里独转。
      屋内,痴缠的身影绕出这一世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愁。

      中秋筵席摆在了畅春园的鸢飞鱼跃亭。四面环湖,席位沿着丁香堤、芝兰堤、桃花堤一路排开。
      这不是单纯的家宴,在京的重要臣子全部列席。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在现代,一直没有机会去北京,当然也没有进过畅春园。乍一看到这个亭子的名字,我着实吓了一跳。在台阶上,差点又是立足不稳。是老天和我杠上了吗,飞鸟与鱼,怎么象是咒语一样,阴魂不散呢?

      皓月当空,湖水潋滟,宫灯连排。这样的场景,只应天上有,哪得人间存。
      胤禩当真用足了心思,这岂止完备,堪称完美。
      胤禩,我用目光去追寻。远远地,他给我温柔定心的笑容,牵动我的心隐隐塌陷。
      转眸间,只见胤禛幽沉深远的目光定定地注视着这凉亭的匾额,仿若定格。

      康熙的席位设在了亭中央,余下的自是太子,嫔妃,阿哥的一溜排下。苦命的我还是被抓到了康熙的身边,太子的对面。
      我也是习惯了,吃我的,喝我的。眼波四转,就是不会正视前方。
      杯盏交错中,竹疏影动,谈笑风生。
      湖中央搭出一个水榭,有乐人在那里弹琴起舞。遥遥望去,如在月中。水榭与湖岸的相连不是一般的游廊或栈桥,而是横空跨越的拱形石桥。那形状,那样子,我怎么看怎么熟悉,却一时叫不上口。
      “老八去了次江南,也不知到底跑了些什么地方,居然把这西湖断桥也给弄到京城来了。”太子对康熙说着,讪笑的话语里夹着诋毁。
      断桥,这是断桥。我恍然。怪不得熟悉,它象极了羊皮灯面上的景致。胤禩的江南行没有去杭州,这我最清楚。只是这西湖的美景却一直在我俩的梦里。断桥,他是为我搭的,是吗?为了圆我的梦,是吗?我呆呆地看着湖面上的桥梁,心碎神伤。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么做到的?
      康熙叫唤胤禩上前:“安排得相当出色。累了吧。”
      胤禩跪答:“这是儿臣应做之事。”
      我忍不住插口道:“八阿哥,这桥是如太子所说的断桥吗?真美!”
      胤禩回看我,眼底漾出浓浓的宠溺:“喜欢就好!”
      我徒然转首,面向烟波缭绕的湖面,不再敢看他。
      康熙命李德全为胤禩特设一席,放在了太子的下首。良妃同席。
      这是从未有过的恩赐,从未有过母子同席的事出现在公开的筵席之上。一时之间,各种猜测和艳羡嫉妒的目光飘来。
      这是胤禩争得的。这么多年来,为他的母妃终于争得了这众人面前的肯定。从此后,再无人敢低看良妃的出身,再无人敢无视她的地位。
      席上,胤禩恭敬地为良妃敬酒,良妃含笑接过。优雅的仪态下是凝水的眼眸,微扬的唇角边已有细浅的皱纹。这一刻,到底经历了多久的隐忍和等待。深宫重门中,又有多少人能熬过这苦等的年华?
      我看向康熙,正对上他探究的目光,“丫头,这么沉默,不象你。”
      我收敛起自己的伤感,正不知如何回答。□□突然起身道:“皇上,良辰美景,□□一时技痒,愿为皇上在这断桥水榭间起舞一回,可好?”
      康熙大喜:“好,当然好。郭络罗家的姑娘善舞,这可是难得有机会一见的。”
      那里,宜妃嗲嗲的声音娇唤:“皇上这可是在怨臣妾。”
      康熙大笑。我暗自皱眉,鸡皮疙瘩冒起。真是的,这宜妃就见不得别人得宠一时吗?真是什么机会都不放过啊。下意识地就去看胤禟,他无可奈何地朝我举了举杯。
      那端,□□衣袖翻飞,翩然起舞。
      天上,月入中庭,皎皎生辉。
      地上,婉转婀娜,如梦生姿。真可谓疑是嫦娥落九天。
      席上众人都被这舞姿所迷,烟撩的美景下似是幻境。
      宜妃的声音清脆地打破了这片雾霭:“皇上,□□的舞技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臣妾可是不敌了。”
      康熙看着湖中央,微微额首。
      “皇上,”宜妃顿了下,继续道:“八阿哥江南之行办事得力,皇上的赏赐还没下。今天的夜宴又如此完美,皇上可别偏心只赏了四阿哥,臣妾可是要替良妃妹妹报怨了。”
      一番话,巧妙地连起了□□和胤禩,带上四阿哥等于提醒康熙该赏的是什么,却又把良妃举在头里,真可谓用心良苦了。
      良妃淡淡接口:“姐姐言重了,胤禩为朝廷办事那是尽臣子的本份,妹妹我可不敢在这儿讨赏。”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康熙,隐隐间八贝勒胤禩的嫡福晋似乎就该在这席间定下了。
      胤禩的面色急变,就欲起身。良妃用手搭在胤禩的手上,看似不经意,却力克着颤抖。
      胤禩看我,目中有着坚定,似乎在向我传递着他的决心。
      我偏偏滑过目光,不想在这刻泄露自己的软弱。
      康熙突然问我:“欣然,怎么一晚上都不怎么言语?你和胤禩走得最近,又是教你骑马,又是教你下棋的。你就不想为你这师父争点赏?”
      这算什么?这话问得突兀,难道这康熙看出了什么端倪?我心头狂跳,看向康熙,后者含笑看我,静静等着我的回答。
      “皇阿玛,儿臣求皇阿玛将……”胤禩到底是挣脱了良妃,起身跪在康熙的面前。
      “□□格格跳得真美。”我幽幽开口,声声打断了胤禩就将脱口而出的名字。“一个造桥,一个起舞。这个赏赐皇上早就想好了,欣然不争,因为欣然知道皇上必不会委屈了八阿哥。”
      一定要我来说吗,这一刀竟还是要我来捅。老天,你究竟是怜我还是毁我?
      我直视着康熙的眼睛,不退不缩。你知道了什么?你又在试探什么?一定要逼我至此,你才能全然放心吗?你真的如你表现的那么宠爱我吗?帝皇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康熙,我要这个答案,五年,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胤禩的话生生哽在了喉间,他不可置信地直起身子看着我,象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眼底是一片惨然。
      “说的好。”康熙盯了我半天,终于朗笑出声。
      “你说你要求什么?朕没听清。” 康熙这才转目看向跪着的胤禩。
      胤禩呆在那里,嘴角抽动,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是看着我,一种深切的痛浮现在眼里。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这样的目光里一刀刀被凌迟。喉头酸楚,似有一股腥甜的液体直冲喉间,又被我硬是吞下。是血吗?原来心真的是会流血的,从那针刺般疼痛的伤口里汩汩流出。流干吧,这一刻,我愿抽干自己所有的血来还他眼里一刻的清澈。
      “胤禩,”康熙唤道。
      他一个激灵,唇齿开合处语不连贯:“儿臣求,求……”
      “禩儿是太激动了,他自是求皇上将□□格格许作嫡福晋。□□这孩子,臣妾几乎是打小就看着长大的,老跟着禩儿转。那时臣妾就想要这么个媳妇,没想到竟能如愿。”良妃缓缓道来,瞥了眼娇笑着的宜妃:“宜妃姐姐,我们终究是要更亲一层的。”
      胤禩看着他的额娘,面色已是一片惨白。这世上他最爱的两个女人,竟是联手将他的爱弃之一边;他唯一愿意许下生生世世诺言的两个女人,却将这份承诺轻言践踏。
      他回身目注康熙,整了整衣衫,重重磕下头去:“儿臣求皇阿玛成全。”
      “赐郭络罗□□为八皇子胤禩的嫡福晋。择日完婚,朕亲自主婚。”
      刚回到亭里的□□上前,和胤禩并排跪在康熙的面前谢恩。

      我慢慢后退,隐向暗影中。世界在我眼前轰塌。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样的场面早在脑海里预演过千遍,以为自己不会心痛,以为自己已足够坚强……,可是,原来只是以为。
      耳边是一片贺喜之声。喜事之中,康熙允许官员道贺。于是耳边尽是杯盏碰撞,眼前尽是人影晃悠。
      感到有若干目光投向我,胤禛的不解,十三的疑惑,十四的愤怒,胤禟的了然,□□的得意。只是我已无暇去顾及,因为胤禩正端着酒杯立定在我面前。
      我悄悄用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逼自己打起精神,展开笑颜,恭喜这个词汇万般艰难的从口中迸出,已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就是你要我答应的事情?你说过相信我的!”他的眼里是灰暗的痛楚。声音暗哑如诉。
      “谢谢你记得这个生生世世的承诺。”我木然回道。
      “你要我做的,我做了。只是你高兴吗?”
      “我……”
      天幕中突然燃放起绚烂的烟花。众人的目光都抬向天空。
      这也是他预先的布置吧。这烟花是曾想为我点燃的吗?
      他愤而一把抓住我的臂膀:“欣然,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我们究竟在做些什么?回答我,你到底明白吗?”
      我明白的,只是我无法让你明白,无从解释。
      我只是无限凄楚地望着他。
      夜空一明一灭地被火花照亮。
      还记得吗,记得我说过,烟花之所以绚烂,因为有夜空不离不弃的映衬。夜空永远都会在那里,哪怕烟花将它背弃。

      “八哥,皇阿玛正找你和□□陪同赏烟花呢。”胤禟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淡淡扫了我一眼。
      我终是没有开口。
      他的手慢慢从我臂上滑落,紧紧攒拳。
      胤禟拉着他走开了。

      我再也支撑不住,人摇摇欲坠。
      他放手了,终于还是放开了手。
      从此,他再不是我的良人,他的怀抱只属于另外一个女人。而我,再无资格。
      花落成冢,碾落成泥。

      我自找的,我自找的,现在这所有的苦都是我自找的。
      张开口,我狠狠地咬在自己的臂膀上。那里,还有他掌心的余温。
      血丝一点点地沁出,我已不知道什么叫痛。
      我喊不出痛,因为他一定痛过我千倍,万倍。
      环紧自己,我软软地向下蹲去。从未如此刻般瑟缩,如此刻般无助。

      身后,一双手托住了我。
      “千万不能倒下去,这宫里有的是看笑话的人。孩子,让我看到两日前的你,别忘了你给我的承诺。”
      我回身,良妃温婉的笑在我眼前浮现。明明是清若幽兰的面庞,温煦暖人的笑容,可她小指的指套刮过我的肌肤,却是透骨的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为爱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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