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国奇谭 之 漠北有鱼》青衫一壶酒

8、第7章

　　伊坦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原休道：“原兄说的不错。这大漠王身边的巫女，又怎会是泛泛之辈。天文地理，命格姻缘，皆能窥得个一二。只是她平日里深居简出，行事颇为隐秘，所以名声虽盛，见过的人却是极少。是以我虽然来往大漠那么多年，第一次见了巫女却也是半分不识。不过这次大漠王女儿招亲，若是成了，成亲当日，想来巫女也会出现祈福一番，原兄倒是可以见上一见。”

　　原休：“哦？听来想见巫女一次，还真不容易。我们当真是运气了。”
　　伊坦：“那是。不过听原兄的意思，莫不是有事要找巫女？”

　　原休这才惊觉竟是不小心透漏了行程目的，想来是因为方才听了伊坦说了那么多经历，又听到巫女的消息，心里防备一松的缘故，不过幸好说的不多，他心中虽惊，面上颜色却是不变，想了一想便道：“其实说起来，确实有事相求于巫女。”他这话一出口，一旁一直低头的叶青离忽然抬头瞧了瞧他，原休轻轻拍拍叶青离腰侧，示意她不必担心。

　　伊坦：“是么？”

　　原休：“实不相瞒，我这师妹，身子不大好，虽然寻了不少方子，也请来不少医师，却不见起色，后来听闻巫女之名，便冒险前来一试。”

　　伊坦一笑：“原来如此。方才初见，虽夜色沉暗，却也看得出令师妹确是有些病容，本来还有些奇怪，大漠里变幻莫测，这样的身体怎么会和原兄前来。不过听原兄这么一说，便也明白了。这巫女确实也通晓医术，治愈了不少难解之症。原兄如不介意，倒是可以与我们同行，到了大漠王那里，我去请求玛依努尔帮忙引荐，说不定不用等到成亲之日，原兄便可见到巫女。”

　　原休也笑了，向着伊坦拱拱手：“如此，可要多谢伊兄。”

　　伊坦笑得更是开怀，不觉之下又多喝了几口酒，只是喝着喝着似乎忽然想起什么，于是对着原休道，“原兄稍等。”站起身来，便朝着帐篷走去。不一会又回来坐在原休一旁，手掌张开往前一递，掌心里却是一块小小物事，在这夜色里竟带着淡淡的蓝色光晕。

　　伊坦：“我虽不会诊病，不过对玉石却是有些研究。这青琅秆被誉为圣石，佩戴此物可以得到神灵的护佑，说不定对令师妹有所裨益。”

　　这青琅秆一看就价值不菲，又有如此功效，没想到伊坦却要赠给初识之人。

　　原休愣愣地瞧着伊坦，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伊坦一脸诚恳爽快：“原兄不必客气，能与原兄结识，便是有缘。这青琅秆于我来说，也不是什么稀奇之物，做件小小好事，甚是高兴，快些拿去吧。”说着便将玉石塞在原休手里。

　　原休二人此次前行大漠，要事在身，本不欲与旁人深交，便是遇上了也不过客气几句就此别过而已，没想到此刻会碰到伊坦这样的人物。人如其名，君子坦荡荡，让他先是一不小心说了去要见巫女，二不小心受了此等贵重的东西。原休一时间有些呐呐，瞧着手心里的青琅秆发呆。

　　伊坦也不甚在意，转头去看那边仍是跳得不亦乐乎的人群，忽然也起了兴致，他瞧瞧兀自发愣的原休，嘿嘿一笑：“来着大漠，若是没有敲过这乐器，跳过这求亲之舞，可算是白来。原兄，可是也要去凑一凑热闹么？”

　　说罢不等原休回话，便将他拉了起来，一并往那边走去。

　　原休何时做过这样的事情，只是刚刚收了人家的东西，也不好意思说出什么。

　　点点繁星之下，噼啪篝火之旁，嬉笑的人群中骤然加入了新手，愈发地肆意热闹。原休被人强行拖来，也不好败了众人的兴致，于是乎踩着别别扭扭的步子，合着不知所云的节奏，眼睛瞧的，却只有那一旁围观的叶青离。叶青离没瞧过这样的原休，看到乐处，似乎也被众人带动，不由得眼角弯弯，一张涂得不见本来面貌的脸上，竟带了丝笑意。

　　一道银河划破天际，直直没入沙海深处，他们二人，便恍若那隔河相望的牛郎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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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虽是闹得久了，不过翌日起来，这些人倒是精神抖擞，一点儿瞧不出倦意，似乎都已习惯如此。他们晚上闹得疯，白天倒是颇为稳重，收拾起东西来也迅速异常。

　　既然伊坦可以让玛依努尔帮忙引荐巫女，原休更没有理由拒绝同行。他们第一次来大漠，前些日子只管着按图行路，对这大漠习俗、沿途风情却是半点不知。现在跟了个貌似无所不晓的伊坦少主一路行来，骑骑骆驼，听听故事，倒也增长了不少见识。

　　再有就是那个小小的青琅秆，似乎果真有些效用。原休用小锦袋将它装了，让叶青离戴在身边，几日下来，竟没听见叶青离咳嗽一声。原休见了心喜，对伊坦自然感激。伊坦知道之后，竟颇为兴奋，连说几遍以后若是见到了更好的，一定留给原休，让人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

　　他们这一路停停歇歇，又过了四五日，便见前方影影绰绰，白色帐篷三两成群，中间一片片碧蓝星罗棋布，几棵稀稀落落的胡桐挺立在旁。再后面一些，一座高层木楼稳稳矗立。

　　“大漠王居！”有人高声叫了起来。这一声喊，商队原班人马还好，那些第一次来这里的，却都不由自主的有些激动，一个个狠狠拍了身下的骆驼，使劲往前冲，恨不得一下子跳到木楼下面才好。

　　原休倒也没催马赶车，仍是原来的速度前行，不能说心中不喜，只是后面坐了叶青离，车还是稳些的好。他轻轻靠向车门，长舒一口气，“青离，可要出来看看么？”

　　叶青离应了一声，缓缓地出来坐在车的另一侧。

　　原休一指前方：“巫女就在那里。”

　　叶青离瞧他一眼，也没说话，转头去看前方。原休径自又说道：“前些日子和伊坦信口编了个缘由，说我们去找巫女求医，那个时候真是临时起意，不过后来又仔细想了想，连我自己都觉得，真的应该让那巫女看看你。说不定那巫女有些本事，能治上一治，哪怕能缓一缓那疼，也是好的。”

　　叶青离听得却是神色有些黯然：“哪有那么容易。”
　　原休：“不管怎么样，也是要试一试。”

　　他们离那木楼渐行渐近，不久也到了帐篷外围，有人已在一旁侯着，是大漠王这边负责招待的人。那人带他们到了一处空地，简单交代了些琐事，便是离开，只留了几张大大的羊皮薄卷来，让他们自己捉摸。

　　伊坦将羊皮铺开，众人才瞧得清楚，分明是一份大漠王居指南。招亲期间的衣食起居、待物礼仪，不过寥寥数笔，便将要点写得清清爽爽。最后一张是招亲的一些说明，只这个写得很是详细，大漠的招亲跟别处还真是有些不一样之处，要说最奇特的，莫过于那比试方式。

　　开头居然是潜到沙里摸泥鳅，接下来是文斗，再有就是献奇珍，过了这三关的人，才可以见到大漠王的小女儿。只是这却远不是最后一关，后面还有很多，其花样之繁杂，内容之离奇，简直是闻所未闻，这大漠王的女儿果然非同一般，娶来实属不易。

　　众人看了，均是替少主伊坦头痛不已。倒是伊坦本人先是皱着眉，后来反倒笑言：“这样也好，让人看了知难而退，来争得反而少了。”所谓精神可嘉，亦不过如此。

　　看看日子，约莫还有个几天闲暇，正好搭搭帐篷，四处走走，休息整顿，熟悉一下。

　　原休和叶青离住在一起。男女同居一室，确实有些不妥，可是一来这二人一直如此没想那么多，二来两人改了容貌，选的地方又偏，大家都忙着准备招亲事宜，实在没将他二人放在眼里。于是两人这样行动，竟没有人觉得奇怪。

　　他们两人一刻没闲，也就刚刚收拾好，还没坐下休息会儿，就听帐篷外有人说道：“原兄，现下可有时间，随我去处地方可好？”

　　听那声音，应是伊坦。

　　原休和叶青离互瞧一眼，没想到伊坦这么快，想来是有了小公主和巫女的什么信息。
　　原休连忙回话：“好，伊兄，我这就出来。”他说着起身，然后轻轻地对叶青离说：“我去看看，等我回来。”

　　伊坦确实有了巫女的消息。

　　他一到这里，便去偷偷寻了玛依努尔。想来也是，哪个正常的男人，有心上的姑娘在旁，会不去想上一想，见上一见？伊坦不但是正常男人，还是个健康无比年纪轻轻的，所以不但去见了，还借着给原休和叶青离帮忙的由头，停留了比以往更久的时间，直到有人叫小公主去用餐，他才万分不舍地溜出来，然后便立刻去找原休他们。

　　天色已经不早，有些发暗，他带着原休，去了处离他们住的帐篷颇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因为事关巫女，所以听到的人越少越好。

　　“玛依努尔答应帮忙。”伊坦和原休寻了处地方坐下，才开了口。
　　原休：“真的么？那实在是太好了。”
　　伊坦：“不过，巫女这两天不在这里。听小公主说，她昨天独自一人去了外面，只留了话说四天后回来。”

　　原休：“知道去哪里了么？”
　　伊坦：“这个倒是不知，巫女向来行踪不定。”
　　原休：“那就等些日子。能见到已是很好。”
　　伊坦：“也只好这样。小公主还说，巫女对别人所求之事，一贯只凭那日的心情，高兴了，再难的事情也毫不犹豫，若是碰得不巧，便是你有千般的本事，她也只是理也不理。”

　　原休：“哦。”
　　伊坦：“还听她说，如能送些巫女喜欢之物，投其所好，定会事半功倍。”
　　原休：“喜欢之物？”
　　伊坦：“正是，小公主说了，巫女最喜面具，越是稀奇，越是喜欢。只是此物却是不易寻得。”

　　原休闻言一愣，他记得姜非墨传书之际，除了要他寻找巫女问一件事情，还给了他件东西，说是一并送给巫女。那东西，便是个形容诡异镶了复杂图案的青铜面具。收到之时只觉奇怪，不过万没想到，这诡异之物，竟是巫女喜欢的东西。

　　伊坦见他愣住，以为他担心，便安慰道：“原兄不用太担心。玛依努尔与巫女待得久了，总会挑个好日子过去，到时原兄可见机行事。”

　　原休缓过神来，轻轻笑了笑道：“多谢伊兄，实不相瞒，其实在下这里还真是有个面具，只不知道巫女是否喜欢。”

　　伊坦眼睛一亮，拍拍原休肩膀：“真是天助原兄，巫女怎么说也会看看令师妹了，实在是件好事。”

　　这伊坦真心诚意，原休极少碰到这样的人物，愈发觉得这趟行程完了，定要好好谢谢伊坦才是。只是此刻，很多事情仍是不便说出，他瞧着伊坦，说道：“伊兄也要多加休息，几天之后，便是比试，虽然不用武斗，可也是很耗精神。”

　　伊坦：“那个不必担心，到时让你瞧瞧我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