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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知故人来(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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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又过了几天,这几天不知怎的,小秋心情特别不好,连爹都问我:“闺女儿,你是不是欺负小秋了?怎么小秋这几日都闷闷的不做声?”我佯怒:“爹,可见我不是你亲闺女儿了,居然怀疑我欺负小秋,你女儿我是那种人吗?”其实我也很担心她,问她也不说。
“温先生,小姐,我去买菜了。”小秋提着菜篮子打算出门了。这两天买菜这活儿她倒抢着干。
我寻思着在家里也没人会气她,莫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气?不过假如是在外头受气了,又为何天天出门买菜?
百思不得其解,我决定跟着出去探探:“小秋,我同你一起去。”
小秋连忙拒绝:“不用了小姐,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就是。”
我挽起她的手:“反正我也几天没出门了,也想去走动走动。”
“小姐,真不用了,这些天我总在街上看见不想见的人,小姐去了,难免污了眼睛。”
“什么人啊?”我有点好奇。
“就那个赵公子。”果然是他。
我叹口气:“理他作甚?再说了,他这次来,应该不是特地来找我的,大约过几天就会把这事放下了。”
小秋低声道:“那位大概派人跟踪过我们,弄清楚了我们的行动规律。不然哪有这么巧合,我次次出去都能见着。你这些天就别出去了,我怕你身份被他发现。”
我也低声:“没事,都改了容貌,没那么容易被认出来。我与你一同去,新主子在身边,我想他也不会刁难你。”又提高声音道:“今晚我想吃鱼,我们去挑条好的,做的汤才鲜美。”
在巷子口果然看见赵君烨。我见了个礼:“好巧啊赵公子。”
赵君烨回了个礼:“温姑娘近来安好?”
“托公子的福,一切安好。怎不见肖公子?”
“表弟近几日有事在身,不得闲。我就自己出来走走。”
“那公子欲往何处去?”
“这几日总觉困乏,恐是暑气入体。我打算去买些解暑的药材。听人说东城的医馆数平安馆最好,我正要去看看。”
“不行,你不能去。”小秋突然发声,吓了我一跳。
“为何不能?”赵君烨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
我瞪了小秋一眼,转头对他说:“没有没有,只是平安馆正是家父所开,此时只家父在馆内,怕招待不周。”
赵君烨浅浅一笑:“哦?不想温姑娘竟是神医之后,改日定要好好讨教一番医理。今日不过买些药材,倒不必破费,我很快就走。改日收拾齐整,再登门拜访罢。”
我赔着笑:“那是,那是。既然这样,我同小秋还有事,先失礼了。”
赵君烨侧过身子:“温小姐请便。”
到了市集,我看了看,觉得鱼贩卖的鱼不错,问小秋:“我们晚上吃鱼如何?我爹烧的鱼乃是一绝,你还没吃过吧。”
小秋忧心忡忡的样子,扫了一眼那条活蹦乱跳的鱼,没说话。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尽管我觉得这个担心很没必要。我耐心地向她解释:“没事,爹口风很紧,再说了我们不是早就串供过了?”
“可是那位奸诈,我怕老爷不敌。”
“我自是知道赵君烨的奸诈的,但是我相信爹,爹自有分寸。你既如此担心,不如我们早早买了菜回去盯着?”
经我提醒,小秋终于明白了我们的正事是买菜,我十分欣慰,问她:“这条鱼如何?”
小秋点头点得十分果决。
买了菜回去,没想到赵君烨还没离开,正同爹聊着。看到这一幕的小秋面色不大好。看见我们回来了,他们俩也停住了话题。
我走上前对爹说:“爹,我们买了鱼,待会你做鱼行不?”
爹表示很高兴:“这两天正想吃鱼,可巧你们就买了。小秋,待会让你尝尝我做的鱼。”又转头对赵君烨说:“赵公子,久别重逢,不如留下用饭?”
小秋的神色既惊异又惊慌,还有点不好意思。
小秋刚到我家的时候,很不好意思让我们做饭,总想自己下厨。无奈她又不会,于是常常在我同爹做饭的时候窜进来,说要打下手。在厨房起了几次小火之后,我同爹合计了一下,在厨房门口摆了个“小秋禁入”的牌子。
我做出一副惊讶状:“爹与赵公子也是旧识?”
赵君烨微笑着点点头。
这时候爹已经去厨房了,留下我们仨大眼瞪小眼。
我支使小秋去帮爹一把,她十分惊奇地望着我,似乎不信,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
我在刚刚爹的位置坐下来,面带微笑地对赵君烨说:“赵公子身体如何?”
赵君烨摇了下扇子:“亏令尊妙手,已无恙。倒是同温小姐实在有缘,小姐身边的人竟然在下从前都认识。”
我呵呵干笑:“一般有缘,一般有缘。公子前几日说要找人,不如让我略尽绵薄之力?”
“这个”赵君烨犹豫了一下。
“公子在犹豫什么,难道此人有什么不妥?”
“这倒没有,只是说起来感觉是不可能的。在下要找的,正是前祁长平公主。”
我做出一副惊疑状:“长平公主不是已经仙去了吗?”同时注意到他正在细细观察我的反应。
“所以说感觉不可能,也许,长平公主真的已经殉国了吧。”他一副怅然的样子。
我沉痛地说道:“看来我没办法帮忙了,真遗憾。”
他回过神来,笑了一笑:“不说这个了。说起来三年前我到东城来过一趟,结识了令尊和秋亭姑娘,却不曾得遇温小姐。不知温小姐是如何同秋亭姑娘认识的?”
这个简单,我早背的滚瓜烂熟了:“我是爹收养的。三年多前生身父母病逝,亲戚们也不愿收容我。幸好遇到爹,不然我就饿死在街头了。小秋是前些日子爹找来同我做伴的。也没想到他们竟然和公子都是旧识。”
“温先生果然心地善良。”
“是啊。”我感叹,“的确如此。不过后来我听到爹说,我长得挺像他以前认识的一个女孩子的,也不知道是谁。”
一阵沉默。
这天爹把鱼端出来的时候赵君烨已经走了。我估计他是幻灭心伤了,不过同我倒是没什么影响。我同小秋说明情况以后小秋兴高采烈,连食欲都特别好,一条鱼被她吃了大半,我同爹只能可怜兮兮地青菜就白饭。
快睡觉的时候小秋跑到我房里来,说明天要同爹讨教一下鱼的做法,让我陪着再买一条。我着实被她惊吓到了,连忙劝她放弃这个想法。她不为所动,仍然计划着明天的美好情景。
我大感头痛。
于是我打算说实话:“小秋,我知道你想学厨艺的心情很急切。这个心是很好的,这个愿景也是很好的,厨艺也是很得用的。”小秋连连点头。“不过,”我语风一转,“你要考虑到实际对不对?不是我打击你的积极性,实在是怕你伤到自己。做出来好不好吃倒是另一回事。”小秋眼中的光芒暗淡了。“再说了,你一双拿刀的手去挥舞铲子勺子,不是很可惜吗?”小秋重又心满意足起来。
门上“咚”地一响,小秋立刻掠出窗外,我打开门,门上钉了一枚飞镖,飞镖上挂了一枚云纹玉佩,色泽通透,乃是上品。看着觉得有些眼熟。
小秋无功而返,我正拔飞镖,小秋“嗖”的一下就拔出来了,同时鄙视地看了我一眼,我自是大度地没有理会她,而是细细看那枚玉佩,越看越觉得熟悉。
我拿给小秋看:“你有没有看到过这枚玉佩?”
小秋细细思索了一番:“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了。”
我想了想:“难道是从前宫中用过的?但我没什么印象了,说不定是宫中哪位妃子公主用过的。”走进房间把玉佩收好,转头对小秋说:“明天去问问爹,如何?”
小秋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我打了个哈欠,道:“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明儿还得帮着爹一点。”
小秋说:“好啊,我好像也有些困了。”说着走出房门,过了片刻,又折回来:“虽则我拿刀的手挥舞铲子是有些不像样,我却觉得值得。我觉着我明天还是向温先生学一手的好。”
我正打着哈欠,结果下巴收不回来了。
次日我们把玉佩拿给爹一起研究了一下,发现爹根本不认识这玉佩。不过可以断定这是从前宫中之物。
我不禁有些心慌。
这枚玉佩既是宫里的,就说明之前拿着玉佩的人同宫里有接触。要拿到这样贵重的玉佩,同这个人接触的至少也是宫中主子们的贴身侍女。我对这玉佩十分熟悉,这个人接触的很可能是我身边的人。
我弄不明白的是这个人为什么要把玉佩给我,难道有什么特殊用意?
把玩了玉佩一上午,突然心里发慌,难道是城内复国军给我的信号?难道已经有人发现我是长平公主?复又想到我整了个容还能认出我的人大概世上是没有的,又觉得安心了些。
祁亡国后,大半国之栋梁都降了大纭,改做大纭的栋梁去了。只有小部分不识时务的国之栋梁不愿意挪窝,偷偷摸摸组织了复国军。这件事我一直知道,但没有很在意。说起来这还是小秋告诉我的,来我家之前她一直就呆在复国军里。小秋对复国倒是没什么执念,不愿意挪窝的栋梁们也一直把她当成个普通的侍女,小秋就这么被大材小用了两年多。前些日子她出来置办些东西,遇见我爹,就辞了那边跑来我家。
复国军看见我同长平公主如此相像很有些怀疑,但我们把谎话编的很圆满,说我本是个孤儿,爹因为长得像长平公主,生了恻隐之心,才捡了我来养。这话有点假,但他们见爹这样个老实人这么说,且我表现得同从前全不相像,才信了。
我琢磨了会,觉得可能是给小秋的,说不定是小秋哪个不愿露面的旧友给拿过来的。心安理得地把玉佩塞到小秋的枕头下,想着该去馆里帮把手,把爹替下来一会。
我转出后院,正碰见提了条翻白眼的鲫鱼的小秋,我以手加额,痛苦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