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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知故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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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年三年过去了,没有战火的三年,东祁地方得以休养生息。前祁本就是小国,大纭攻下它并没有花太大气力,东祁地方受损得也不很严重;这三年因着大局初定,要安抚人民,对东祁十四州都是用的怀柔政策。这一块儿也渐渐地显出它本身的优势来,安定而繁荣。
原祁国都城东都,现在改名叫东城,是这块地方的翘楚。现已恢复到战前水平。各类服务业一应俱全,连青楼的生意也特别的好。医馆也不例外。
东城有个名医,据说曾是前祁的御医,祁国灭了以后便在东城开了个医馆为人看病。这位温先生人也好,医术也十分高明,得到了前来就医的人一致好评,大家都亲切地称他“温神医”。
这位温神医长得虽俊,却一把年纪了还没有个贤内助,只带了个姑娘,说是先妻留的女儿。邻里街坊有热心的,要给温神医牵个红线,被温神医婉言拒绝了,说是年纪大了也不想这个,况且也还有个女儿养老,婉拒了十几回,热心人们觉得他内心十分坚定,也不好强迫他,便也替他女儿也热了热心。温姑娘长的也好,温柔细心,性格模样都是上等,在邻里口碑也好。这两年也有好些媒婆上门说亲,温神医接待了,只说瞧温小姐意思,得到的答复却大都是“还小,想多侍奉家父一些时日”之类的。媒婆们听了,知道这是温小姐不愿嫁,却也无可奈何。
温神医的医馆叫做平安馆,也是个药房。平日里温先生给人看病,温小姐就在药柜前称药。温家新近又来了个丫头,说是请来医馆搭把手,也是同温小姐做个伴。
“爹,我要去成衣店买件衣裳,要给你带些什么不?”我爹——温神医摆摆手,说:“不用了,你去问问小秋,她也该买件新衣裳了,让她陪着你。”我摆了个脸:“小秋一来我就失宠了,小秋你过来看看,你多得人心啊。”小秋快步走过来:“没有的事,小姐你就揶揄我吧!”我爹这时正走向药馆前厅,也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懒得理我,一转身就进去了。我在后面甚没形象地对着小秋做鬼脸。
小秋无奈道:“小姐,注意一下,你是闺秀,闺秀!”特意咬重了闺秀两个字。我当没听到,抬脚就往门口走,问:“小秋你想买什么样的衣裳啊?我来帮你挑吧!”小秋想了想,跟上:“方便活动的。”
东城由于是前祁的王都,曾十分繁华,铺子的名字都起得十分大气,我抬头看了看成衣店写着“祥云楼”的招牌,十分地无语。
祥云楼的衣裳用料好,样式也好看,因此里面买衣裳的人挺多。现在是初夏,有不少纱衣正摆着。小秋对那些纱衣嗤之以鼻,转过身就要去看别的衣裳。善解人意的我把她拖了回来,同她说:“小秋,你得穿的漂亮点,漂漂亮亮的才有公子喜欢么?”小秋一听,急了:“小秋要一辈子侍奉小姐。”我十分严肃地对她说:“可你也是大姑娘了呀,再陪着我就要成老姑娘了,就嫁不出去啦!”小秋连耳根子都红了:“小姐说的什么话,小秋发过誓,一辈子侍奉小姐的!”见她动真格的,我识趣地转过头,挑衣裳去了。
我同小秋一件件看过去,没看到几件喜欢的,感觉有点无聊。寻了掌柜的问有没有新的,掌柜的为难:“这些可都是上品,两位姑娘难道没一件瞧得上?”我诚实地点点头。掌柜的想了想,道:“倒是有件好的,才做得了还没摆出来,我引姑娘去看看,姑娘若觉得喜欢便带走罢,就是价钱要贵些。”我掂了掂手里的荷包,觉得应该够用,道:“掌柜的费心,劳掌柜的带我们去看看罢。”
到了后头,掌柜的带我们进了间屋子,里头挂着好些衣服。掌柜取出一件浅碧色的裙子,上头用白色丝线绣了幅莲花,还滚了边。我看了觉得不错,小秋也说好,小秋另挑了件,让掌柜的都包好,付了钱道了谢。
出了祥云楼,我望了望天,发现竟然是用午饭的时候了,于是同小秋商量:“午饭爹自个能解决,不如我们今天在外头吃?”小秋十分赞同。我们俩兴冲冲地向着酒楼奔去。
正是饭点儿,酒楼生意好得不得了,我和小秋在一楼大堂里头干瞪眼,就是找不到空桌子。店小二看不过去了,凑过来说:“不知两位姑娘介不介意同别个客人拼一桌?”我在一旁修养良好地闭着嘴。小秋甩给他一个白眼:“能拼桌也是好的,不过小哥你看到了没?每张桌子人都是满的。”
小二哥十分好脾气,指着楼上一个雅间说:“那里头的客人说可以同姑娘们拼一桌,不知两位姑娘一下如何?”小秋看了看我,我摆了一副无奈的神情点了点头。于是小秋摆摆手:“劳烦小二哥带我们去了。”
我们随着小二哥走到雅间门口,小秋走在前头,一掀门帘就进去了,我在后面还没来得及进去,小秋走了出来,拉着我就想走。
我诧异地看着她,顿了一下。小秋回过头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我,说:“我们别处吃去吧。”我正想问为什么,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叫我淡定不能的声音:“秋亭姑娘留步。”
小秋一把拉过我,自己挺身而上:“赵公子好记性,竟连秋亭这等小人物都记得,秋亭真是受宠若惊。”我站在小秋身后,只见一袭月白长衫,真称得上翩翩二字,再抬头一看,剑眉星目,挺直的鼻子,凉薄的唇,沉稳了不少的一张脸,端的是好样貌。那位赵公子修养良好地笑了笑:“故人重逢亦是难得,不如入席一叙?这位姑娘是——?”小秋硬邦邦的回答:“我家小姐今天另有些事,秋亭同小姐这就告辞了。”公子的目光灼灼地钉在我身上,让我有些不自然。我咳了两声:“既然小秋难得遇到故人,叙叙旧也没怎的,小秋你也不要拂了公子的好意嘛。”率先走进雅间,招呼了目瞪口呆的小二哥多摆两副碗筷。小秋和赵公子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小秋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云公子倒是一脸悠然自得的样子。
我入了席,发现还有一个白衣小帅哥,十分高兴,便与他攀谈道:“这位公子是与赵公子一道的?正巧我同小秋一道。他俩要叙旧,不如我们俩聊一聊?”小帅哥十分乖巧地回道:“姑娘要聊什么呢?”
“不如聊聊他俩怎么认识的?”
“咳咳!”小秋很不高兴,咳了两声,狠狠剜了我一眼。我不好意思地垂下头。那位赵公子笑眯眯的瞧着我,也不讲话,不知有什么鬼心思。
我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十分正经的样子:“公子贵姓?”小秋用看白痴的眼神白了我一眼。
这位赵公子十分好脾性,回答了我的白痴问题:“免贵姓赵,双名君烨。这是在下表弟,肖明。我俩来东城谈笔生意,却不想得遇故人。敢问姑娘芳名?”我干笑一声:“唤我温姑娘便可。公子与小秋竟是旧识,也是个缘分。”
小秋不待我说完:“云公子不用客套,有话直说便是。”
赵君烨看起来挺开心:“秋亭,许久不见,还是如此直爽。”小秋并不搭话。“那我也不绕弯子,我这次来,除了谈生意,还要找个人。秋亭姑娘可知道她的下落?”说完眼神有意无意往我身上飘。
我神色自若地伸出筷子,向桌上的孜然牛柳伸出罪恶之手。
小秋恶狠狠地说:“我可不知道你要找谁。”
“你家主上的下落,你可知道?”
小秋做出一副哀伤又气愤的样子:“主上的下落你竟不知?那好,我来告诉你,主上三年前已自杀身亡。你可满意?”
赵公子的神情摆明了他不信。
“我们没有找到那位的遗体,也没有那位的墓。”一直通过不说话来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白衣小帅哥肖明突然发声,“表哥觉得既然没有找到遗体,就说明那位有可能还在世上。”
小秋沉默了许久:“我们把主上火化了,骨灰依主上的遗愿,洒在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小秋眼眶中蓄着满满的眼泪。
我在心里暗暗叫好,小秋的演技简直出神入化。于是我也做出一副被感动的神态:“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是要向前看的。赵公子与小秋难得一见,总说这些伤心事做什么?”
一时间安静下来。赵君烨看着我,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白衣小帅哥看着他,神色有些焦急。小秋仍然发挥她的演技,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还没回过神来。我看看已经被我解决了大半的孜然牛柳,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衣小帅哥有点不耐烦,站起身来,结果一个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酒壶。酒壶旁的我反应快,一下子跳开。我放在椅子上的衣服包可就没那么运气了,被酒水湿了一大片。
我和回过神来的小秋愤怒地望着白衣小帅哥,小帅哥肖明不好意思地笑笑:“温姑娘,秋姑娘,这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里头是什么东西?我赔给你们行不行?”
我将愤怒压了压,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和蔼地说:“不碍事,不过几件衣服,洗洗还是穿得的。”并不是我气量大,而是实在不愿再见到这两人。
内疚的小帅哥低声道:“就容在下为两位姑娘再买几件,以求心安。”小秋代我无理道:“我家小姐说了不要就是不要,你这人怎么这么烦?”
我看着这一桌菜,觉得失了胃口:“小秋我们走罢,我没什么胃口。”小秋气忿忿扫了他们一眼,拉着我的手就走。我只来的及一把抓过衣服包。
我们俩出了酒楼,小秋仍然很生气。我本应该装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心里泛酸的感觉十分不好受。眼见着平安馆到了,才想起来小秋都没怎么吃东西,瞬间觉得自己也好饿。
平安馆的生意一如既往,我们进门的时候,爹正忙着给人诊病。我问他:“爹,你午饭用过没?”爹楞了一会儿:“午饭?没有。”我拉着小秋:“走,做饭去,我都饿死了!”小秋做惊讶状:“你?饿?你不是没胃口吗?”我嬉皮笑脸道:“那不是出来的借口么。”小秋用指头顶了一下我的头:“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吃了那么多孜然牛柳,我以为你早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