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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SIDE A

      善宇送我回到家。

      一整个晚上,他都守在我的身旁,怕我哭泣,或是惊醒,但是我累极昏睡,呼吸均匀。

      天还是亮了。

      无论我们的生活如何,太阳还是照样升起来。

      翌日醒来,脖子上全是黏腻的汗水,我眼前第一个出现的便是善宇的脸。

      善宇握住我的手。

      “你醒了?”

      我努力吧惺忪的睡眼睁开一些,像是要经过片刻才认得他是谁,“你没有回家休息?”

      他微笑,“有没有做梦?”

      “有,”我说:“梦见高中时候,我的死党骑自行车载我,我们来到一个坡道,然后抬高双脚,自行车陡然地冲下去,飞快而轻盈地疾驰。耳畔有风呼啸,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一只鸟。”

      “那只是一个梦,不要多想。我会在你身旁,一切无恙。”

      我轻轻说:“别看我,早上起来,眼睛浮肿,口气难闻。”

      “是吗?哈哈,可是我已经看了一夜。”

      我看着他疲惫而憔悴的脸,轮廓依旧那样精致,原来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我有些愧疚,“又麻烦你了。”

      “没事,我在你床边也有休息。”

      我对他笑笑,窗外的天空被清晨的阳光染成一片金黄。

      “快起来吧,我已经买好早餐。”他语气活像个管家。

      我起身,换了件衣服。走进客厅。只见桌上已备好豆浆白粥,我有些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我问:“你不吃吗?”

      “我不饿。”善宇温柔的笑笑。

      他终于放下心,知我无恙。

      他拿起一个鲜肉包塞进我嘴里,一边说:“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

      “去你的,你才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一咬就是一大口。

      我俩嘻嘻哈哈笑起来。

      收拾完餐桌,我见善宇连连打哈欠。

      “要不你去洗个澡吧。”我关切地说。

      “啊,没事的。”

      “去吧去吧,你这样没精神,等下还怎么上班?”

      我找出干净的毛巾送进卫生间。

      善宇关上门,用热水淋浴,我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浴室里全是水蒸气。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

      我走过去打开一看,门外竟是潮海。

      我连忙掩门,可是他扯着嗓子叫我:“庆洙,是我啊,你干什么关门。”

      我还来不及把门拉严实,潮海已经大力推进来。

      就这个时候,刚洗完澡的善宇正从浴室里走出来。

      潮海停睛一看,眼前一个裸露上身的高挑男子,腰间只裹一条浴巾。

      我还敢不上开口,就听见潮海像看到恐龙般惊叫起来:“他是谁啊。尹庆洙,你怎么带男人回家!?”

      善宇面色有些尴尬,“你误会了......”他说。

      潮海瞪他一眼,没有同他说话。我的耳根发烫,正想说清楚,只见潮海仰一仰头,“我不要听你解释。”

      他仿佛看穿我。

      潮海沉默了一会,推开门,转身匆匆离开。

      我涨红了脸,对善宇说:“对不起,他平时性格就是这样,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什么。”善宇问,“你与他是朋友?”

      “他就是我刚才给你讲过的我昨晚梦见的那个死党,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点点头。

      是的,从十七岁开始,潮海就成为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们对彼此的感情,或许已超越了友谊。他的性格与我截然不同,他漂亮,冷静,谨慎,坚强,甚至于残酷,他很多地方都胜过我。他从小便是敏感激烈的人,这样的人容易早熟,常常不自觉会给自己和旁人带来伤害。

      差不多时间该出门上班,我和善宇走出我的公寓分道扬镳。

      路上我拨通潮海的手机,可是他没有接。

      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变得对我冷淡。我想了一会,我深呼一口气,无论怎样,生活依旧得继续。

      我径直朝地铁站飞奔而去。

      SIDE B

      庆洙。在我们慢慢变老之前,让我慢慢记住你的脸。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冲出庆洙家的。

      走在路上,我陷入迷茫:上一次争吵之后,我们多日不见。他给我打过几个电话,我没有接,不是不想听到他的声音,而是我不知道如何面对。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17岁的时候。

      我第一次遇见他,他正在隔壁班的教室门口罚站,烂漫的阳光洒过来,我看到他清澈眼睛里的纯真。

      我总爱去庆洙的家玩,他的父母很慈祥,待我都很好,我知道庆洙并没有告诉他们我的身世。因此他们可以把我当做一个正常的孩子来招待。

      我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只是依稀记得从小就和母亲一起相依为命。

      妈妈嗜赌成性,几乎是彻夜不休的。可是她的牌风差到极点,又不谨慎,总被对家联合起来算计。

      记忆里房东和高利贷前来讨债。妈妈把我藏在床下,我听见她被债主不停地虐打,掌掴的啪啪声一下一下又一下,他们扯着妈妈的头发撞墙,拳头如同雨滴般落在她的身上,她雪雪呼痛,终于支持不住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我在床下紧紧捂住嘴,看到妈妈青肿而扭曲的脸,血肆意地撒在她的身上,如同鲜红的斑驳颜料。妈妈的嘴唇微微颤动一下,她示意我不要出声。

      那一刻她丧失了所有尊严。

      后来为了还债,母亲在开始在夜店里跳脱衣舞谋生。

      我常在后台幕隙中偷窥母亲用木桶遮掩住裸体跳舞,台下那些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统统为看妈妈光洁的酮体而来。妈妈在表演时肌肤上有蓝色的小碎片在闪耀,这轻微的感觉使我看不清她的美。我看见妈妈在暧昧的霓虹灯光下搔首弄姿,她的身体有着天鹅绒般的光滑,她用狐媚的眼神挑逗着台下每一双沉默而饥渴的眼睛,妈妈模仿猫科动物在窄小的舞台上匍匐,跳跃,呻吟,她海藻般的长头发若隐若现地遮掩着微微抖动的□□,扭曲而旋转的姿态生发出香艳且令人几欲发狂的蛊惑。

      19岁高中毕业,我本来已经拿到外省一家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可是母亲不愿为我支付念大学的学费。我苦苦恳求,甚至愿意写下借条许诺在将来连本带利地还给她。可是母亲依旧无动于衷。

      “我没有钱!哪里来的钱,我们的债都还没还完!。”她大声地对我尖叫。

      我和妈妈都无法给予彼此安慰。

      终于我决定离开那个家。走之前我和妈妈又大吵了一架,因为终于可以不让自己默默忍受,当时爆发的脾气是歇斯底里的,所以自此以后,我没有再约束过自己。

      想到这里。我有些疲惫,想快些回家休息一下。

      初春的阳光,灿烂地从浓密的树荫中洒下来,如同一只柔软的手抚摸在我的脸庞。

      前面的小巷是回家的捷径,我没有多想,静静地朝里面走去。

      我拐进那晦暗的小巷,走了没几步,我听见背后像有很多人急促的脚步声,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一个人用手拖到角落里狠狠揍了一拳。拳打脚踢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你MA的贱骚货,看你还敢不敢吃钱!”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咒骂声。

      是阿彪,这狗男人上次就跑到我家里来纠缠。我确实没有钱,钱我已经按比例分给了他。他不相信我,认为我有私贪。

      我没有呼喊,不想引来警察,我只是蜷在地上,任由他们像疯狗一样地凌虐,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从小至今,我已经经历过太多的风雨,在同龄人还在父母的呵护下茁壮成长的时候,我已经在社会上苟延馋喘的摸爬滚打。我已经不再害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人才散去,我疼得脸色发白,嘴里吐出血来。

      "不会有事的。"我对自己说。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虚弱地拿出来看,是庆洙,可是当我想接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精疲力竭,终于软软地瘫在肮脏的角落里。

      ......

      湛蓝的天空中有鸟群迅疾地掠过。渐渐地,太阳隐去了光芒,风吹起来。

      潮海静静地躺在墙角,觉得像是下起了雨,后背上落下了几滴雨点来。冰凉的,浸湿了他的后背。

      微风吹拂他干净的碎发,然后潮海轻轻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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