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holic同人] 双生》方圆五百里

4、孵化

　　长长吐了一口气，淡蓝色的烟雾随之在空中盘曲萦绕，一圈又一圈地散开，弥漫在四月一日周围。
　　他想起了那天在梦里面遇见的那只妖怪，鼻腔里面似乎还残留着那股奇异的香味。如果那天清没有赶过来把梦织的结界给破开，还真难想象自己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已经过了那么多年，灵力渐强的四月一日已经很少会遇到这样的险境了，更何况当时妖怪已经被制服，为什么自己还是没能脱身呢？
　　还有两件东西让他很在意，一件是给清的那把红伞。那把伞是什么时候被拿走，被谁拿走的？清来救他的那一天，脸色十分不好，会不会与这把伞有关？
　　另一件，就支白色的箭矢。不会错的，那支箭是辟邪箭，是曾经百目鬼静用过的箭。以前自己以为这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无非就是百目鬼静运气好，误打误撞从寺院仓库拿到的什么法器而已。直到后来，四月一日才从小狐狸那里听说，辟邪箭因为力量强大，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的东西。也就是说，辟邪箭真正能够产生威力，变成能够破魔的“辟邪”之物，必须要经过有破魔之力的人之手才行。换言之，百鬼不侵的百目鬼静，才是辟邪箭当之无愧的力量之源。
　　百目鬼静去世以后，四月一日真的没有再在什么地方见过辟邪箭。或许那个看起来不喜言语，对什么都不在乎的百目鬼，确确实实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可是，现在辟邪箭重新出现了，这就意味着，还存在一股强大的破魔之力，只不过他还没来到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而已。
　　这些事情交织在一起，虽然一时想不出什么头绪来，但是四月一日隐隐约约为清担心起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却因为百目鬼家的关系和这家店结下了缘分。以前的侑子小姐可以看破每一个人的缘起缘灭，可是现在的四月一日，还没能做到这一点。不过，第一次看见清——那个时候，清还是襁褓里的婴儿——他就依稀看到了这个孩子身上不一样的地方。那种感觉虽然模糊，但是四月一日知道，他和百目鬼小雅不一样，和小雅的父亲不一样，和百目鬼家之前陪伴他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这个孩子身上，有一种名为“终”的气息。可是这究竟预示着什么？是说他这百年的等待会有结果，还是百目鬼家和他的缘分要划上句号？
　　在于百目鬼清相处的岁月里，这层感觉变得越发复杂，最后四月一日也只好放弃努力，决定顺其自然，等待缘分的安排。
　　全露和多露正跪坐在地上玩纸牌游戏，突然，好像感应到有客人要来，两人扔下纸牌，手拉手要往玄关的方向跑。
　　“小清来了呢~”
　　“小清来了呢~”
　　“小清还带来的不可思议的客人哟~”
　　“不可思议的客人~”
　　四月一日没有起身。握着烟杆的右手搭在榻的一边，两只眼睛望着天花板。他用烟杆一下一下地轻轻敲着榻榻米，发出略有写沉闷的啪啪声。
　　一。二。三。四。五。六。七。
　　数到第七下的时候，百目鬼清被小全小多带了进来。
　　还未等清开口，四月一日先对他说到：
　　“来到这里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你来到这里，一定是出于什么原因的，清……还有，你带来的那个客人。”
　　四月一日这稍微有些反常的举动，让清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但是很快就了悟了什么，走到了四月一日的身边。
　　四月一日套着青色石竹暗纹的浴衣，两条腿懒懒散散地搭着，衣襟半敞着，露出大半胸膛。
　　“把你带来的东西拿出来吧，清。”
　　清坐下来，从包里拿出了那只古旧的盒子。小全小多跑过来，两人捧着盒子递给了四月一日。
　　这只盒子……
　　那是一只精致的木制盒子，上面刷的深红色的漆已经斑驳不堪，雕刻的花纹也因为磨损而变得模糊不清。但是四月一日记得，他记得这只盒子，是曾经侑子小姐要自己当做谢礼送给百目鬼的。虽然不太明白这个盒子具体有什么用处，但是还是别别扭扭地把盒子送了出去。
　　现在这只盒子回来了，还带来了不寻常的东西。虽然并不能像侑子小姐那样看穿宿命未来，四月一日还是觉察到了清此次来访的不一般。
　　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枚白色的蛋。这让四月一日又吃了一惊。曾经侑子小姐给过他一枚一模一样的蛋，后来那枚蛋孵出了一只不惧灾祸的鸟，他便把那只鸟送给了小葵，作为能够陪伴她终生的伙伴。
　　想不到，竟然还有另一枚蛋，而这枚蛋，竟然在百目鬼那里！
　　“曾祖父没能等到这枚蛋孵化，便嘱托百目鬼家的人好好保存。只是这枚蛋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直到几个月前，我才发现它似乎要孵化了。”
　　没错，蛋的表面布满了裂痕，应该有什么东西即将要从里面出来。
　　这是侑子小姐留在百目鬼静那里的契机，是她消失之前留下的最后的线索。四月一日的心里有些激动，是不是说，这么些年的等待，即将有结果？当时的侑子小姐如果预料到了这一点，会做出怎样的安排呢？
　　他又抬眼看了看清，清还是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四月一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期待的神情，但是四月一日知道，从很久以前，清就一直在等，等自己转过身来看着他——看着百目鬼清，而不是他身后早就不存在的百目鬼静。
　　但是四月一日一直没有这么做。就算清和百目鬼静长的再像，也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对于四月一日而言，在这些数不清的寂寞的岁月里，他第一次觉得曾经那些琐碎平静的苦恼是那么珍贵，而那些他和百目鬼静一同走过的回忆，则是支撑他继续在这停滞的时光里等待下去的唯一的慰藉。况且……他从清的身上，看不到“持续”，看不到“永久”。当清还是一个孩子时，四月一日就知道，清和之前百目鬼家的任何一代人都不一样，他和自己的缘更深刻，却未必是能延续最久的。
　　“清，你知道这枚蛋代表的意义么？”
　　“关于这个，我不是太清楚。就连母亲也不清楚。只知道那是曾祖父留下来，要百目鬼家每一代都好好保护的东西，因为里面蕴藏着百目鬼家想要守护的秘密，虽然没有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
　　果然，侑子小姐，什么都预料到了。
　　“清，我的时间是停滞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是永恒。”
　　“嗯。你告诉过我。”
　　“一旦命运的齿轮重新转起来，连我也不知道我会去到哪里。清，这是我的宿命，却也是我的选择。就想百目鬼和小羽一样，这些都是注定而为，却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我不是太明白……四月一日，这枚蛋究竟代表了什么？它孵化了，你又会怎么样？”
　　“这些，我也不知道呢。”四月一日自嘲一般地吸了一口烟，氤氲的蓝雾模糊了清的脸。
　　“清，你有喜欢的人么？有想要守护的人么？有想要等待的人么？”
　　“唉？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有些时候，面对自己的心比较重要哦，后知后觉，总是会让人更痛苦……”
　　清皱了眉头，想开口再问四月一日到底怎么回事，却被四月一日阻止了。
　　“看，它要出来了呢。”
　　低头，木盒子里的蛋上，裂纹变得更深，细小的蛋壳碎片先崩了出来。最后，整枚蛋彻底咧开。
　　一道刺眼的蓝色光芒从里面射了出来，清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眼睛被刺的直流泪水。
　　“看来，是时候说再见了哟，清。”
　　这是他记忆中，听见的四月一日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