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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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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孟勖趫整理结束停当,小厮牵马驮着行李,便要出门,闻秋堂送至村头,孟勖趫道:“秋堂么样不一起去,凭贤弟的文章,不说状元榜眼,探花那是跑不掉的。”秋堂叹气道:“家父因官而死,弟秉性类父,怕是做不得官。”孟勖趫也叹息了一回,说了些珍重的话便去了。望着烟尘遽起,听着萧萧马鸣,闻秋堂唏嘘不已,不竟脱口而出:
自古逢秋悲寂寥,更堪送别孟勖趫;
愿化朽身为枯草,劲风送我随君绕。
放完榜,孟勖趫来信,中了进士。阖家欢喜。孟勖趫在京等着放官,便将一家人都迁往北京,孟老爷年老体弱,不愿长徙,便是闻秋堂护送孟勖趫的老婆和孟硕孟颀闻忠一行人,看官,你不奇怪,那闻武哪里去?原来闻武自生下来便体弱,又遭家庭变故,一路苦寒,到孟家后便时常咳嗽,不思饭食,多少医师都瞧不出毛病,闻秋堂没整,便带到长乐山上少林寺做了俗家,送给佛祖如来,一来佛祖的人,牛头马面不敢轻易来拿魂,二来每日诵经文,习拳脚,也指望着能好。说来也怪,这闻武天生与和尚有缘,进了庙,百么司病都好了,且习得一身好拳脚,人也生的风流标致,儒雅不凡。正是:
世间怪事多,今有闻小哥;
红尘一病羸,佛前虎头陀。
这是后话,暂不提。
这一起人到得京城,都安顿好。自此孟勖趫一路官运享通,又受到四皇子雍亲王胤禛赏识。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二十年过去,那孟硕孟颀闻忠都已长成翩翩少年,诗书文章都很了得。其中惟孟硕与闻忠最相爱,比乃父之情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一首五言单道:
不是亲兄弟,更胜同胞情;
若生男女身,定结有情人。
不几年便都娶妻生子,又有孟勖趫做主,便将那老管家的女孙孟雨晴配给了闻忠,这孟雨晴与其父祖不同,极有女德,温婉良善,两人育有一子梦留,这梦留也生的好一个标致人儿,尤喜诗书,温面如玉,颊晕红涡,榴齿含香,若是去了辫子,戴上花儿,倒真真一个女孩儿,倒不像一个男孩儿。看官听好:
莫轻觑这粉面小儿郎,数年后让你心胆亡,阎王怕他来踢馆,玉帝惧渠上朝堂,怎的,不信?去江湖打听梅花郎,看谁听了敢张狂。
四皇子即位后,孟勖趫因拥立有功,更受垂青,手握重兵,受命平定西北,孟勖趫便将闻秋堂带至军中,做个随军文书,也能说个知心话,哪知这闻秋堂本是江南人,身子又弱,哪受的了那西北尽日风沙,不几日便病倒,无奈只得差几个军校送了回来,一路颠簸,到京便不行了,闻忠赶紧差人去长乐山取他弟闻武,兄弟俩跪在床前,闻秋堂说了一句话:“先报孟家恩,再报李家仇。”说完便闭了眼睛。
兄弟两哭倒在床前,众人都劝,孟家帮着安葬。兄弟两伤心过度,不能理事,孟硕张前罗后,忙了大半个月,都完毕。这日闻武要走,闻忠道:“现如今父亲走了,你身体也强健,庙不去也罢,年家恩我来报,弟一身武艺,李家仇就由弟去。”闻武道:“弟不孝,自幼多病去了庙里,给了佛祖,拾了条命,这些年夜夜青灯古卷,动不了杀戮之心,再说,冤冤相报,么咱是个头,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们闻家世代秉性温良,怎拿的起那血淋淋的刀子。”闻忠不听便罢,一听便恼了,道:“父亲的身体还是热的,你么样能说出这样话,这些年你是没吃家里饭,莫要忘了么样来这世上的。石头缝蹦出来的?难不成你不是闻家的儿子,那咱的事你没经历?娘临走时,你耳朵塞棉絮了?”这闻武低头不语。正是:
兄弟一别二十年,今日拥泣病父前;
未及叙说离别意,却因恩仇起争端。
孟硕听声进来,道:“你两个不成样子,闻老伯刚走,这吵什么,争遗产怎的?二兄弟要去便让他去,心性变了让他拿刀又怎么能够,不就是砍两个流脓的脑袋,非得姓闻的去,姓孟的就做不得?”闻忠见孟硕这么说,便不言语了。闻武跪下磕了三个头,便去了。
不几日,孟勖趫军中来信,让孟硕孟颀前去军中协助,也好历练一番,这孟颀先去了,孟硕便把家安排停当,儿子孟敖找好先生,便带着闻忠去了军中。这孟敖虽只有七八岁,却是父亲爷爷一个形容,剑眉虎目,口阔声朗,熊腰猿臂,拿不得诗书,专好舞刀弄棍,有一身力气,使起性子,先生再拿他没的整。看官,这是何方蹦出的泼猴,孰地闯来的霸王。原来就是后来江湖上闻名心惊见人胆碎的槐花。
只是这孟敖和梦留,性格迥异,玩不在一处。梦留性格沉静内敛,看不惯棒来棍去,听不惯刀鸣枪响。这孟敖每每看见梦留把卷踱步,摇头晃脑,便要过去戏耍一番,扯着辫子转圈儿,抓个草儿花儿塞衣领子里,两人便打闹在一处。怎知这对小冤家,后来又是生死相交,爱恨情仇,尽在江湖中。
斗转星移,又去了三载,到了雍正三年。孟勖趫从西北凯旋,威震朝野。雍正待之甚厚,加太保,赐一等功,赏赐金玉狗马玩好无数。道德经有言:“厚德载物”,德者空也,物者色也。有多少德行便承载多少荣誉,金钱,权力。若德行承载不起,则反受其殃。这孟勖趫回京后,自矜功伐,日益骄纵,广罗门生,卖官鬻爵。别说同僚他不拿正眼瞧,便是在雍正面前,也时有倨色。孟硕自军中回来,便把心中的恶魔放出来了,亲亲恶疏,看上的便是猪大肠,他也把你扶上墙,看不上的,凭你甚清官廉官,轻者罢官下狱,重者家破人亡,朝臣无不憎恨,闻忠多次规劝,无奈孟硕身边被一群宵小包围,哪听的进,竟斥为愚弱。参劾孟氏氏父子的折子雪花般飞进养心殿,头起雍正还袒护,你道雍正对他有多大感情?非也,自古感情对帝王都是奢侈品,坐上龙椅后便只做一件事—子孙帝王万世之业。这雍正只是看孟氏父子刚刚平定西北回来就将之法办,不免落得杀功臣罪名,先让他蹦跶几天,将朝臣的火燎起来,到时顺水推舟,即落得仁君之名,又除掉心患。果不其然,雍正一出手,孟勖趫毫无防备招架,罗列死罪八十一条,连降十级,贬到杭州城门看守。孟勖趫哪能受这等侮辱,又自恃功劳,心存侥幸。到了仪征便迁延不前,这更惹闹雍正,谓之抗旨不尊一,意图坐地为王二,遂下了一道圣旨,令其自杀。孟勖趫看罢圣旨,老泪涌出,未知性命如何,下回见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