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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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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虞静言,今年七岁,我喜欢到处跑,除了睡觉,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娘亲说我是个野丫头,不知道爹娘为什么跟我起这么安静的名字,爹爹说这是姑姑起的,可是我出生的时候,姑姑就不在了,她怎么知道我会是个女孩儿呢?说起姑姑,哦,就是在酒泉里睡觉的那个人,从记事起,爹爹每隔几天都要去酒泉边上弹上一曲,爹爹的琴弹的是极好的,只不过《诗三百》的曲子翻来覆去的弹,听得我耳朵都长茧子了,不知道姑姑在里头会生厌吗?有一次我在酒泉边捂着耳朵对爹爹说道,“难听死了!”琴声突然就停下了,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爹爹,他只是望着水面,“没有你姑父弹得好,是吗?”姑父是谁?没有见过,前半句是对我说的,后半句明显感觉到爹爹在对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说的。听说,以前这个地方叫金泉,后来咱们大汉朝的一位将军经过这里,倒了一坛酒到这清澈的泉水中,与全军将士共饮之,这句话是套用了爹爹说的,之后在长安的皇上听说此事,将此地赐名为酒泉。不知道姑姑为什么要选择睡在酒泉里,按照习俗,人不在了,不是要睡在土丘里吗?爹爹总说尘归尘,土归土,爹爹帮村里人选墓地的时候,怎么不帮姑姑选一块风水宝地?姑姑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吧,不然,每年不会有这么多人过来祭拜,几天前有一个年纪很轻的爷爷来到我家,当时娘亲在午睡,我在院子里玩泥巴,爹爹到村子里去看风水了,我还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爹爹呢!
“言言,去叫你爹回来吃饭!”
娘亲是风风火火的性子,现在喊着叫吃饭,第一道菜还没下锅呢!我慢吞吞地出了屋子,撒了一把谷子在院子里,叫唤着不知道在哪里撒野的鸡雏们过来吃“晌食”,待所有鸡雏集结完毕,我撒腿跑向鸡群,正在抢着能分得“一杯羹”的鸡雏们受到了惊吓,四散逃开,还有几只羽翼稍丰的鸡雏扑腾着翅膀,但是怎么也飞不起来,我咯咯地笑着,娘亲拿着锅铲追了出来,“死丫头,又撒泼,还不快去叫你爹!”
看娘亲那架势,定是要扔锅铲砸我的脑门了,我做了个鬼脸,撒腿就逃。
我边走边玩,走了好些时候才到了酒泉边上,顺手摘了些芦苇,现在的芦苇还是绿绿的,今天居然没有听到爹爹的琴声,哈哈,爹爹肯定又在发呆,当然了,他自己说这叫沉思。爹爹沉思入神的时候,应该比较好吓到吧?今天没有看到鸡雏飞起来的样子,能吓到爹爹也算是弥补一下......嗯,用大人的话说,缺憾,对,弥补一下缺憾。我又多摘了一些芦苇,足矣遮住我的身子,拿着这些芦苇挡在身前,蹑手蹑脚的往前走,一想到待会能吓到爹爹,说不定还能把他吓到酒泉里洗个澡,我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透过芦苇的缝隙我发现了一些异常,不远处有一辆马车,还有一个穿着黑衣服拿着剑的大叔站在马车旁,而且这个人长的和村子里的人有些不一样,身形高大,壮实,我有些害怕了,这个人不会就是娘亲常说的专骗小孩的坏人吧?没事没事,我安慰自己,爹爹就在附近,万一有事我就扯开嗓子叫,别看爹爹是个看风水的,他可是深藏不露,我得镇定,不能让那个坏人发现我,我侧着身子沿着河岸走,河岸边芦苇茂盛,渐渐的我听到了人声,有些熟悉,这个声音有点苍老,“我把女儿交给你,你说离开长安对她的身体有好处,我答应了,可是你没有照顾好她。”
“对不起。”
是爹爹,我高兴地就要扔了手里的芦苇,可是好奇心让我选择继续侧身紧紧地挨着芦苇丛,拿着芦苇盖好自己。
“居然连尸骨也不曾留下!”我想起来了,是那天的那个爷爷,他听起来好激动的样子。女儿,酒泉,天哪,他是姑姑的爹爹!
“这是她的意思,她愿意长眠在河西,在酒泉。”爹爹的回答一直都是淡淡的。
“呵,当真放不下,当初为何不知好歹?”
“不是她不知好歹,是你逼的她!”爹爹终于有些激动了。
“我何时逼她了?我是要成全他俩,可是她呢?为了你们这这帮人跟我作对,我念她流落在外十七年,念着她早逝的母亲,事事顺着她,她回报我的是什么?”
爹爹突然笑了起来,“你当她是女儿,还是棋子?她说过了,碧落黄泉,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那个人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你放肆!”
瞟到不远处的那个黑衣的叔叔动了动,我赶紧扔了手里的芦苇,扑倒爹爹怀里,“爹爹!”
我的突然出现让爷爷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复而朝爹爹冷笑道,“你倒是能享天伦。”
爹爹将我护在怀里,“夕照随您处置,但求你不要为难我的家人。”我从未见爹爹向任何一个人低头,这个爷爷,究竟是谁?他和村里的爷爷们不一样,我一时也说不上来。
爷爷看了一眼水面,眼中竟有亮晶晶的东西,“罢了,她与我作对,不就是想保住你们吗?”爷爷叹息着转身向马车走去,黑衣大叔一手扶着车帘,另一只手欲扶爷爷上车,爷爷摆摆手,颤颤巍巍地自己上了马车,马车经过我们身前时,黑衣大叔朝爹爹点了点头,“虞大哥,告辞。”
爹爹松了一口气,搂着我的手松开了些,“日磾,一路小心。”
直到马车远去变成一个小黑点,我昂着头望着爹爹,爹爹的眼里居然有了和刚才爷爷一样的东西,“爹爹,你怎么哭了?”
爹爹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走吧,莫让你娘等急了。”
我和爹爹沿着河岸走,“爹爹,那个爷爷是谁啊?他前几天来过我们家哦。”
“他是你姑姑的父亲。”
爹爹就是不肯多说一句话,我又说道,“这个我看出来了,但是姑姑走了那么久,爷爷怎么才过来啊?”
“因为他忙。”
“那爷爷现在是一个人吗?姑姑不在了,都没有人陪他了,好可怜的。”我停下扯着爹爹的袖子问道,“要是有一天言言不在了,爹爹会不会忙的没时间来看言言啊?”
爹爹蹲下轻拍了下我的额头,“傻丫头,净说胡话!”
“爹爹,刚才那个爷爷好凶的样子,那天他来我们家不曾这样啊,对言言很好的,还给了言言一块夜里能发光的石头。”
爹爹有些生气了,“石头?什么石头?你这孩子,平日里怎么教你的,收了外人的东西怎么也不告诉大人一声?”
我吐吐舌头,怯生生地说,“是爷爷说不用告诉爹娘的......”
爹爹摊开手,“给我。”
我朝后退了退,“爹爹你可不能没收!”
爹爹笑着摇摇头,“我就看看。”
我小心地从脖子上取下那块石头,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爹爹看了一眼那个石头便起身了,牵着我走了好一段路,“你有一肚子的问题。”
“是啊是啊,爹爹,你就跟我讲讲姑姑的故事嘛。”
“好好好,吃完饭和你娘亲一起跟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