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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性本善 ...

  •   树影叠叠,偶见几个人影飘过,湖面映着霓虹,蛙跳,扰乱一池春水。
      “凡儿。”女子抬手召唤门口由哑仆领着的女童。
      女童慢慢的步向床边,尚走不稳。走到一半,女童突然疾步,跌撞的扑到母亲怀里。
      “我的凡儿又重了。”女子欣慰的扶着女童的脊背,徐徐道,“让娘好好看看凡儿。”
      看着女儿平凡的脸,女子笑了。
      “娘说过的话,你可记得?”女子颦眉看着女童。
      女童点点头。
      “你复述一边给娘听。”
      “娘要凡儿说的可是前日的话?”女童张着晴明的眼睛。
      女子点点头。
      “娘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不是说给男子听的,女人也要牢记于心。”
      “还有呢?”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做人做事不可太过。”
      “再有。”
      “再有——”女童顿了一下,随即流下泪来,“——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
      “乖。”女子轻咳一声,捂住嘴角,咽下腥甜,缓了缓道,“凡儿继续说,娘在听。”
      女童一边流泪一边说着母亲的教诲。
      屋里偶有闷咳声,却被丝竹声所盖。
      攒着已是梅花点点的丝绢,女子无力的靠着床栏,香汗淋漓,面透霞光。
      “娘——”女童哽咽,面上有不和年龄的隐忍。
      “烧了。”女子把丝绢丢给贴身侍女,侍女又把丝绢丢进焚香炉里。
      那香炉里早就有好些灰削,不知烧了多少。
      “娘的话,你万不能忘记。”女子轻语,似有进气而无出气一般。
      女童没有回应。
      “瑶陨凡犹在,你代娘好好活过————”女子微笑,随即一指下人,“带走吧。”
      哑仆上前拉女童。
      女童不动,看着母亲,而后恭恭敬敬行了三个大礼,再抬起头来,已不似两岁孩童的表情。她听话的任哑仆拉着,走到门边————
      “凡儿——!”女人撕心般唤了一声,徐徐泪下。
      女童慢慢回身,稚嫩的声音一句一顿道,“娘,娘的命在孩儿身上,孩儿定不枉此生!”
      女子听罢先是一愣,而后微笑。
      女童被拉了出去。
      女子微笑改为大笑,笑的泪流不止。

      林间茶摊前

      “娘,你吃!”孩童掰了一口硬饽饽强塞进同是一身粗布的母亲嘴里。
      那母亲先是不依,而后看着儿子坚定的表情,嚼了几口,与儿子相视而笑。

      又名田夙白的连怀安,喝着清水,而后注意到又名舒凡的杨凝竹————
      “我什么也没想。”杨凝竹淡笑望他。
      他不置可否,接着喝水。
      “怀安。”她轻叫他名。
      他一禁眉。
      “你可知水满则溢?”
      他放下举碗的手。
      她嗤笑出声。

      商路马车上

      “再过一段便是大哥的地方。”她挑帘说道。
      马上的他没有答话。
      她放下帘子不甚理会。
      快到庄园时,他拦住马车,下马,挑帘进车。
      她挑眉看他,并未放下手中账册。
      “母亲在大哥庄上。”他严肃道。
      账册立刻收进箱子,在从身下翻出包裹严实的镯子,带上。
      来者不惧的杨三小姐也有怕的?连怀安挑眉。
      “相公,哼哼,相公——”她试试嗓子。
      他别过脸去。
      她看在眼里,“相公————”叫的如唱戏一般,倾身上前。
      以为他又会厌烦的推开她,没想到,他却突然回头看她。
      你以为我真怕你那套?他拿眼神挑衅。
      我——不是吃干饭的,她贴到了他的胸前。
      在他推开她的同时,车帘被拉开。
      车外,拉帘的田老夫人一脸尴尬。

      她没看错!她那不沾女色的儿子,对着他那无盐媳妇时一脸“宠爱”。
      抱孙啊!再不是奢望!
      田老夫人赶紧双手合十————————

      “娘。”在田老夫人下跪之前,大儿子田夙青拉住了她。
      “哎呀,我这是怎么了!”田老夫人擦去眼角的泪花。
      “母亲。”连怀安下车,看着老不正经的母亲不怒而威。
      凝竹自己下车,拍拍衣袖,盈盈下拜。
      “安人安好?”
      “好好好————噗!哈哈哈。”
      你娘怎么了?她拿眼神问他。
      他转过脸去。
      “儿媳最近可有想吃酸的东西?”田老夫人拉着凝竹的手,一群人缓步进庄。
      “没有啊,那想吃辣的吗?”高亢的声音回荡在金玉庄。

      看着床上要死不活的杨二姐,杨三姐凝竹慢慢的拣起地上的稿子。
      “要死了,正烦得慌,你却来惹我!”杨二姐嘴里怪着,却坐起身来。
      “我是来催稿子。”杨三正色道。
      “别!”杨二姐瞥了下嘴,眼含娇嗔,“在容我两天。”
      “哎——”杨三叹了口气,单指勾起二姐的脸庞道,“谁让你是个多愁多病身呢。”
      “胡说!”杨二姐笑打她,“哪学的下流话?我就这么好欺负任你作尽?”
      “我那倾国倾城貌的二姐夫没对你说过?”
      “作死了!看我不呵你氧!”杨二姐搓着手,向杨三扑来,全没有病怏怏的样子。
      姐妹俩笑闹了一阵子,都歪在床上。
      “你最近可有见过好玩的事?”杨二姐气喘吁吁道。
      拉着姐姐软绵绵的手,凝竹眯眼道,“倒有一件,若是编成故事也不错。”
      “说来听听!”杨二姐翻身拄头。
      “那时我在陇西,见过一个和尚——”
      “和尚有什么稀奇?”杨二笑道。
      “嘘!”凝竹点了下唇,“稀奇的是那和尚的三个徒弟,一个长的猴样,一个长的猪样,一个好似青面煞神——”
      “真的?!”杨二捂嘴。
      “这故事销量应该不错。”凝竹喃喃自语。
      “快说!”
      杨三白了她一眼。
      白纱帐里,两姐妹聊了半夜。

      屋子外,庭院里,田家大哥拽出被窝里的弟弟喝了一夜的酒,当然连怀安喝的是水。

      “安人走了?”凝竹踱进个园。
      他田家的两个分庄都有他三兄弟独立的院子,只是他的园里无有她歇息的之地。
      “早上急着去会父亲,便先走了。”连怀安收势,吐息道。
      他着白衫,身上的薄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束起的长发纹丝不乱。
      凝竹眯眼。
      真是美景一时收不住呵,便就是她也有片刻失神,若是别的女子,早就轻解罗裙了罢。
      她笑出声。
      不怪他如此讨厌女子。
      见她笑,他责怪的看她一眼。
      谁许你如此放松?真格不把我当女子么?
      她上前,扶上他的衣襟,状似整理,手却只碰了他一下。
      果然,他面露厌恶,转身坐到一边。
      成亲也没那么无聊是不?她扭着腰做到他对面,拿出袖子里的账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
      “既是安人要走,怎不叫我去送别?”她皱眉细看。
      “昨夜你睡在嫂嫂房里,怕扰了她。”他摆弄着手里的长剑。
      “你昨夜可是和大哥一夜未睡?”
      “大哥担心嫂嫂又发病。”
      “二姐的病确已去了大半,大哥图地多心。”
      他皱眉,他哥跟他说嫂子时常发病,顿了下,他不理会。
      “父亲前去燕别庄,可是应那个武林大会?”她翻了一页,伸手摸珠算,却不在她身上。
      “你说,我来算。”
      好在有他,速算天才。
      “三千六百两——”她沾了下水碗,又翻一页,“四百两,一千三百两,八十五两——安人是担心才追去的?六百七十——不对,这笔账怎么出去的?”她像是喃喃自语。
      “母亲是担心,稍后大哥也跟去。”
      “看来非比寻常。”
      “你不要去搅这浑水。”他擦着剑锋。
      凝竹轻笑,“我一良家女子,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江湖上的是是非非我怎理会得?”
      “你不是备好今年的武器样子?”
      她睇他一眼。
      “不必遣散下人,是我看到你藏的卷子。”
      “裁成拼图你也能发现?”
      “常人自是看不出。”
      “可是你这个带兵的人却瞧得出来。”把目光拉回账上,她接着道,“五百二十两——”
      “杨家尚有不少产业,你何必在做这些。”
      “那些产业是留给哥哥的。”
      “渊源不喜这些。”
      “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事情了,就算杨家祖业败在他手里于我也是无关。”她点了点指,接道,“正是他不喜,我才欢喜得很。”
      她欢喜的笑了,他摇摇头。

      他俩心知肚明的很,她依旧玩着她的小伎俩,而他————依旧是太子党吧,不陷她与大风大浪,说得轻巧。
      凝竹讥笑,只轻微一下。
      不过,他能提醒她————已是极限,虽她有些觉悟,心里还是有些许感激。

      夜

      “谁?”连怀安放下搽脸布巾。
      “二少爷,大少爷请您速到燕别庄!”田夙青的护卫现身。
      “走。”他披上外挂,犹豫了一下,折了三片竹叶,丢在水桶里,离开。

      假姻缘也要做得像,她来在个园。
      一路上遭了不少白眼。
      是了,你们高贵如神仙般的二爷让我误了。
      人不在?瞥了眼四周,她转回身,而后瞥见水桶里的三枚竹叶————她紧皱眉头。
      让她散么?
      她掏出怀里的哨子,轻吹,拿出小巧笔具,在竹叶上写了几笔。不一会飞来一只鸽子,把竹叶塞进鸽子腿上的小茧里。
      “去吧。”她放开鸽子。
      她能散去哪里?如今安全地儿只有一个————她步向她二姐的闺房。

      大城街道上

      繁华依旧,看不出反常,只是偶有街头巷尾出现的江湖人士,让人觉得风云暗涌。
      一粗布小子抱了一摞干草,喂着门口的瘦驴。
      一伙江湖人来在他身边。
      “三哥,进去喝口水吧,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
      被称为三哥的人,浮夸的装扮,手摇花花折扇,鬓边一朵金边大红芍药花娇艳异常。
      “赶上丢的不是你娘!”三爷的护卫多嘴。
      “好小子!”先前说话的人举拳要打,碍于面子又停下。
      “哎————”三爷抬手,园道,“他一个下人,连雄弟不必与他见识。”
      “大哥在城外找了一夜,咱们又在城里找了一上午,怕这人还是丢在路上。”连雄一脸的年轻气盛。
      “路上有二哥在找,既是找不到,我们进去喝口水,再回去支应一声。”三爷笑的爽朗,修的精细的胡子随着他的笑声微微颤动。
      “好,进去!”连雄拉着他。
      三爷瞥了一眼茶庄,“这家不行,换别家。”
      “三哥喝个水还要高雅,好!我们去别家。”
      一行人离开。
      粗布小子站了起来,抱着多拿的干草,来在茶楼后院。
      “好大的胆子。”耳旁轻语。
      粗布小子没有回身,动作依旧,嘴里却淡淡道,“你该在路上。”
      “不是不让你搅进来。”声音远开些。
      粗布小子回身,露出一张平凡却清秀异常的脸来,看着院中的斗笠男子。
      “田家有鬼。”
      斗笠下的男子眉峰一挑。
      “样子不见了。”她注视着他的举动。
      突然,他抓过他,然后闪进下人房,房里有人半睡着,他拉他上了房梁,两指一弹,原本半睡着的人立刻翻倒在地睡死过去。
      “这么严重?”凝竹解下包头帽,小手扇着头顶,可让她凉快些吧。刚才连她也看得见天上飞过的人影,大白天的就如此行事——————
      他依旧谨慎的观看四周。
      “刚才三弟说母亲不见了。”她拉回他,“这是我名下的暗庄,你可放心。”
      斗笠下的黑沙帘裂开一条缝隙,他凤目凝视她,“你名下的?”
      “我总得有些贴己。”她不耐的看向别处。

      “为何开在这里?”
      他竟追问,她低了下眼,然后看他。
      “大隐隐于市,连公子不懂?”
      “只卖茶?”
      “只卖茶。”
      他别过脸,有些负气。
      为何生气?因她谎话?她淡笑。
      你连公子不说谎话,只因闭口不言吧,若真把肠子肚子掏出来也不见得干净。
      “一会我送你出去。”他道。
      她挑眉。
      “我能混进来,自然能混出去。”
      “你当三弟刚才为何不进来?”
      “因为门上的记号?”
      “你竟然知道?!”他难得动怒。
      怎么?她依旧挑眉。
      “你这胆子是哪来的?”他正经的看着她。
      片刻————
      “滚利滚出来的。”她嘴角带着笑窝。

      “晚上别处出去。”
      他是这么和她说的。
      凝竹和上门板,来在下人房中,吹熄烛火。
      “姑娘,已经备好了。”黑暗中人声道。
      她轻嗯一声,掀开床边上的破烂踏板,敲了几下,缓缓的地上列出一条缝隙来,缝隙渐大,最后露出只够一人侧身的而入的地道。
      凝竹进入,石板慢慢闭合,听得到上头有人把破烂踏板掩上。凝竹停下脚步,脚尖踢了踢几乎要擦身的墙面——墙面后缩,地道宽了半米。接着,她数着脚步,随道而出。
      出来已是郊外,不远处,马车等着她。
      她上了马车,解下头发,一把刀横在了她脖子上。
      “姑娘真是粗心。”
      “是大人多心。”凝竹微微一笑。
      “老规矩。”
      凝竹从里怀里拿出一封信,那人拿过,抖开里面的纸,打开火折子,纸是白的,火折子靠近时才显出字来,那人看过信后便把信烧了。
      “回见了,姑娘。”那人暧昧一笑,下车,走向另一旁灯火通明的车队。
      待他离开,凝竹的车才开启。
      树上,一双眼睛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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