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来个相公》月黑风高

43、变动

　　裴彦宁自信满满：“一定就是那什么阎罗门的手法啦！先灭了薛家满门，再派人追杀活下来的人，幸好他们命大，遇到小夜和宗王世子，才侥幸保下一命。”

　　叶夜说：“就算是阎罗门做的，背后总有买凶之人吧？杀手拿钱办事，这买凶之人，才是最可恶的。”

　　这也是这案子最大的疑点了，江言思提出说：“薛家不过是经商的，就算生意场上和人结仇，也不至于到满门被杀的程度。”

　　她三人此刻坐在药堂前厅，围坐在桌边，边喝茶边讨论案情。

　　裴彦宁单手托腮：“说不定这个薛家家主特别坏呢，跟人家有深仇大恨，所以才被人家这样报复。也说不定这个买凶的人就是变态呢，”她说起话来声情并茂，像是茶楼里说书的，恶狠狠做了个手刃宰人的动作，“有的人你瞪他一眼，他都恨不得杀你全家！再说你们听过一句话没，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没准儿他抢了人家的生意，人家就怀恨在心！”

　　江言思说：“就算杀人动机不管，阎罗门的要价可不低，杀人再有随机性，也总归要问代价的吧？”这不是即兴杀人就能做到的，没有相当的财力，绝对买不到阎罗门动手。

　　叶夜总结道：“价格高，计划周密，手段残忍，还真不像是一般的仇杀。难道……”她脑中灵光一闪，压低声音道，“难道是杀人灭口？”

　　裴彦宁也凑上前，同样低声说：“你是说，薛家的人知晓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手握有别人不能曝光的把柄？”

　　这倒是有可能：“所以才会招致杀身之祸……”

　　要是脑洞再开大点：“会不会薛家本身就有见不得光的身份？”

　　大白天的，一进医馆，就见三个脑袋鬼鬼祟祟凑在一起，还时不时地点一下。陆续有人进来看病或者抓药，用十分疑惑且恐慌的眼神看着她们。

　　不过讨论得再有道理，也只是猜测，江言思说：“等寒伯伯从怀宁回来，也许就有进一步的线索了。”

　　裴彦宁直起背，眼角往门边无意识一扫，被某个偷窥的人吓了一跳。

　　“娘咧！大白天的吓人呐！”

　　她老娘，不知道什么来的，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了，此刻正眼冒红星地看着她们。

　　大漠高兴啊，骄傲的老母亲感动道：“看到你们，好像回到二十年前……”四个干劲十足的小姑娘，查起案来可以通宵不睡，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案情。

　　裴彦宁掐指一算时辰：“现下好像还没下朝吧？娘您又翘班了？”不能仗着皇帝宠信，就这么肆无忌惮嘛。这样不好、不好。

　　须臾，裴映风在院中晒草药，见大漠一言不发地穿过院子，走进厢房。

　　他放下药篓子，跟着她进房，关上门。

　　“皇上又提前退朝了？”这时点未到正常下朝的时候。

　　大漠躺到床上，胳膊平搁在额头上，声音听来疲惫：“是根本就没上朝。”文武大臣在殿上等了一个时辰，连万岁爷的影子都没见着。

　　“是身体原因还是……”

　　“据说在道台子上。”

　　裴映风闻言也默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还是尽快见他一面，规劝才是。”

　　“他现下哪里听得进去规劝？这一个月来但凡我求见，他是三番四次地推脱，难得见了，说不上几句话就要撵人。”她心中明白，掌权多年，少有这样无奈的时候，“映风，伴君如伴虎，圣上爱听你说的时候，铜锣嗓也是天籁之音，圣上不爱听你说的时候，喘气他都嫌你声儿大。”

　　温柔的触感抚上她面颊，无声给予安慰，夫妻多年，很少见她心灰意冷的样子：“小漠，我知你累，但现下不是心寒的时候。”

　　她沉默一刻，道：“我明白他心中难受，短短一年时间，皇太后、太子先后离世，他比谁都难过，这种伤痛，外人无法体会。但寻仙问道，终归不是缓解伤痛的良策。”人在其位，谋其政，天子是天下人的君主，就算他风见澈也没有任性妄为的权利。

　　“圣上还是觉得太子的死有可疑？”过世的太子风司冥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也是圣上的嫡长子，系皇后所出。风司冥资质极佳，能文能武，聪明睿智，为人冷静沉稳。自从被册封为太子，近几年协助圣上处理政务也颇得朝堂上下好评。如果说皇太后是年事已高，对她的过世皇帝虽然悲痛，但总归是有心理准备的，那太子风司冥正值壮年，且素来身体康健，却突发急病去世，从发病到过世统共不过十来天时间，令朝野震惊，皇帝皇后更是深受打击，皇帝沉湎悲痛，休朝了一个月，皇后到现在还是卧床不起，以泪洗面。

　　事发突然，别说至亲之人无法接受，就算朝野上下，对此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裴映风说：“当日我亲自为太子诊治过，确是感染了时疫的症状。” 时疫可轻可重，若是控制不及时，尸横遍野甚至灭亡一个人口兴旺的城镇都有可能，但风司冥感染的这种时疫，其实控制得很及时，当时发现得早，时疫基本控制在太子府之内了，未继续在京师蔓延。

　　大漠认可这点：“当时尸检是刑部的臻大人亲自主持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从临近州县还临时抽调了数十名经验丰富的仵作，死因是时疫，应当无可疑。”

　　但死因无可疑，不代表这件事就纯粹是天灾，是意外。重要问题有两个，第一，这场时疫感染了太子府不少人，但疫情其实不算严重，大多数人经过治疗都痊愈了，送命的只有太子和三名丫鬟，其中两名是贴身伺候他的，另一名一直身体不好。第二，时疫为什么会突然在太子府爆发？

　　“种种迹象都显示，风司冥是那次时疫爆发的源头。”所以才能解释为什么他身体康健，却病情最为严重，甚至导致了最后的死亡。

　　这件案子当时讨论过不少，但最终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显示是有人蓄意谋害，进行立案，后来普遍认为，太子应该是在那之前不久的一次狩猎中，不小心沾染了带有病源的动物。

　　至于致病的根源是什么，以及太子是如何接触到的，几乎很难去追认了。

　　“我从十岁就开始跟着师父学习各种办案的技巧，我知道每年报上六扇门的案子，最后能破获的不过只有一半左右。剩下那些，线索和证据太少，大多成了经年累世的悬案。”这还只是一些很明显是人为的，还有太多匆匆以意外或者自杀结案的，是更加无从追究了，“纵然师父被人称作捕神，他也终究只是人，不是神。”神是无所不能的，但人，就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裴彦宁打小生长在京师，她老娘是天佑皇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所以京师大小酒楼，对这位爱好吃喝玩乐的丞相千金都熟得很。

　　“当当当当，这就是京师最热闹的酒楼，醉仙楼了！他们家的小乳鸽长年屹立京师美食榜第一，是远近驰名、声名远播呐！”

　　酒楼的小二远远看见这位千金大小姐，连忙迎出来。

　　“裴小姐，好久没见您啦！”

　　裴彦宁一手拉着听到美食立即双眼放光的叶夜，一手拉着想回六扇门被她死活拖过来的江言思。

　　“哎呀，案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吃饱喝足才更有精力办案嘛。”这货对于吃喝玩乐的歪理是一套一套的，“听我娘说，当年她们四个人也最爱这家的小乳鸽了，每次一回京就往这里跑，对了对了，我大哥当时还是在这里跟若惜姐姐表白的呢，哈哈哈，你们看，当时若惜姐姐就站在那边的二楼围栏那里，我大哥就站在这里，”裴彦宁仔细找了找，找了个地方站定，活灵活现地学着裴彦书喊道：“若惜，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江言思当时被她爹扔去学剑了，没能进京，听她这说辞有些不信：“彦书哥哥那么爱面子的人，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下示爱？”

　　“这还能有假？小夜，你当时也在是不是。”

　　叶夜懊恼道：“我睡着了。”那时候她年纪小，嗜睡症比现下严重得多，错过这精彩的一幕了。不过裴彦书脸皮薄她也是知道的，“那彦书哥哥肯定是很喜欢若惜姐姐了！”否则怎会有这样一反常态的举动。

　　裴彦宁跟着小二，领着她二人上楼，到靠窗的位置坐定，指点江山道：“这你们就不懂了，这叫先下手为强！你说这京师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七嘴八舌的，能有什么秘密？我哥那嗓子一嚎，不出一天，全京师都能知道，若惜姐姐就算是被我哥绑定了！”

　　叶夜咬着筷子的一头，一翘一翘的，不是她不相信裴彦宁的理论，只不过：“以若惜姐姐的性子，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吧？”

　　江言思也拆台：“我看是你哥比较在意外人的观感吧！”所以是这位京师第一美男子嚎了一嗓子，把自己绑定了才是。

　　裴彦宁说：“这世上哪有人会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呢？程度深浅罢了。再说，当众表白，本来就是一种撬动人心的做法呀，起码对方会觉得你特别有诚意。”

　　她俨然一副感情老手的样子，只可惜对面两个同龄的少女，一个是懵懵懂懂，心思全放在店小二端上来的乳鸽身上，就差直接流口水了，还有一个是兴致缺缺，只想着埋头吃完赶紧回六扇门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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