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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少年风流笑天下 ...

  •   邺朝419年,年号靖熙,衡国王长子祁卿澜降生,字源咏。因其母靳王后贤良淑德,有母仪天下之风,于同年立为太子。

      只要是乱世,便是英雄辈出的时代,这算是人们的共识。

      邺朝末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这一场大乱,可得从邺朝建立建立之初说起。由于开国皇帝宇文轩是从战马上夺的天下,并没有什么治国的谋略,只有一群勇猛无双的大将和统帅。轩皇帝算是个率性之人,随手在地图上笔画了几下,便把大面积的土地纷纷指给了自己的老战友们,这也给后来的统治埋下了隐患。果不其然,不过百年有余,异姓藩王们便开始作乱,邺朝的地位变得岌岌可危。所幸继位的太子殿下要比他父皇更有才干,巧妙的运用局势,使邺朝呈5国相持之态,此为燕、唐、虞、吴、衡五国。虽然朝廷成了完完全的傀儡,但作为“第六国”的存在,以及身处大陆中央的天然地理优势,使其也得以四百年不败。

      祁卿澜则就生在邺朝末期,一个天下的野心家都开始蠢蠢欲动、意图天下的时期。

      在他十岁有余的时候,天下人便知道,衡国的太子殿下是个天才。六岁博览群书,八岁即可论评国策,十岁已略通兵法之道。过目不忘,才智无双,是衡国百姓们心中的骄傲,也是他父皇心中的骄傲。

      而在他未满一岁的时候,靳王后便知道,她的儿子必须是个天才。

      靳王后是个聪明的女子,这点从她能够多年独掌后宫就能看得出来。从王上还是个没有地位的王子之时,她就一直跟着他,见证了他一跃成为国军的奇迹,也看清楚了这个男人骨子里的桀骜不驯。他想要的不止是这国家,更是这天下、这江山社稷。所以他的儿子,也就必须是个冠绝天下的男子汉,能够助王上一臂之力夺得天下,更使他毫无后顾之忧。

      于是她便以这样的标准来教育祁卿澜,这使祁卿澜在明白母亲是生他养他的亲人之前,先明白了母亲生起气来是要打手心的。

      说实话,虽然祁卿澜一切都做的很好,但靳皇后对他并不完全满意,只因为他的样貌。并非是天生不足,而是这俊秀对于男人来说有些多余了。精致的眉眼,雪白的肌肤,还有红艳艳的小嘴,加上他还未褪去的婴儿肥,当真是可爱的要命,可爱到要命。男生女貌,为不祥之兆。曾不止一次,靳皇后注意到王上看卿澜玩耍的时候会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明显是对于这孩子的未来有些担忧。而每到这时候,靳皇后都会立刻把卿澜叫回屋里,督促他完成新的课业。

      这毛病该怎么改?靳皇后上上下下的把认真学习的小人儿打量了个遍,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来在面团一般的小脸上用匕首划上几道。可她一定要立刻找到对策,王上虽然缺少子嗣,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有几位嫔妃先后诞下了公主。现今还有两位美人正于孕期,若是诞下男孩,卿澜的地位也就危险了。

      思来想去,终是没有什么办法,只得让教授骑射武艺的师傅对他多加训练,希望能够早日脱去那么一张女气的皮相。

      这种担惊受怕一直持续到了祁卿澜的12岁生辰,当时王上才刚刚多添了一名王子,心情上佳,在宴会之上便多喝了些酒。酒酣之时,突然指向了座下的卿澜,半醉半醒般开口道:“当今太子卿澜,样貌极佳,可堪比当年的桂夫人啊!”

      此语一出,满堂皆惊,尤其是列位后宫的妃嫔们。桂夫人乃是前朝有名的男宠,虽有才智却因身份不被世人接受而郁郁不得志,含恨而死。大家隐隐感到,王上立嗣的念头已经有些改变了,下意识的将目光纷纷投向王美人怀中的婴儿。

      “父王所言差异。”卿澜太子突然躬身站起,开口言道,引得所有人又将视线转移了回去。

      “儿臣的样貌,自然是比桂夫人还要俊秀。”

      ……

      此言一出,估计不止王上和王后,连众围观者都想冲上去教训他一顿。

      但卿澜太子完全没受到影响,继续侃侃而言:“当年桂夫人才智双绝,有冠世之才。之所以变为男宠,是因为遇到了秦威将军。秦将军能文能武,问才干,比桂夫人还要胜上一筹,所以才得以使桂夫人对他折服。放眼当今天下,唐国骄奢、虞国无能、燕国贫弱、吴国混乱,独我衡国最为安宁。天下尚如此,又有何处能够找到让儿臣为之折服之人?”

      ……

      王上哈哈一笑,接下来的宴会中谁人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靳王后暗地里松了口气,同时暗中下定决心,以后除了要教会这孩子什么是野心之外,还要告诉他什么叫做谦虚和藏锋。

      多年之后,祁卿澜也长成了17岁的少年了,幼时的女气终究是退了些,看起来一派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而在他17岁时,他也开始打起了找把趁手的利剑的算盘。

      母后曾经说过,如果你真的想要一把举世无双的利剑,那么你就不能等着别人呈上来送给你,而是应该自己去争一把回来。因为人人都有爱剑之心,他们宁愿自己藏着那把剑,也不愿意交出去换取荣华富贵。没人会把自己的心爱之物交给你,所以你想要得到这天下,就必须用更锋利的利刃将别人的斩断。

      所以这把剑是由他自己夺得的,是在比武大会之上独占鳌头之后得到的战利品。剑名君邪,长十七寸,通体纤薄,剑体冰冷而坚硬,在月光下会泛出一层血红色的光晕。剑柄上镶着开了彩虹眼的黑曜石,底色是青铜烫金,其上雕琢的麒麟纹栩栩如生。

      这样的剑不能只带在身侧作为装饰。这样的剑是用来杀人的。

      来,打一场。这是得到这把剑后,他对老七说的第一句话。

      老七是他的贴身侍卫,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感情比手足还要亲近。叫他老七不是因为他名字里面有七或者家里排行第七,而是因为他唠叨的样子实在比老妈子还要啰嗦。你们两个看起来不像是风华正茂的二八少年,倒像是一对过了知天命年纪的老夫老妻,张斐臣那个疯子喝完酒之后曾经这么指着他俩玩笑道。

      “以后便叫你老妻好了。”张斐臣大笑着说道。

      “滚,再说我就把你踹进池塘!”

      从池塘里爬出来之后,“老七”这个名号便就此定下来了。

      在毁掉老七十余把上好的青铜剑之后,祁卿澜终于心满意足的收剑回鞘,无视身后老七肉痛的表情和哭天抢地的哀嚎。

      张斐臣一脸好笑的看着两人,待结束之后放下酒葫芦,来到祁卿澜面前:“得此好剑,殿下的武艺又可再上一个层次,应是外出历练的时候了。”

      “我正有此意。耳闻晔忻大师近日前往竹尧山拜访嵩梧居士,能待上个半年有余。我和嵩梧居士曾有过一面之缘,他也曾邀我前往绿阁小住,如今正是难得的良机。”

      “竹尧山?”张斐臣嘴角一抽,一种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那里距国都有少说三座城池的距离。”

      “母后已经同意了,说男子是应该出去走走,老七随我一同前往。”

      “……近日王上恶疾频发,太子殿下的事情很多……”

      “这些便拜托卓良兄你了。”祁卿澜爽朗的一笑,拍拍张斐臣的肩膀。

      所以他就是个劳碌命:“属下遵命。”

      张斐臣乃是当今衡国丞相的第三子,长兄是个天生的痴儿,二哥到了4、5岁才能识文断字,唯独他却是个难得一遇的天才。他比祁卿澜年长2岁,虽说行为举止癫狂了一点,但是治国的才能却是无人可以比肩。

      不过张斐臣还有个乖僻之处,那便是嗜酒如命,一喝酒之后又经常说胡话,所以很少能看见他摆出个正经样子。

      “临走前,殿下可千万别忘了和家里的两位夫人温存一下啊,那两位可是已经等的望眼欲穿了。”说完之后,他还打了个酒嗝。

      “……劳你费心。”

      “还有王上那里,还是由殿下亲自去说比较好,旁人去了恐怕是要被重重的罚一顿。”还好这胡话是间接性的。

      “我早已说过了,明天便出发。”祁卿澜走进一旁的小筑中,用托盘上的白色丝绢擦了擦手,然后随意丢了回去。“卓良兄不如今晚就搬进我这太子宅邸,这样处理事务也能方便些。”他含笑开口道,然后坐在了正对面的那架丽明式红木雕花圈椅之上,伸手便开始沏茶。

      “殿下可是怕我玩忽职守?”张斐臣笑嘻嘻的回道。

      “非也,是确信卓良兄不会认真处理事务。”祁卿澜眼睛一挑,一手重重拍上了弓形的椅圈:“上次在翠微楼前纠缠你的女子,现在可好?”

      “殿下何必为微臣的私事劳神。”张斐臣打着哈哈。

      “那待我离开前将她指给你。”

      “……恕微臣不敢。”

      “卓良啊,虽然你不愿,但如今你已经到了娶亲的时候啦。”祁卿澜立刻变换了一副表情,像是个教训张斐臣的长辈:“王太尉家的小姐脾性当真是不错,不仅贤惠而且持家有道,娶回去不会受苦的,更何况你们是从小定的娃娃亲。你又何苦一拖再拖,逼得人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像泼妇一样到酒楼门口去堵你呢?”

      “微臣……”张斐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暗暗责骂着手下没封闭好消息,竟让眼前这尊大神得知了。这下可不好开解了。

      “王小姐和你同岁,再不嫁便是老姑娘了,你可舍得?”祁卿澜玩着扳指,看似心不在焉。“如果是你身体不适,我可以找太医给你看看。”

      “……”

      “这事儿我也不逼你,自己决定就好,不过你也只剩半年的时间了。”沏好茶,祁卿澜就将茶具在那里一晾,摆道回屋去了,也不管身后的张斐臣是什么表情。

      他知道张斐臣会做什么决定,也自然知道这事儿的原因。王大小姐虽自小和张斐臣定了亲,但却心属后园巷的一个清苦书生。贫苦的读书人和金贵的千金大小姐,这事儿什么结果可想而知。本应王小姐自己想清楚利弊后,这事儿就该结束了,谁知却让张斐臣得知了这事儿。他做的也叫绝,没对王小姐的心意表态,也没和太尉提过定亲的事儿,就那么不三不四的晾着,准备等到王小姐嫁不出去了便能许给那个书生。

      “你这算是什么事儿?若是他们不适合呢!你不白白害了人家姑娘!”老七听说了后气急败坏的开骂。

      但没办法,这家伙就是天生的犟驴脾气:“既是不适合他,那由怎的会适合我。”

      祁卿澜缓步走向沁春园,仔细算算,他已有些日子没来这里了。没办法,这些日子他忙得很,也不知道两位夫人如今过的是否还好。

      还没踏入园中,他便听到了琵琶的声音,如泣如诉。他一顿,放轻脚步,转过回廊后边看到了坐在石凳上撩拨琵琶的那女子。白衣青丝,斑斑红梅如同杜鹃啼血,鬓发散落,唯一根青玉簪斜斜的插在其间。察觉到祁卿澜的到来,她抬起头,扯出一个笑容,生涩的让人心疼:“原来是殿下来了。”立刻起身行礼:“妾身见过殿下。”

      “免礼。”祁卿澜扶起她,低下头看那一双葱玉一般的手,指尖不知何时磨出了一层薄茧,明明是最近才开始学琵琶的:“你近日可好?”

      “妾身一切无碍,只是轻语妹妹对殿下想念的紧,今日赶巧去布庄为殿下挑选衣料了,此时不在院内。”她的眼古井无波,看不出什么心情。

      “蔻儿,有时间便多出去走走吧,总是这样呆着对身体不好。”祁卿澜有些愧疚。

      是他的错,让这女子的年华锁在了冷清的大院里。那年他才九岁,父王和母后都对他宠爱得紧,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日到沁梅园游玩时,正碰上了修剪梅枝的蔻儿,秀气的就像梅花一般清丽,只那一眼,他便看中了她。

      “母后,儿臣想要她跟着儿臣。”他指着蔻儿,对靳王后说道。

      尽管靳王后对祁卿澜相当严厉,但对于他不算过分的要求也是有求必应。于是,尽管蔻儿出身贫民,尽管她比祁卿澜大上整整八岁,她依旧成了祁卿澜的侍妾。

      而直到14岁,祁卿澜才明白过来侍妾不是陪他游园下棋的玩伴,而是他将要相伴一生的妻子之一。

      如今他才17,而蔻儿已经25岁了。纵使曾是多么千娇百媚的女子,沧桑过后,又能得君王几度再顾?蔻儿想的很明白,所以早已心死了,之所以活着,只是为了活着。

      “轻语妹妹应该再过半个时辰便能回来了,殿下先移步去妹妹的闺房等待片刻吧,我叫下人送些瓜果过去。”蔻儿轻轻挣开了祁卿澜,然后行过礼,离开了。

      祁卿澜叹了口气,伸手拨弄着蔻儿的琵琶,嗡鸣声萧索而哀戚。

      是不是不可避免的,一个男人一生总要对不起那么一个女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少年风流笑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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