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故还塌》欧阳曼

40、第四十章：只君惟愿共长情

　　我决意上天宫，夫暮被囚，我心下始终觉着不安。
　　直上九重天，却无半人劝阻，怕是这情劫虽已历尽，此后之事却不会如此简单了。我直入大兄宫内，天宫之人皆低垂头不言语不问安，我知晓现下天宫怕是人人避我而不及。
　　一脸生的女婢见着，向前几步：“长公主，天君待您多时了。”
　　我甚是诧异，她是大兄女婢，应是知晓我早已被驱逐，此刻唤我“长公主”，如此是大兄之意？可若是大兄之意，又怎的旁人不曾向我行礼，大兄此举何意？
　　我跟着他行至父君最喜的凉亭处，想起彼时承欢于父君膝下，想起彼时大兄亦曾慈爱唤我“小鱼”，似是过了许久许久。
　　凉亭的风无林海峰的涩味，亦无林海峰的愉悦。
　　“小鱼。”许久不曾听到的声音，我以为不会再听到了，他此刻却唤我“小鱼”。
　　我心头所有的怨念随着这生“小鱼”无影无踪，眼眸里酸涩无比，回首看见我曾怨念许久的那张脸面，脸带愧意，怜惜的望着我，我眸子里蓄着的泪瞬时便滴落在衣裳上。
　　我试着擦拭脸上的泪，却不想愈抹愈多，大兄用袖子为我拭泪：“小鱼，历尽凡尘如此之多的苦，你倒愈加娇贵了，自小时后便不曾见你落泪了。”
　　我听见自己声音颤抖的唤着：“大兄......。”
　　“大兄让小鱼委屈了，小鱼，你是大兄亲妹，自小与大兄一道处在一起，你昔日举动若不是真伤大兄之心，大兄又怎忍心让你受那般苦楚。”
　　瑶光殿早已空无一物，今日我歇在此处，似是十万年前父君在时般，空虚许久的心头装得满满。天宫的夜晚寂静得厉害，瑶光殿内空无一人，愈加寂静，我突然记起今日上天宫是为着暮之事，因大兄之言太过愉悦，我竟全然抛诸脑后了。
　　我立在瑶光殿里，偌大的殿内夜明珠璀璨熠熠，暮，你此刻可安好？你可仍记得临海峰与你一道相处十八载的姑姑？
　　天宫的夜似乎格外的长，我匆匆上天宫只见了大兄，连皇嫂与瑞尤皆不曾见到。我早早至凉亭待大兄，昨夜思虑许久，终时觉着此次大兄囚了暮，背后定是有其它因由。
　　“长公主，你在此处稍候。”天宫女婢倒是甚为耳聪目明，昨日纷纷避我而不及，今日倒纷纷恭敬唤我“长公主”。
　　我坐立不安，我不明了现下大兄再囚了暮究竟是有何意，瑞尤之事已了，大兄便是不让暮飞身为上神，亦不该是囚了他才是。
　　“小鱼，怎的了，一脸忧虑？”大兄一脸忧切望着我，我本至嘴边的质问之词，一口又咽回肚中，他是我大兄，自小与我一道的大兄，疼爱我如父君般的大兄。
　　“大兄，你可记着你彼时的诺言？”
　　“何言？”
　　“大兄昔日曾有言让夫暮历凡尘情劫，尔后便可飞身为上神。”
　　大兄神色莫名，许久才道：“小鱼，你之聪慧，大兄心头甚为明了。”
　　大兄不再言语，我心头忽忽地跳着：“小鱼愚笨，大兄此言何意？”
　　“小鱼，大兄知晓你此番陪夫暮历情劫，便是对他有倾慕之心，然，你是我天族姑姑，私自下凡尘十八载，惹四海九州非议，此事，你作何想？”
　　我作何想，我自凡尘归来便不再见到夫暮：“大兄，我可否见夫暮一面？”
　　大兄点点头：“你还不曾见过你皇嫂，她甚为惦念你。”
　　我去见了皇嫂，她仍是那般华贵异常，见到我寒暄一番，许是许久不见，我觉着皇嫂眸子里有我不明了之意。
　　我欲去见夫暮，心头万绪理不出头，一会是初见时的翩翩公子，一会是奈何桥前开怀大笑的他，一会是紧执我手，唤我“姑姑”的暮......。
　　“长公主，前边是天囚，我不便入内。”领我前来的小仙领我至天囚外便不打算入内。
　　我缓缓入内，天囚内甚是阴冷不堪，我担忧暮，快步走向前。天囚曲折，愈往里走愈加阴冷，行了许久我终是见到了那张我思慕许久的脸。
　　梨花般恬淡的笑意挂在脸上，青衣长衫，一只袖管仍是空着，我站立不再向前，他便一直恬淡的笑着。
　　久久，我轻声唤他：“暮。”
　　他伸出手，修长的五指，天囚的阴冷让他的五指泛着些许苍白，我缓缓走向他，此般之近的距离却让我如同自残屋微雨下初见的暮至凡尘十八载的暮至现下恬淡笑意的暮。
　　他执起我手：“鱼妫。”
　　此声“鱼妫”是我不曾听过的，亦是我盼望了许久的。
　　我本满腹的话语此刻皆无需言语